《象牙塔》黑熙

71、象牙塔（09）

　　“你还真是心志坚定。无论转生多少次，忘记自己的身份多少次，都一直是这样的性格。”她似乎感受到了他瞳孔长出冰花的极度痛苦，露出一个非常开心的表情，“其实我们都要感谢艾苒，感谢那个替她指路的占卜师，感谢这个把身体交给我的小姑娘，还有她的师兄……啊！当然更要感谢那个死在阵眼的人，要不是他破了里面的素珠阵，这个小姑娘根本拿不到封印，艾苒当然也遇不到你，我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站在你面前。”
　　她忽然非常绅士地摆了个鞠躬谢幕的姿势：“但你知道的，那个人就是我。除了我，天下还有谁能破那个古老的阵？所以归根结底，还是要谢谢我自己。”
　　她重新站直，轻轻叹了口气。“其实你跟艾苒在一起有什么不好。早点相遇，早点了结，这样就不会再继续牵绊。何必非要生生世世地困住你们。结果现在我来了，她还什么都没做，多浪费。”她转而又温柔一笑，“算了，反正你听不懂，也不需要懂，你只要被我吃掉就好了。我太久没说话，自己都有点理不清，说到现在也烦了，就到此为止吧。”
　　她搂住他的腰，脸轻轻靠在他胸膛上，右手伸向他胸口那块冰晶，蓦地听到身后传来清冷的声音：“小师妹，师兄几天没看着你，你就跑来夜袭别人的男朋友？”
　　整条后巷气温陡降，空中瞬间凝结数个粗如手臂的冰柱，朝发声之处疾射而去。对方回以一个巨大的火球，二者在半空相撞，一声爆裂的雷鸣之后消失于无形。
　　吴乾面色一凝，眯了眯眼，放开直乂，转过身去朝空中打量片刻，忽然笑道：“山下隆智，你可真行，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修改大阵为你所用。”
　　发着光的少年从阴影中走出来，脸色极为不善：“居然知道这个名字，你也出乎我的意料啊，这位占据了我师妹身体的无名氏。”
　　“你太客气了。”她抬手掩嘴而笑，“‘活’得久一点，去的地方多一点，知道的自然就不会少。你不也是这样吗，隆智先生。”
　　“明显我知道的不如你多。”金发少年神色冷漠，“不过无所谓，虽然不能杀你，把你留在大阵里倒是不在话下，我有的是时间逼供。”
　　他一步步前进，她一步步后退，退到直乂身边时惋惜地看他一眼，伸手在他脊椎摸了一把，那里便伸出长长一排冰凌。“师兄，你舍得欺负师妹，我可不舍得呢。”她一脸娇俏的表情，“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可是大阵的屋檐太低啦，我只好去宽阔点的地方待着咯。师兄你要来追我吗？”
　　她一边说，一边迅速用指甲划破手掌，画了一个钥匙的形状，然后手指一并一转，凭空打开一扇门，施施然走进去，还不忘挥手提醒：“好好救他哟～”
　　金发少年停在直乂身前，冷冷地看着那扇门消失，浑身杀气陡然暴涨，又迅速平复下来。他从口袋掏出一个仅拇指大的瓷瓶，拔开木塞倒出一粒黑色的小药丸，捏开直乂的嘴巴把药丸扔进去。但直乂无法吞咽，他便伸手抵住直乂胸口的冰晶，那冰晶“砰”地崩散，在他手中化成水，他又抬高直乂的下巴，把水倒进他嘴里。
　　“冰寒入体，必须以内火化尽。你吃下的叫独火丸，是毒药，用来攻你的寒气正好。只是过程会比较痛苦，你忍一下。等寒气化尽，我再给你解咒。”相敏神情肃然，话锋一转说道，“我并没有很大的把握制伏那个无名氏，如果他逃脱，将来一定会再找你，你需要决定是否忘记今晚的事。选择忘记，我会替你抹去这些记忆，明天照样过普通人的生活。选择保留，你的生活将会彻底改变，从此远离平凡的幸福，你不得不寻找各种方法以求自保，也许直到最后还是赢不了。无名氏的行动难以预测，他对你的执念跨越世代，也许你的余生他都不会再出现，也许过不了多久你就要重新面对死亡威胁。这是个赌博，等抗过了寒毒，你可以告诉我你押哪一注。”
　　药丸开始发挥作用，直乂僵立原地，脸皮不受控制地抽搐，望向天空的右瞳因为痛苦而缩到极小，左眼的冰花却已在逐渐融化。一刻钟后，以毒攻毒的冲突平缓下来，他额头冒出了汗珠，脸上到胸口的冰痕全部消失无踪，脊柱上的冰凌掉落在地。相敏见状轻声吐出“解咒”二字，直乂便双腿一软倒在地上。
　　但他没躺多久就爬了起来，闭着眼盘腿打坐。相敏在旁边等待，露出玩味的笑，已经知道他会做怎样的选择。
　　直乂冥想了十分钟，站起来看着相敏，左眼微眯，似乎并未完全恢复。他低声问：“要怎样才能变得强大？”
　　“最基本的一条，你要有修行人的资质。”相敏抄起手打量他，“你上网搜‘小周天’，找教程来练，一个礼拜能有感受就算合格。”
　　“如果合格了呢？”怎样才叫“能有感受”，直乂问也不问，仿佛笃定自己必然过关。
　　“到时自然有人找你。”
　　相敏说完转身离开，从衣服内袋摸出一个巴掌大的简易罗盘看了看，掏手机拨尉迟的号码：“你们的怀疑是对的。不过不用来找我了，她能‘开门’，已经跑了，你们下了车直接去墟界吧。”
　　挂断电话没走几步，他突然有点烦躁地骂了起来：“又要买钥匙！哪来那么多钻石！”

　　尉迟打完电话手机就没了信号，下了高铁才联系随方告知吴乾的动向。吴乾特地跟随方说要去明夷找师兄和艾苒，之后的表现也与平常有异，这让他起了疑，本打算读她的心，最终还是放弃。隔天他将此事知会尉迟，尉迟马上联络相敏多多留意她的状况，果然才过一天就得到了答案。
　　“我们一起去墟界。”尤郗阻住尉迟还没说出口的话，“你跟相敏去找阿乾，我去找墟主。”
　　“墟主？墟界老大？”尉迟皱眉，“你见过？他会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