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牙塔》黑熙

27、负游戏（07）

　　“我这就出去了。”尉迟换好衣服走过来站在桌边，“你要伪装成什么样？十六岁少年？”
　　尤郗笑笑，“老一点合适些。”
　　“也对，学小孩讲话很累。”尉迟说着，手轻轻一抬，一个“袋子”飞出，将尤郗从头到脚罩起来，然后贴服他的轮廓，逐渐消失于无形。沙发上的青年被面相平凡的中年人取代，身形依然清瘦，年龄却是四十左右，眉目略显老态。
　　尉迟略微打量一番，点了点头。“挺好，不如干脆就保持一段时间，比较安全。”说着他也摇身一变，成了个方脸宽肩的小伙子，扔人堆里就再也找不着的那种。“有外人我就叫你叔叔。虽然估计用不着，但早做准备没坏处。”
　　“好的。”中年人看着他，忍不住摇头感叹，“你对结界的掌握……真是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别夸我。这就是个精细一点的障眼法，没你说的那么吓人。”小伙子一脸严肃，背着包挥挥手出门。

　　伍涟资料上的住址有两处，一处位于高档别墅住宅区，一处在市中心金领单身公寓，前者房产为他与母亲共有，实际是父母的居所，后者属于他个人，是常住的地方。尉迟进入单身公寓大楼便开始留心，确认无人跟踪监视，才小心撬开1606的大门。
　　一室一厅一厨一卫，地中海式装修，家具不多，空间显得相对宽敞。客厅一个小吧台，一圈榻榻米沙发围着茶几，底下一块欧风地毯。沙发后头留出一人宽，一辆山地车车头朝里地靠在波浪镂空的隔断墙上，墙体棕色衣钩错落地挂着骑行装备，看来是个骑行爱好者。隔断墙后的卧室稍微显小，一张中号床挨着飘窗，床头柜放着笔记本电脑，床尾对着嵌入式衣柜。厨卫更简单，厨房一看就很少使用，基本是新的，卫生间干脆照搬酒店样式，没有一点多余的东西。
　　尉迟把整个屋子过了一遍，没发现特别之处。十来本书无夹带无记号；衣柜三个抽屉一个放袜子一个放内裤，一个零七八碎扔了些会员卡、名片和各类账单；衣、裤口袋都是空的，估计就算曾经有过些什么也都被来调查的警察掏了；笔记本还在原地，证明里面的内容没什么可疑，否则早就留在了警察局证物科。
　　他又到客厅仔细搜查。吧台抽屉、沙发底、地毯缝，墙上挂着的骑行装备……墙体最高处的棕色衣钩，底座上的一颗“螺丝”是个无线针孔摄像头，比市面上的任何型号都要小，极不起眼。他小心地把它撬出来，放进口袋。
　　从墙上下来继续检查，又发现可疑。山地车的车头灯看上去有点奇怪，尺寸比一般的大，灯头玻璃质感也不对。尉迟伸手去摸，发现材质根本不是玻璃。隔断墙下边有个立式皮箱装着修车工具，他找到螺丝刀，把车头灯卸下来，装到包里。
　　临出门前想了想，还是到卧室把笔记本拿上，一起带走。
　　“喂，我出来了，有点收获。你那边怎样？”尉迟离开公寓大楼，给尤郗打电话。
　　“阿乾没回来。随方说已经有好几天没见到她。”
　　“随方？”尉迟皱眉，这个人总在奇怪的时候出现。
　　“随方在她家借住有段时间了，阿乾没跟我们讲。”
　　“……你们等一下，我现在过去。”
　　尉迟赶到吴乾的小屋已是中午两点多，闻到饭菜香才发现自己饥肠辘辘。进门时因为伪装的问题，被随方要求说出“只有自己人才知道的秘密”作为通关暗号，尉迟回答“你给吴乾起的外号是小铜板”，随方啪啪啪鼓掌，说“真不愧是搭档”，小伙子尉迟才知道中年人尤郗的回答是“你在酩山住了十年，叫阿乾小铜板”。
　　进得客厅，尉迟发现赵长安也在，便用“为什么她在这”的眼神盯着随方。他对这个养虫的女人不感冒，非常乐意把自己的不善摆在明面上。
　　“我不会做饭。”随方举双手表示无辜，“今天星期六，来了客人应该要好好招待，所以请了大师傅。”
　　“你介意的话，我可以走。”赵长安脱下围兜，把包拎在手上，面无表情，声音平板。
　　尉迟站在桌边，朝她比个“请坐”的手势。“虽然确实不怎么喜欢你，但也不至于要赶走辛苦做饭的大师傅。”
　　随方笑眯眯地给赵长安拉开座椅，尤郗也一同入座。为了略尽地主之谊，随方按住要起身的赵长安，自己跑去盛饭，再一一端送到桌前。
　　席间尉迟简略地叙述事件来龙去脉，赵长安似乎很感兴趣，听得相当认真。尉迟说到不得不伪装以策安全，她略带好奇和羞涩地问可不可以摸，跟着又补充“不同意没关系的”。
　　尉迟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另外二人却已同时作出反应。中年人尤郗微微一笑说“可以的”。随方则直接把脸伸过去，近水楼台，离她只有一臂远。
　　“你……凑什么热闹……”赵长安避开随方的视线，没表情的脸隐约透出两团红晕。
　　尤郗抿唇笑弯了眼，尉迟当作没看见，只对她作技术上的解说。“摸的话，还是原来的脸。这个只能改变视觉效果，简单来说，就是扭曲光线的折射率使人产生错觉。”
　　赵长安似懂非懂，却仍是点了点头。之前的请求被随方这一闹也就揭过了，再也不提。随方笑笑重新坐正继续吃饭，仿佛任何事也没发生，赵长安瞥他一眼，筷子戳在碗里的声音有点重。
　　“总之，我们需要尽快确定吴乾的下落。”尉迟把碗筷搁到一边，表示自己已经吃饱。“如果她没有回山而是在外流浪，事情会很麻烦。现在还说不准伍涟的父母会怎么做，万一要抓她报仇，她孤立无援，我们就算得到消息也会贻误时机。”
　　“还是我来索源吧。”尤郗轻轻把双手平放在桌面上。
　　“不行！”尉迟低声喝止。“你才刚恢复，不要冒险。”
　　“请问……”赵长安慢慢举手，“我可以问……‘所原’是什么吗？”
　　尤郗跟她一起坐到沙发，向她细细解说理师的知识。随方目送二人离席，转过头来对尉迟笑笑，淡淡地说：“吴乾的事你们不用操心了，最迟明天中午把人送过去。”
　　“哦？”尉迟挑眉，“你有把握？”
　　随方似笑非笑，伸出左手食指摇了摇。“我可是比你们更熟悉她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