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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干涸 ...

  •   世界本就是一片荒原,新鲜的植物在泥土中抽芽散出清醒的香味。而人类却瞅准了一块完好的地块,有如圈划地盘这样的幼稚行为,他们把钢铁一层层堆砌起来,形成自己的领地与部落。可渐渐地,土地贫瘠,一切事物都是如此平等的卑贱,人类抛弃了这片土地,把它糟践回了本来模样,再大步离去。
      人类与机械的荒唐战争还在继续,牺牲了成百上千的人他们仍不罢休,誓要在你我间分个绝对的胜负出来,矛盾越来越大,越来越尖锐,连最后一只仍旧宽容的刺猬也长出了丑陋而可怖的利器,以此来保障自身的安全。
      这种时候,拉帮结派开始了,主要的几个营地在那里顶天立地,其余的小地方分到几杯残羹便能苟活,不用过多的去发展和争夺。就这么好笑地安息下了内讧,将武器的锋利彻底对准对人类产生威胁的机械。
      地下溶洞,9:00am
      “老大,这次资源分配出来了,您请过目。”苍白的男人擦拭着枪支,机械弩安静地靠在一旁。他听到助手的声音微微抬头,伸手接收了消息,细细端详着。
      满头苍白,连改装后方便行动的束缚衣也是毫无生气的白色,外面草草地披了件棕色风衣,破烂到早已辨不清最开始的颜色。左眼的黑色一片死寂,死水快从眼眶溢出来的死气沉沉,右眼早已被金属的眼球替代,红光扫描分析着,计算不该缺少的那一部分。右半张脸的完全溃烂让他面容狰狞,仅剩的左脸饱含书生气息,却又没那么柔弱,多的是坚毅与果断。防毒面具遮住他的口鼻,右耳的助听器频频失灵,恐怕是有人在捣鬼。
      看来得把人捉出来了。他皱起眉头,捏了捏发酸的眉心,右耳的不断嗡鸣促使他把助听器从耳内抠出,直接丢入眼前的水潭中,看它滋滋冒了几点火花,就彻底死在这安静的湖水中。
      他是江烨,是“欧西里斯”的领袖,但如此清瘦与苍白,很难让人怀疑他的领导能力。
      但在他的营地成员来看,他的领导是毋庸置疑的,常常绝境逢生,就算是九死的情况下他也能找出一生的道路然后厮杀过去,把营地的人带往生的道路。
      “把武器档案和医疗物资再核对一遍,我不希望有人空着手上战场,也不希望有人濒死时没药用。”他看着这两项明显缺失的数字,感到青筋突突地跳,把消息传去后就拎着机械弩往洞外走。一面走一面等人消息,再发去一条带有警告意味的话语。
      “顺便,请让欧文先生做好自己机械部的工作,伤了身心,可是会让人疲倦的。”
      “谨诺。”说罢,头像暗淡,没了下文。
      看来是真被打劫了。他无奈地摇摇头,在“十八层”残骸生活的滋味并不好受,虽然说先前来过一次,但这里到处都充斥着有关蓝发男人的传闻,听着就让人来气。
      “各位,又在说什么?”正走在路上,刚好碰到了昨日就在这边嚼碎嘴皮子用来解闷的几个人。像是见到了瘟神一样,普通的人对他避之不及,有心思的人恨不得整个人都巴结到他身上不论他怎么拽都不下来。
      烦死了。江烨嫌弃地把满脸油腻腆着虚假笑脸的男人推开,径直往另一个营地的地址走去。而这时那个男人也看出了他没安好心的意图,开始八卦地碎碎念起来,纷纷猜测得罪他的下场。
      出于礼貌,江烨敲响了那人所在的红色的门。
      “唔……来了来了,首,首领大人。”怯怯懦懦畏畏缩缩,活像缩在壳里的乌龟一样,全然没有在争抢时那副盛气凌人的样子。江烨将近190的身高放在常人中是为高挑,但面无表情的诡异放在他身上,让人多了几分窒息。
      “嗯,这批货,怎么卖。”江烨不打算搭理他,只是漫不经心地从武器架上挑了几把趁手的长刀和枪支,放到一边。
      “四,四十四万!”支支吾吾地,报了个离谱的价格。白发男人闻言,只是轻蔑地挑起眉头,从防毒面罩下传出的声音沉闷而嘶哑,他说:“该说你是草菅人命呢……还是贪得无厌呢?”
      “十八层”曾有个荒唐的定价,不论你想杀谁还是救谁,十五万,足矣。
      商贾被吓破了胆,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知自己触了大人霉头,心虚害怕起来。
      毕竟医疗物资和武器在这样的关头极为抢手,有些胆大不怕死的人挤破了脑袋也想狠狠地讹大势力一手。但这些人的下场往往都是毁尸灭迹,最后一面还是落在了喝酒吹牛上。
      “帮我放到那箱子里,用匙从抬出去。”滴滴几声,电子币的到账让商贾清醒过来,忙不迭地遥控沉睡的匙从,一波接一波地把被点到的物资给送出去。江烨背着手站在那儿,等自家的匙从扫描清点完毕后,便带着原本就属于自己营地的物资扬长而去。
      铁门外,两个混混模样的人正揣手聊着天,正大声嚷嚷着在拿卡牌猜大猜小。江烨只是看了眼,猜了个大,等掀开后拿了两人的钱,说:“你们,等什么呢?”
      “哈?你个大官在......”
      “进去,抢劫,出事我担着。”说罢,就将两把枪塞到两人手里,转身看向存在许久的人。
      他在阴影下。
      “欧文先生,你在啊。”好像刚得知他位置一样,江烨的声音云淡风轻,好像铁门内传出的惊声惨叫没有任何关系,他只是个路人,路过而已。
      “机械部的事,怎么样了。”语气里带着毋庸置疑,像是确信了一切。而欧文捕捉到这点时,背上却冒了冷汗。金属的红光已经闪过来死死盯着他了,他避无可避。
      欸,还是给捏了小辫子啊。他娴熟地干笑几声,躲避那颗金属眼球的视线,另一只漆黑沉闷的眼眸根本没在看他。欧文逼迫自己看向那张苍白的半脸,说:“哎呀,手下人听话得很,最近也没什么要紧事,当然清闲。”
      清闲?忙得恨不得分出七八个自己来工作还算清闲?江烨冷哼一声,黑色眼球的视线终于舍得分到他身上,高挑的个子给了对方十足的压迫,但语气却算得上莫名其妙的温和。
      “管理的时候还是别太累了。”
      “毕竟,人,很,多。”说罢便走了,把欧文晾在原地,让他在四下张望时刚好能窥见铁门里的狼狈。
      真是,趾高气扬啊。欧文在人影走远后不屑地笑了起来,在铁门外洞若观火,那狗眼看人低的商贾的满心骄傲被踩得粉碎,财产被洗劫一空。
      道路拥挤,人群熙攘,江烨一边念着让一下,一边走到一个小摊前。那处简陋的小摊破破烂烂,用一条破布来隔开商铺间的距离是如此奢侈。纸张陈列在摊上,石子堪堪压住轻飘飘的四角,密密麻麻的字迹稚嫩生疏,却编织出另一个世界。
      “《彩色的雨》新一话,来一本。”
      “谢,谢谢。”守摊的少女看着眼前的男人,怯生生地点点头,看着打入账户的两倍“巨款”,刚想说出什么,男人早已消失离去。
      “喂......”少女搓着手里早已干枯的脆弱小花,感到手里莫名的颗粒感,低下头,这朵花死得彻底,溜出指缝,往下去了。
      “你也死了吗?”她的声音被更加巨大的嘈杂人声捏碎,连渣也不剩。
      这个时代不需要热爱创作的小说作者,他们被世界扼杀了,只留下苟延残喘的文字。
      “首领大人。”
      “嗯。”在众人的问候中微微颔首,吩咐了几句,就径直往角落的房间去。那处是一条狭窄的巷子,尽头只有一扇只允一人通过的掉漆木门,破旧地发出吱呀的惨叫。里头狭小拥挤,只有毯子和木台,没有窗,黑得让人窒息。江烨伸手拉开了极其昏暗的灯,视觉靠金属眼球作了短暂增幅,终于能看清纸上的字。
      少女写的故事无非是绝望中的灯火,灾难下的花蕾。江烨百无聊赖地翻看着,直到......
      “‘红斗篷’走在天与地的边缘,像苍白的鸽子那样在暴风雨中攀上悬崖。在混沌与苍翠中,红到刺眼的电话亭响着刺耳的电话铃声,她抬头,推开了电话亭的门,接通了电话。”
      “那时,上帝的声音穿过云层。”
      “白色的鸽子翅膀割开天空,破碎,天空流下泪来。‘红斗篷’情不自禁地挂断电话,为不知名的事物哭泣。”
      “那是一只飞鸟的葬礼。”
      江烨看到结尾,那里没有注明完结,看来还会继续更新下去。纸张的角落里画了被分成四片的蝴蝶,支离的完整。
      也许,这样美丽脆弱的生物,已不存在了吧。心绪正游离,有人敲响了房门,他在窄小的房间里驼着背站起身,艰难地移动着推开门。
      “首领大人......”这是他的副官,彻底脱离天平塔后除西亚安外唯一能相信的人。
      至少他不会妄下藏头露尾的断言。
      江烨点点头算作回应,把几页纸片叠好放到照常的抽屉里后便从房间里挤出,有些不满地随他去处理身上新的或是旧的伤口。
      医疗室还算整洁,设备也说不上专业,他用棉花沾了一星半点的消毒水搓上自己腐烂到面目全非的右半张脸,助手帮他修理着被替换成机械的左臂,齿轮在精密的机械间悄悄运作着。
      “下次还是不要用快速冷凝了。”助手满眼肉疼地看着他裸露的肩膀,那里创口周围的皮肤已经冻得发紫,微微肿起一块。
      “这里都坏死了。”说着,助手用镊子指了指发紫的皮。
      江烨满眼无所谓地耸耸肩,继续擦拭着脸上的腐烂,擦到脖颈处似触到了哪根神经,痒意撩拨痛觉,难受得发抖。
      “记得帮我看好门。”
      “免得某些人趁人之危。”江烨的声音很轻,比它更响的是牙齿的哒哒声。助手点点头,继续调试零件。
      接下来的日子,恐怕会比现在更不好过。江烨把棉花放到一边,忽视了上面骇人的血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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