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好人朋友》埋长苏

3、游戏副本

　　原本还有些睡意朦胧的禅钟一下坐直了身体，抬头望了望另一边紧闭的房门，没什么表情地迅速收拾好自己出门去。
　　林志雄对禅钟的职业素养很满意，抬表看了一下时间：“现在是早上七点，中央大厦会在今天中午12点推出智能眼球和C2，而我们要做的，就是要从这些自视甚高的人手里抢走他们的东西。”
　　禅钟点头，紧了紧黑色的皮质手套向前走出：“那还是老规矩，我先去蹲守，你们稍后弄出动静来掩护我。今天有两项重磅发布会，中央大厦的安保系统会很难突破……”
　　林志雄却突然出声打断了禅钟：“等等，这次和以前有些不一样。”
　　禅钟面上有些疑惑地回头：“？”他要是想偷到什么东西，还没有人或是机器能拦住他，虽然他已经很久没有动手了。
　　林志雄今天戴了一副与他气质严重不符的眼镜，此时透明的镜片上闪过了一抹意味不明的光：“出了点变数，我也是今天刚接到的消息，这次的发售会上面极为重视，特意聘请了一位特殊的警察来全程监护。”
　　禅钟点头，静静等待着林志雄的下文，他隐隐觉得林志雄接下来要说的事很重要，因为一般的警察还不能让林志雄这么重视。
　　听林志雄这么说，他身后原本荷枪实弹的大汉们也露出了一丝凝重的神色来，不错眼地等着林志雄的下文。他们虽然不喜欢禅钟这个离开许久还一直悬在他们头顶上的小子，但并不希望老大这次行动出岔子，不然倒霉的还是他们。
　　说到这里，林志雄脸上闪过了一阵狰狞，他猛然抬头看向禅钟：“你或许不记得这个人的名字了，但三年前害你任务失败又消失不见的人就是他，这人对你来说是个变数。”
　　禅钟的瞳孔急剧收缩，三年前，不就是【天倾】的时候吗，虽然事后他也看过相关的报道，可全都是猜测或是谣言，因为据说事故中心只发现了他一人，根本没有其他目击者，可他什么都记不起来，询问林志雄也总是被搪塞过去，事到如今他都不知道当时发生过什么。林志雄如今骤然提起这个人，禅钟的心里只有无语。
　　察觉到禅钟的目光有些不善，林志雄难得露出一丝讪笑：“你知道的，【天倾】不只是让你受到了伤害，我也因为它失去了父亲，不跟你说那些只是不想勾起我的伤心事，哪想到这个警察也没死，还出现在了这里……”
　　禅钟深吸一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而林志雄刚才提起他的父亲，也让禅钟又回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
　　禅钟原本是个孤儿，一直浑浑噩噩地长到了十二岁，惊奇的是，他对十二岁之前的事完全没有印象，那一段时间的记忆完全空白。他有时候在想，或许那段记忆对他来说不是什么愉快和值得回忆的东西，所以才没有去寻找过。
　　在十二岁之后，禅钟被同样孤苦伶仃的穆红收养。说是收养，其实并没有办理合法的手续，一是穆红只是一个在环保禁令【注：环保禁令，包含私自买卖可回收物违法等条例】发布后就彻底失业了的流浪老人，并不符合收养的要求，二是禅钟就像是突然出现在这个世界里的一样，没有任何人或是数据能证明禅钟的由来，那些背景清白的收养人不敢接收这样来历不明的孩子。可以说，禅钟和穆红的祖孙关系只是两个社会的边缘人相互依偎组成的，不会有人愿意将视线投向缩在阴暗角落里的他们，他们的存在本身，仿佛只是为了说明如今的发展还不全面，仅此而已。
　　处在鄙视链底端的祖孙二人并不在意这些，他们在拥有家人之后的每一天都更加努力的生活，当他们的感情有了寄托和容身之所，他们在世上就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一开始穆红只需要努力让两人不饿肚子就好了，可渐渐的禅钟长大了，穆红知道禅钟需要上学，他要融入人类社会才能不再过这样的日子，于是她几乎花光了自己所有的积蓄，给禅钟伪造了出生证明，让他可以和其他人一样接受教育，走向更好的未来。随着禅钟上学上的越久，她身上的担子就越来越重，她每天外出的时间也越来越久，瘦弱的脊背越来越弯，终于在禅钟高考前夕倒在了狭窄的工位上。
　　穆红就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她躺在诊所老旧的床位上，泪水从她沟壑纵横的脸上滑落，一下一下地砸进了禅钟的心里：“禅钟啊，我对不起你，明明你就要经历人生中最重要的大事了，我却成了你的累赘……”
　　那时候的穆红只记得，禅钟还有些青涩的脸上露出了一抹与年龄不符的成熟笑意：“奶奶您不用担心，学校知道家里的情况，已经给我资助了，完全够我上大学的，您永远不会是我的累赘。”第二天禅钟就拿着“学校资助的钱”将穆红转到了好一些的医院里治疗。
　　其实穆红不知道的是，禅钟自从被她收养以来，就已经陷进了一个爬不出的泥潭。
　　早在住进穆红家的第二天，独自在家的禅钟就被林志雄的父亲盯上了。见到禅钟的第一眼，这个老头眼中迸射出足以将禅钟盯穿的精光来——这是一个天生的小偷，他的双手，他的眼睛，他的气质，他的整个人简直是为了偷窃这件事而生的。老头没有用温和的方式劝导禅钟同他学艺，而是用了卑劣的手段——他拿出了穆红的照片给禅钟看，对一个记忆一片空白的孩子威胁道：这个女人很快就会因为收养你这个被抛弃的孩子而被折磨致死，不想让她死只有一个办法。没人知道这个老人明明有儿子，却不将这些教给林志雄，也没人知道父子俩为什么一点都不像一家人。
　　禅钟的学习速度极快，那个老头每次看到禅钟的进步都会激动到痛哭流涕，仿佛老怀大慰的家长，而只有他们彼此之间才知道老头的笑到底有多卑劣。等禅钟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之后想要下意识逃离这里时，迎接他的只会是老头如同附骨之蛆的持续骚扰，骚扰禅钟的学校，骚扰穆红的工作，甚至穆红差一点被他杀掉。
　　他捏着禅钟犯罪的证据，脸色狰狞地威胁禅钟时，这个沉稳的孩子甚至没有多看他一眼。但当老头叫人抬出被他们打到头破血流的穆红时，禅钟低头了，他放弃了自己一直以来的坚持，只为争取奶奶多活一天的权利。每当禅钟偷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时，他们就会大发慈悲地让那一天的穆红多赚几块钱。
　　他的技术越来越成熟，眼神越来越冷厉，心也越发冰冷了。
　　如今奶奶病倒了，禅钟向老头寻求帮助，却被搪塞推三阻四。巧合的是，这时候老头也已经病倒了，还与穆红住在同一家医院，老头说自己已经做不了主了，现在手下的生意全部交给了儿子林志雄。禅钟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下去了，于是他向老头提了退出，不知是不是出于同情，这个濒死的老头竟然痛快地同意了，只是要求禅钟在他濒死之际陪他走完最后一程。
　　在禅钟两头跑的时候，穆红的病一天一天好起来，甚至有时候能下床走动，这让禅钟干成一潭死水的心又再次出现了生机。
　　不久之后，禅钟将刚刚痊愈的穆红送回家，又去了那老头的房间，那之后的事禅钟就再也记不起来了，等他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只看到面前不断跑动的白大褂和苍白的天花板，面前无法逾越的空气墙，以及下陷了半米的地面。每次回想的时候都会感觉剧烈的头疼，仿佛自己的记忆被生生剥离过一样。
　　警察告诉他，老头死了，现场只发现了禅钟一个人，现场也出现了一系列诡异的现象，所以才被封存档案，成为了【天倾】案件。因为缺少关键证人，禅钟无法证明老头的死和自己无关，林志雄也在警察面前三缄其口，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但因为禅钟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他身上便背上了有罪的名头，再加上他确实被老头挟持着干过不少违法的事情，所以禅钟并未对自己变成流民这件事有多少抵触。
　　穆红还是被这件事刺激到了，变得有些迟钝，记忆时常是不清晰的，好像很自然地接受了禅钟变成一个流民的事，但她时而高声尖叫，又时而痛哭不止，更多的时候是麻木。禅钟为了不刺激她，也不再主动提起。直到【天倾】过去半年后，穆红又捡回一个流浪的小女孩，她清醒的时候才又多了起来，平时总是笑吟吟的。
　　禅钟此时深吸一口气，将脑海中涌现出来的情绪给压下：“我会注意的，他叫什么名字？”
　　林志雄很重视这个对手，几乎一字一顿道：“祁灼。”
　　默念几句将这个名字记在心里，禅钟向林志雄一点头：“我会注意的，你们今天掩护好我。”

　　“各位来宾，大家中午好~”一位造型打扮都极为夸张前卫的主持人隆重亮相，非常专业地指着身后被红布覆盖住的玻璃罩，声音洪亮地介绍道：“我们××公司经过非常精密的研究，在投入了大量临床试验之后，郑重地向你们推出——C2全新抗衰竭药物！！”说着揭下了用来做遮挡的红布。
　　主持人扫了一眼台下衣冠楚楚的各类精英，斟酌了一下用词之后，选了最让这些人兴奋的形容：“只要是患上了C型衰竭症的患者，在服用C2之后，身体机能会即刻停止衰竭，并且将先前已经衰竭的部分全部修补好，不留下任何后遗症。可以说，只要是现在世界上存在的C型衰竭症，C2都能将你们彻底治愈！”
　　不过底下翘首以待的精英并没有那么好忽悠：“请问，这款全新的C2与先前的C1有何区别呢？”
　　主持人显然提前准备过这些常见问题的回答：“您提了一个很有价值的问题。C2是在C1的基础上全新研发的，C1只能延缓器官衰竭的速度，并不能彻底终止器官衰竭这一进程。但我们今天的C2，这一款凝结了数代科学家研究成果的新药，不仅能即刻停止衰竭，还能将先前已经衰竭的部分彻底修补好，不留下任何后遗症。这两者之间的差距，请容许我说一句冒昧的话，它不应该只叫C2，应该叫C999才对！”
　　台下掌声雷动。
　　外面的热闹并没有传到发布会的后台，这里人迹罕至，只有几个高端的巡逻机器人在恪尽职守地四处环视。
　　禅钟此时周身缠着肉眼几乎不可见的丝线，在这些丝线的辅助下整个人悬空趴在天花板上，幅度轻微地移动着，他对这些操作轻车熟路，总是能在机器人摄像头转过来之前离开它们的视线。
　　接下来的行动极为顺利，禅钟很轻松地拿到了一人份的C2药物，原路返回后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检查着。
　　虽然禅钟很专注地看着手中的东西，但他对身边的动静还是极为敏锐的，一阵极轻微的衣料摩擦声传入耳中，禅钟警惕地后撤，防守，转身，动作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祁灼显然不奢望能在禅钟眼皮底下近他的身，如今被发现了之后，这人竟然能神色如常地打着招呼：“禅钟，好久不见，还记得我吗？”
　　禅钟并不想与这人接触，在楼下的林志雄搞出骚动之后，一瞬间消失在了祁灼的眼前。
　　祁灼有些无奈的叹一口气，转身追了上去。
　　而正在跑路的禅钟此时却有些疑惑，抬头看着自己眼前突然弹出的悬空面板：
　　【检测到核心能源……系统激活中……】
　　【激活成功，游戏载入中……滴——载入完毕】
　　【系统通知：玩家禅钟即将进入单人游戏《脱贫山村》】
　　【游戏难度：简单（与您一样的新人玩家有50%的通关率哦）】
　　【这是一个恐怖的竞技解密逃生类游戏，玩家只有靠自己的努力与聪明才智才能通关游戏哦，若是玩家在游戏中不幸死去，玩家在现实中也会同步死去哦，现在请玩家享受您的死亡之旅吧。】
　　下一秒，禅钟的身影骤然消失在原地。
　　“靠！还能强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