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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第64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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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格列,十九世纪成立于意大利南部西西里岛的黑手党,声望、规模、资产皆备的一流组织。
如果不是十年前Passione横空出世,在短时间内凭借[箭]迅速扩大范围,彭格列应该还是意大利最大的黑手党。不过即便失去了南方的领地,它也仍然是黑手党联盟中的核心家族。
其底蕴之深厚,不是Passione这种暴发户可比的。
这一点由各自的据地便可看出。
与Passione的庄园不同,彭格列的总部是一座位于山林间的城堡,园林的精致及城壁上的古老痕迹,令其占地规模和威慑力都高出了数个量级。
米斯达跟在见崎身后。最近一年他和布加拉提作为boss的代行人出入过不少类似的场合,所以还不至于露怯,但也为彭格列总部历史沉淀下来的威严气质感到惊讶。
想到Passione与彭格列过去的交往,以及乔鲁诺上任前在圣马焦雷教堂,要将整个意大利全部支配的宣言,米斯达神色复杂。
这种类似于裸装新手误入高级副本即将被拆得连骨头都不剩的预感……
他就说不该只拿四个玩偶的!和那个数字扯上关系肯定会不幸!!
……说起来现在也是四个人走在一起,夏油先生那边也是四个人。
然而即便米斯达满脑子都是‘啊啊,完蛋了,夏油先生他们不会遇上坠机事故吧’之类的想法,他还是努力绷着脸维持自己身为Passione干部的威严。
“到了哟。”领路的里包恩跳着打开一个房间的门把后将路让出,“请进,见崎小姐。”
见崎颔首向他道谢。
这个房间显然是专门的会客室,暗红地板的花纹与壁纸相似,窗沿用棕色实木。阳光从开窗透入,将这间仅布置了沙发和矮桌的房间照亮。
里包恩合上门,见崎坐在背对门口的位置,而他则跳上她对面的沙发。
“我已经通知了九代目,他应该过一会就来,稍微等等吧。”
这算什么?下马威?
彭格列的首领居然这么小气吗?
与野田一起护在见崎身后的米斯达皱了下眉。
身为主客的见崎却并不介意,只是点头接受了这个安排,“未送拜帖便擅自前来,已经是我失礼。彭格列阁下自便就是。”
还真是善解人意。
没忘记之前冲着自己来的子弹,里包恩略带狐疑地看向闭目养神、看着安静老实得不行的见崎,愈发觉得对方难以看透。
“说起来,之前为什么冲我开枪呢?”黑西装的婴儿倒真像是觉得委屈一般,瘪着嘴问道,“我这个年龄的孩子要是被子弹打中了会立刻死掉的喔。”
里包恩见她睁开眼,然后闪过一瞬惊讶的神色,犹豫一会才带着些困惑道:
“……是这样吗?”
这番神态变化与问话令里包恩想起了她在商铺里说的话,那个与她同行的怪刘海男人,如果没有认错的话,应该就是现存的特级术师之一,几个月前在日本本土闹出了大动静的夏油杰。
那边的咒术界居然没有把他处决,而是放任他自由行动吗?
为了即将成为他学生的沢田纲吉,里包恩有翻阅过近期日本里世界的事件报告。
与风头正盛的港口黑手党正相反,因为对曾记录在案的术师没有做好管控而酿成恶果,被政府制裁的咒术界气焰比之从前压抑了许多。
而作为给政府递了刀子的罪魁祸首,咒术界人士夏油杰为什么会在那场争斗里幸存,又为什么会和港口黑手党的大小姐走在一起?
见崎眠、港口黑手党、Passione、咒术界……她在其中究竟扮演的是什么身份?
里包恩看向她的手。
作为人体使用最为频繁的部位,手能反应出的信息远远比其他位置看到的更加客观可信。手的肤色、纹理、指节是否有茧……从这些信息能读出那个人的年龄、身份、工作甚至是性格。
——但这条途径,似乎在这个少女身上行不通。
手型很漂亮,手指修长、比例合理、除了右手握笔的位置有点薄茧之外没有任何劳作的痕迹;但肤色苍白、指节突出,关节处的骨骼因为没有多少肌肉包裹所以异常狰狞。
——这是一双久病缠身、深居简出的人才会有的手。
她能拿的最重的东西,恐怕只有自己的钢笔吧?
里包恩顺着手腕看完了她的小臂,丝毫不怀疑自己是否能将其折断。
虚弱的、苍白无力的大小姐。
……真的是这样吗?
昨夜她在小巷里的血腥提案和此前简短而明确的指令再加上偶尔向他藏身处不自觉的瞥眼,线索和异常简直到了不必刻意找寻就能意识到的地步。
见崎眠,这位大小姐绝没有看上去这般简单无害,她甚至像是生怕别人没有注意到一般有恃无恐得将一切暴露出来!
女仆扣了两下房门——她是前来为客人奉上茶点的。
与女仆一起姗姗来迟的还有名为Timoteo的老者。
老人穿着成套的棕色竖条纹西装,眉发皆白但目中清明,眼角的笑纹和周身仿佛暴风雨后澄澈天空般的气氛,都表明了这是位强大温和的人物。
里包恩向他打了个招呼,“来得真慢啊,老爷子。”
Timoteo脸上带了些歉意,“抱歉,路上废了些时间。”
很难想象外表年龄差距如此大的两人之间,相处的模式比起爷孙居然更像是地位接近、相互信任的人。
为此感到惊讶的米斯达又听见这位慈祥的老者道:
“那这位就是你说的,Passione的顾问小姐了吧?”
见崎在老人善意的目光中微微点头行礼。
“我是见崎眠,初次见面,彭格列阁下。”
Timoteo以人在暮年面对年轻小辈时的慈爱态度,笑着对见崎道,“不用这么紧张。”
见崎将身体坐正。
她并未感到紧张,只是为这位崇高的老者表达敬意。但她也并未争辩,只低声道,“是。”
Timoteo无奈地笑叹一声,而后在主位坐下,将随身的手杖靠立在沙发边后,他以包容一切的态度,向见崎问道,“我听里包恩说,你想见我?”
见崎的脸上适时露出了些困惑的神色,目光极快地在那边的西装婴儿身上掠过后,她带着迟疑开口,“……可能表述时出了误会。”
Timoteo有些不解,“哦?”
“只是觉察到里包恩先生在我与同伴们来到佛罗伦萨后便一直跟随,对此感到疑惑所以请他说明究竟是怎么回事后被带到了这里。”
里包恩对完全看不出究竟是什么想法的见崎暗自咋舌。
真难缠。
这种非公开谈话要聊的东西私密得很,谁先暴露目的就先失了主动权。对方掌握的情报量在他们之上,显然很清楚他们的想法,但即便如此也没有掉以轻心直接戳穿,稳重冷静的风格和外表完全不符。
Timoteo脸上有惊讶之色,“跟踪……里包恩吗?”
他转头将目光看向另一边的婴儿,“怎么回事呢?里包恩?”
里包恩将眉毛皱成八字,用符合外表年龄的幼稚口吻黏着声音,像是在撒娇一般说道,“那也不能朝我连开四枪吧?要是最后一发子弹没有被列恩挡下来,我可是会死掉的呢。”
四……
米斯达一脸菜色,他这时才回想起来当时自己顺着见崎的命令下意识行动中扣了几枪。
“这样吗?”见崎双手拿着红茶杯,微微偏过头与那双同样看不出情绪的黑瞳对视,“我以为对暗处窥伺的人或物,将其管控或拆除是必要做法。”
里包恩理解了她的意思。
果然,在日本的小队被时不时监听监视是港口黑手党的手笔,而这么做的原因,恐怕是对不经报备就擅自侵入本土的彭格列人员感到不满。
那些监控设备只是警告,要是不拿出解释的话,最迟今晚应该就能接到小队成员被全歼的消息。
“确实,不管怎么说,事情都是因我们而起。”一句话将几人的注意力吸引来的老人脸上有些颓色,但态度仍然温和,他看着见崎却又转折道,“但是你也差点杀了里包恩,做得有些过火了吧?”
您老没糊涂吧?
如果见崎的性格外放点,她已经将这句话问出来了。
“您说得不对,彭格列阁下。”她不偏不倚地与Timoteo对视,“深受您信任的彩虹之子、第一杀手里包恩阁下,如果他是能简单被子弹杀死的人物,那他也不必背负这两重诅咒勉行于世。”
“而我——让您所见,阁下。我只是位幼稚普通、神经敏感的女性,连续两天忍受暗处的窥探已经令我深感恐惧。若非当时发觉里包恩阁下时还有理智,恐怕在离开意大利后,我会因如此阴影而惶惶不可终日,最终抑郁而死吧?”
即便她说话时的语气平直,只随最后的尾音吐出的一声叹息,为她所说的增添了十足的可信度,但看她说完就低下眼浅饮红茶的模样,就知道这里面没多少真情。
但也不能骂她在骗人。
毕竟她确实是一位——至少看上去是一位柔弱纤细的少女。
这种将外貌化作武器的做法虽然卑鄙,却也圆滑得让人根本无法指摘。
除了再次暗骂这人难搞的同时,里包恩和Timoteo也不得不对这位年轻的顾问小姐感到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