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满塘》南榕

76、第 76 章

　　夕阳西斜，沈成和江怀川坐回刚才李多鱼和魏微坐过的木椅子。

　　沈成扯了一根椅子旁边的野草，拧成一团，使劲扔了出去，郁闷地说，“人生真是扯淡。”

　　“对你扯淡的事，对我来说却是值得羡慕的事。”

　　“哦，这个时候就不要说风凉话了。要是这事发生在你身上，你就会知道什么叫五内俱焚。”

　　江怀川笑出了声，接收到沈成哀怨的目光，他连忙道歉，“对不起。”

　　顿了顿，他又说，“你知道幸福像什么吗？”

　　“像什么？”

　　“像现在的夕阳，非常柔软又非常瑰丽，动人心弦。我们要做的不是感慨夕阳的易逝，而是不停地朝前走，脚踏实地去看一个又一个美丽的夕阳。去创造一次又一次玫瑰色的幸福。如果你想浪到三十五岁，我敢和你打赌，等到将来你回过头来看这段飘荡的岁月，你会感慨，日子白过了。”

　　顿了顿，江怀川接着说，“还有，偶尔想起你那位什么惠，你会不会遗憾呢。如果你现在回头去找她，还找得到她吗？”

　　沈成摇头，找不到了，她已经为人妻为人母了。

　　“可是，也太奇怪了。”

　　那天晚上，沈成喝得迷糊糊找到自己的房间爬上去，没多久魏微进来了。她也喝醉了，要命的是，她到第二天早上，才知道自己走错了房间。

　　“你办事的时候不奇怪，现在来奇怪，才是大写的奇怪。”江怀川毫不留情地说。

　　沈成身体前倾，双手撑在大腿上，手掌交握托住下巴，愣愣地看着球场里奔跑的人，半天没有吭声。

　　他不讨厌魏微，甚至还蛮喜欢她，不仅因为她是个美女，也因为她的性格非常开朗活泼。只是，他和魏微一直是朋友。这十年，因为彼此对李多鱼的牵挂，两人经常会打打电话，发发微信什么的——李多鱼找你了吗？你有李多鱼的消息吗？或者分享好看的电影好听的歌好吃的东西搞笑的视频诸如此类的。

　　关系逐渐从陌生变得是熟悉，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会和魏微产生更多联系。当然，日久生情这样的事遍地都是，真挚深厚的感情也都是在时间的发酵下，慢慢处出来的。

　　他没有想过要伤害魏微。

　　他可以娶魏微，对她好，对她负责，对她忠贞，但是他没有办法只爱她，或者说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爱上她。女人不是最在乎这个的吗？你爱不爱我？你到底爱不爱我？一天问八百遍，得不到满意的答案，便歇斯底里地发疯。

　　没有爱情的婚姻难道还不够奇怪吗？他想，但他最终没有说出来。

　　也许江怀川是对的，要朝前走。现在天上砸下一个福袋，他可以选择接住，迈向新的人生，也可以选择扔掉，继续现在的日子。

　　“你是觉得，你和魏微的开始不是出于爱情，所以才奇怪吗？”江怀川问。

　　不愧是多年老友。沈成呆愣了一下，点头。

　　江怀川无言以对，如果没有爱情，为什么不克制欲望呢？站在爱情的角度，他理解沈成，他无法想象没有爱情的婚姻会是什么样子。

　　“请把我刚才的话当空气，这种影响人生的重大决定，你要自己做主，其他任何人都做不了你的主。”

　　江怀川说着，拍了拍沈成的肩膀，站起身走到几米远一个红色的自动贩卖机前买饮料。

　　沈成思考着他和魏微之间可能的解决方案。

　　让魏微独自生孩子，成为单亲妈妈，让孩子一辈子都没有爸爸，他不想让这种事发生，光想一想就特别心酸。

　　劝说魏微放弃孩子，这种想法让他觉得自己特别残忍。

　　最后一种，他和魏微结婚，和魏微在烟火红尘里慢慢培养感情，也许他们会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也许不会有，如果两个人经过尝试和努力，发现彼此真的不合适再分开，也不会比让魏微成为未婚单亲妈妈更糟糕，至少孩子会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爸爸。

　　反正终究是要结婚的，和谁结婚不是结呢？

　　不管怎么样，两个人都至少为那一夜勇敢地负起了责任。

　　江怀川左右手各拿一瓶可乐，一瓶给沈成，一瓶自己喝。

　　“有酒吗？”

　　“没有。”

　　“走，喝酒去。”

　　沈成和江怀川去了酒吧。

　　沈成醉倒前的最后一句话是，“我喝死算了。”而他醉倒前闪现在脑海里的最后一个画面是魏微那双杏子一样的大眼睛。

　　接下来的几天，沈成一直在整理心态，从刚开始的抗拒，到最后欣然接受了福袋的存在。他把魏微约出来，进行了一次简短的谈话。

　　沈成说，“我不确定会不会爱上你。”

　　魏微回，“我不在乎。”

　　沈成说，“那么就结婚吧。”

　　魏微说，“好。”

　　后面的事情出乎意料地顺利，两边的家长见面，统统表现得通情达理，善解人意，沈家妈妈对魏微就像对闺女一样，魏家妈妈对沈成就像对儿子一样。

　　他们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走进了婚姻。

　　曾经魏微想，她一定要有仪式盛大的求婚，然而，沈成甚至没有求婚，她也愿意嫁给他。

　　李多鱼和江怀川回老家，参加了他们的婚礼，很盛大，很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