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满塘》南榕

70、第 70 章

　　江怀川一直在留意李多鱼，他看见她本来笑意盈盈的脸因为电话那边的人说了什么而变得凝重，等到她挂了电话，他几步走上前去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陆璟找我，应该是遇到了什么事。”她低声说。

　　安嘉和陆晗也走了过来说，“是不是有事？有事就去忙吧。”

　　“不好意思，”李多鱼抱歉地笑，“你们三个去吃饭吧，我是有点急事要先走。”

　　江怀川说，“我和你一起去。”

　　“就是，让怀川陪你去。”

　　“可是......”李多鱼的话被陆晗打断了。

　　“没有可是，对怀川来说，你比我们重要多了，所以，不用管我们，去忙吧。”

　　李多鱼本意是她和江怀川在一起的时间以后要有多少有多少，而这两位朋友是难得碰上的，所以她认为江怀川留下来请他们吃饭，她自己一个人去和陆璟碰面是非常好的解决方案。不过既然人家真诚地表示不愿意拆散他们。她也不会继续多说什么。

　　她再次表达了歉意，就和江怀川急匆匆朝停车场走去。

　　车子开了一段路后驶上高速。

　　副驾座上的李多鱼对江怀川说，“你说，会是什么事呢？电话不说，听声音似乎很不好。”

　　江怀川似乎没有听见，看着道路前方，全神贯注地开车。

　　光线越来越微弱，天空渐渐变得暗蓝，路灯一盏一盏亮起来。

　　“我们昨天晚上离开的时候，陆璟在做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她又说。

　　江怀川依然没听见。

　　李多鱼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了，江怀川这是存心不搭理她。

　　为什么呢？她狐疑地盯着江怀川俊美的侧脸沉思。吃醋？吃哪门子醋？不至于以后都不能和陆璟做朋友了吧？江怀川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啊。

　　她侧身在江怀川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呀，有点小羞涩。），然后笑眯眯地问，“你在生气，为什么？我哪里得罪你了？”

　　江怀川笑了。

　　显然她的主动献吻大大取悦了他，让他没办法再保持生气的状态。

　　“你知道吗？”

　　“江医生请讲，洗耳恭听。”

　　“我希望你能养成一个好习惯？”

　　“什么好习惯？早睡早起，锻炼身体？”

　　江怀川瞥了她一眼，“不论你发生了什么事，要做什么事，无论那件事有多糟，有多坏，请第一时间想到我，而不是推开我。”

　　“好感动。”李多鱼恍然大悟，这人生气她没有邀请他一同去，“当然会的，只是今天情况特殊，你同学在，我想你们也许会有很多话要说，看来我这份体贴，没有贴到你心上，而是贴你鼻子上去了。哇哈哈......”

　　江怀川啧了一下说，“你这女人，前面说感动，后面就开始嘲笑，你的感动到底是不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你的另外一个室友呢？不在本市吗？”

　　“在国外。”江怀川说。

　　“他们都未婚吗？”

　　江怀川警觉地看了她一眼说，“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这不是帮魏微留意留意嘛。”

　　“不用留意了，他们都不合适。”

　　“为什么？”

　　“你难道没发现吗？他们都是那种外形普通的男人，也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魏微瞧不上的。”

　　“人是会变的。”

　　江怀川笑了笑，“以后是要往媒婆这个方向发展吗？”

　　“哦，好吧，其实我对帮别人介绍对象一点兴趣也没有，只是，魏微非常想要找到一个靠谱的男朋友，和他一起走进婚姻的材米油盐，你知道，魏微和别人是不一样的。虽然是好朋友的心事，但自己也会不知不觉牵挂在心上的。”

　　“所以，我们两个是幸运的。”

　　李多鱼点头，茫茫人世界，能找到一个深爱的人，只能用幸运来形容吧。但是能信念坚定地和深爱的人不离不弃地走下去，却不是单纯地用幸运两个字可以概况的。

　　还需要百折不挠的勇气，和抚平山海的耐心。

　　李多鱼深情地看着江怀川，这个在她十五岁认识的男人，在十八岁才真正打上交道的男人，这个等了她十年的男人。她多么想抱抱他，告诉他，她真的非常非常感谢他，也真的非常非常爱他。

　　因为他的努力和坚守，才有了她的幸运。

　　车子开下高速，路越来越窄，车也越来越少。

　　李多鱼灼热痴迷地看着他，这让江怀川非常得意，“是不是发现更爱我了？”

　　虽然事实的确如此，但为了不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李多鱼强迫自己调转视线，看向窗外飞速倒退的绿化带说，“你眼角好像有东西。”

　　“我才不会被你骗。”

　　“不信算了。”

　　“哪只眼睛？”江怀川忍不住嫌弃地说。

　　李多鱼扑哧笑了，“骗你的。”

　　“李多鱼！”

　　“谁让你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江怀川的眼睛生得极其漂亮干净，不过，他整个人的气质也是非常干净的，像来自雪山的风，干净中透着一股冷冽的气息。

　　“你这样冤枉我是不对的。你要是红太狼我就是灰太狼，你要是小龙女我就是杨过。你要是斯嘉丽我就是白瑞德。我被你克得死死的。”

　　李多鱼笑得乐不可支，“好吧，以后家里要准备一口平底锅，你要是惹我不开心，我就用平底锅把你拍飞。”

　　“你舍得吗？”

　　李多鱼微微一笑说，“舍不得......江怀川，我真的非常非常爱你。”

　　夜色降临，李多鱼的脸却在暗淡的光线里发出光来，尤其是那对漆黑的眼睛，似乎燃着两簇来自地心深处的火苗。

　　江怀川哪还有心思开车，他把车停在路边，伸出胳膊来搂住李多鱼就亲了上去，两人像两根盛夏的藤曼一样缠绕在一起，贪婪地吸取对方的气息，许久才停下来，胸膛里的心脏仍在不安分地疯狂跳动。

　　车子重新启动，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时不时地对视一眼，满足地笑，笑得像两个傻子。

　　又开了很长的一段路，车子在路的尽头停下，前面是一片树林，树林的前面是一片波涛汹涌的海水。显然这片海岸远离人迹，未经开发，野趣横生。

　　一盏孤零零的路灯，似乎在这里站立了一个世纪，尽管灯杆生锈，灯泡蒙尘，却依然倔强地用暗淡的光线对抗黑暗。

　　李多鱼给陆璟打电话。

　　“往前走，穿过树林，我在海边。”他说。

　　潮声起伏。

　　陆璟坐在一块大岩石上，面朝黑暗的大海，海水不断撞击着那块岩石，石头宽大，至少可以坐三个人。

　　“陆璟。”李多鱼叫他。

　　“陆萌死了。”陆璟说，双手捂脸，肩膀剧烈地颤抖。

　　江怀川的脚步僵住。

　　也许是海浪太大他听错了，即便没有听错，世上同名同姓的人不知多少。

　　李多鱼迅速灵巧地走过乱石堆，来到陆璟身后，手搭在他肩膀上，用力按了按。

　　“陆璟，什么时候的事？”李多鱼在他旁边坐下，双腿悬空，海浪在脚下汹涌跳跃。

　　“今天早上，她在这里被发现，自杀。”

　　如此年轻又如此美貌，逝去的生命能轻易引起人的恻隐之心，特别是如此年轻又如此美貌的女子，是以，尤其让人觉得可惜。

　　但也仅仅如此了，对李多鱼来说，惊讶远胜难过。陆萌选择了如此激烈的方式来与世界告别。是什么事情压垮了她？生命对她来说是苦难吗？死亡反而是解脱？

　　而陆璟的悲伤就像脚下无边无际的海水。曾经，他深深地爱过陆萌。对待真心爱过的人，哪怕分开了，他心里总有一角是属于她的。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决绝？”陆璟问，看着大海，“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她可以来找我啊，我会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