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满塘》南榕

68、第 68 章

　　“总而言之，说了很多话，做了很多事。对彼此都有了一个深入的了解。”李多鱼说。

　　她和魏微坐在观影厅最中心的位置，周围全空，一个人也没有。

　　只买两张电影票，竟然有种包场的感觉，简直赚到了。

　　巨幅电影屏幕上正放映着一部……爱情剧？李多鱼在魏微一连串的提问下，电影看了个颠三倒四，连名字都没有记住。

　　“他怎么求婚的？”

　　“那我们还等什么，结婚吧。他说，然后我说，好。就这样。”

　　魏微睁大眼睛，“太浪漫了吧。”

　　“……”李多鱼。这也配叫浪漫？换个男人敢对她这么草率地说结婚，她会让他滚一边去。

　　“为什么不上去他家里坐坐？年纪也老大不小了，就不要矜持了吧。何况都已经谈婚论嫁了。”魏微眼睛闪光地说。

　　“你似乎比我更期待。”

　　李多鱼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拒绝，突然就变成了一个小怂包，紧张到鼻尖冒汗。

　　“我又不会把你吃了。”江怀川的声音言犹在耳。当时她的回答是，“我是怕控制不住自己。”哎，很丢脸。

　　有些人是用蜗牛慢慢爬的速度进入到谈婚论嫁的阶段，一步一个脚印，稳打稳扎。而她和江怀川是用孙悟空翻筋斗的速度进入这个阶段的。需要多多熟悉。

　　魏微仰头大笑，“都是成年人，对上眼，就扑倒啊。”

　　“欧美剧看多了吧？真有这么豪放吗？你？”李多鱼狐疑地问。

　　魏微摆手，“就过过嘴巴瘾——你还记得谢钧吗？”

　　“江怀川和沈成的同学。”

　　“对，我们约好了，他等我一年，然后不到四个月，他就和他系里的女生双宿双飞了。”

　　“后面有遇到好男人吗？”

　　“没有。遇到的都是烂桃花。不是脚踩两条船的花心脓包，就是只想占便宜不愿意负责任的臭男人。后来就非常矛盾了，一方面对男人产生了后遗症，一方面又好想结婚，但是不知道和谁结，觉得自己惨兮兮的。我想不通，是我哪里走错了吗？我很用力地珍惜他们，为什么最后却没有好的结果呢？”

　　“大脑是会欺骗我们的。”

　　“嗯？”

　　“当事情没有按照我们的需要进行时，我们就会怀疑自己，否定自己，从而产生放弃的念头。但真相是，我们是很好的，只是遇到的人不够好，不能因为那些人的不好，从而否定自己的好，也不能因为那些人的不好，从而否定其他人的好。这个时候，我们要对大脑说不，不，我很好，不，我是很重要的，不，我一定能遇到那个对的人。所以，我们应该更多地关注自己的需求，而不是糟糕的情绪。”

　　魏微嘴巴圆圆地张开，像个乒乓球，她盯着李多鱼的脸看了五秒钟，接着竖起了大拇指。

　　李多鱼温柔地把她的拇指按下去说，“会讲几句道理的人没什么厉害的，做得到的人才厉害。这个大拇指以后竖给你自己。”

　　过了一会儿，李多鱼问，“兰芝，你们有联系吗？”

　　“高中毕业后，写过两封信，后来加了□□，偶尔聊聊，后来加了微信，已经三年没有说过话了。她没有发过微信给我，我也没有发过微信给她，彼此都成了躺在微信里熟悉的陌生人。不过，看她发朋友圈，结婚了，有娃了，生活幸福。说真的，她活成了我羡慕的样子。过着平淡中透着满足的生活。”

　　“她结婚，你没有去？”

　　“没有去，她也没有请我啦。”魏微满不在乎地说。

　　关系已经疏淡得像白水。

　　李多鱼盯着屏幕久久没有作声，她记得她们三个不知道有多少次，手挽着手走过校园，似乎总有说不完的话。三个人的最后一次相聚是在马路边的梧桐树下，魏微请她们吃绿豆冰棒，她们那么快乐——恣意地聊天，放松地笑。不是绿豆冰棒有多好吃，也不是马路边的风景有多美丽，只是因为身边的人是关系要好的同学，并不需要做什么特别的事，只是聚在一起聊聊天，就很快乐。

　　那是飞扬的青春。

　　“你知不知道江怀川和沈成每年都会去你家打扫院子，给院子里的桌椅刷桐油？”魏微没有察觉到李多鱼的异样，自顾自地说起了一件她突然想起来，认为非说给李多鱼听不可的事。

　　这又是一件令李多鱼震动的事情，她不知道，她很久没有回去过了，江怀川也没有提起。她不禁陷入了沉思。她以为，她走后，时间会像流水冲刷河床一样冲刷他们之间的感情。没有多少感情经得起岁月的腐蚀。

　　他们会交上新的好朋友，取代她的位置，渐渐地，她在他们心中会变得可有可无，甚至完全把她忘记。

　　直到现在，她才终于肯承认，她的不告而别对他们来说是一种难言的伤痛。

　　“我不知道，他们......”李多鱼觉得喉咙堵塞，想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却变得异常困难。

　　“你在他们心里是非常重要的，李多鱼。”魏微说，“也许，你觉得旧的朋友去了，就会有新的朋友填补上来，但是，真正付出过感情的朋友，真正交过心的朋友，不是那么容易放下的。”

　　李多鱼找魏微要了李兰芝的手机号码，存在通信录里。

　　从电影院出来，魏微说，“不一起吃饭了。”

　　“说好了吃烤肉的。”

　　“我要找沈成谈谈，要他多组织几场聚会。他人脉广，圈子大，肯定认识很多青年才俊。”

　　“也不急于这一时吧。”

　　“你不懂，饱汉不知饿汉饥。三十岁前，我一定要结婚，拿到那张红本本。”

　　魏微风风火火地走了。

　　李多鱼后知后觉地想，可以把沈成叫出来一起吃的。

　　她从包里掏出手机，准备给江怀川打电话，电话似有感应地响了起来，屏幕亮出三个白色的字——江怀川。

　　她正站在一家咖啡店门口，迎面吹来的风里有咖啡的香味。

　　“正准备给你打电话。”

　　那边传来江怀川低沉的笑声，“我算到了。是刚走出电影院吗？”

　　“我要怀疑你是不是在我身上装了摄像头。”李多鱼轻笑。“一起吃饭，好不好？”

　　“魏微呢？”

　　“跑了。”

　　“你先找个地方喝点东西，坐一坐，我马上到。”

　　江怀川收了手机回到会议室，就听见主任说，“散了吧。下周一再继续。”

　　大家彷佛得到特赦（本以为这个会会开到通宵，晚上用快餐忽悠肚皮。），疲劳的脸上瞬间迸发出快活的神气，纷纷扔了手中的笔，站起来，把椅子用腿推到后面，舒服地伸展胳膊，扭动脖子，松快地抄起笔记本电脑，一边聊天，一边走出会议室。

　　只有安嘉是个例外，他只是把屁股从办公椅上挪到了会议桌上，“开会途中，走出去打电话，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那个值得你如此惦记的人是何方大神啊？”

　　江怀川合上笔记本电脑，淡淡笑了，“照片上的姑娘。”

　　“李多鱼？”

　　江怀川点头。

　　“哇！哇！天啊！”安嘉震惊地望着江怀川，眼球几乎要掉出来，“我要跟你一起去。”

　　“你也是有过恋爱经历的人，长点心行吗？”江怀川说，“我和李多鱼吃饭，为什么要带你这个大灯泡。”

　　“我是你大学同学兼室友兼同事，你介绍我们认识下呗，反正早晚都要认识的。”安嘉不放弃。

　　黑乎乎的丫头，是他们四零八所有男生最想见的人好吗？那种期待的心情甚至超过了见自己的女朋友。

　　外形如此其貌不扬的女孩竟然能让江怀川死心塌地。简直没有天理。曾经一度他们猜测那姑娘是否已不在人世，又不敢求证，对江怀川满怀同情，默默忍受他的坏脾气，不然怎么解释她从来不出现这件事？哪怕在国外，也有见面的时候。

　　“不是非得认识。”

　　“你……你……”安嘉颤抖着伸出一根手指，指着江怀川说，“你难道打算把她藏起来吗？”

　　“那倒不至于。”江怀川夹着电脑走出会议室，留给安嘉一个讨厌的背影。

　　等到江怀川彻底消失在安嘉的视线中后，他从桌子上抄起手机，点开微信，开始狂发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