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满塘》南榕

16、第 16 章

　　关于初一那些不好的事，李多鱼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说起过。因为有些事情，不是可以随随便便说出来的。它们被埋藏在心底最深处，慢慢发酵，变成另一种物质。

　　一条没有名字的河流在这里弯曲成一个大大的饱满的C型，河滩上布满圆润的鹅卵石，有青灰色的，烟灰色的，鸭青色的，乳白色的，漂亮极了，河床也被鹅卵石填充，在清浅的溪水里散发着温润的晶莹的光芒。

　　显然，这是汨罗江一条小小的支流。

　　两个人静静地看着潺潺流动的溪水。

　　一只黑鸟不知道被什么惊起，扑棱扑棱地扇着翅膀，从一棵树飞到另一棵树。

　　李多鱼的思绪从回忆里抽离出来，平静地说，“初中，具体说是初一，我被数学老师冤枉抄袭，我最好的朋友本来可以给我作证，但她没有。她不但没有，还造谣，说我不但有传染病还有精神病。班上的同学全都孤立我，很不友好。你问我有没有受到过非常大的伤害。在当时，这个伤害像一把锋利的斧头把我的心脏劈成了两半，但现在往回看，这个伤害已经变得微不足道。”

　　长长的一段日子，成长中难以磨灭的印记，几句话就可以概括。

　　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能轻易地对江怀川说起这段往事。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江怀川的嘴里涌起一股浓浓的苦涩的味道。

　　“我的成绩特别差，在她的帮助下，一次数学考试，我考出了和她一样好的成绩，也许，她感受到了来自我的压力。我猜。但我没有问过她。因为后来，我们再也没有好好说过话。”

　　李多鱼看了一下手表继续说，“我们要回教室了。”

　　江怀川没有动， “后来，你原谅她了吗？还有你的老师？”

　　李多鱼没有直接回答他，她说，“我们在本该解释的时候，选择了辩论；在本该表达需求的时候，选择了抱怨；在本该勇敢的时候选择了懦弱；在本该说话的时候选择了沉默。”

　　“我们真的要走了。”李多鱼站直身体，往前走。

　　江怀川也跟着站了起来，微微低头看着李多鱼说，“别动。”

　　李多鱼一脸不解地看着江怀川问，“为什么？”

　　江怀川没有回答，他伸出手，不难看出，目标是李多鱼的头。

　　李多鱼偏头让开，“做什么？”

　　“左耳朵上面一点的头发沾了东西。”

　　李多鱼闻言左手在江怀川提醒的位置摸索——是一片柔软的苔藓。

　　“谢谢——走吗？已经上晚自习了。”

　　江怀川没有动，“你先走。”

　　李多鱼没有表现出惊讶和好奇，她神色自然地点了点头，便不再管江怀川，以最快的速度穿过树丛，钻过铁丝网，仔细地把遮挡铁丝网的灌木和杂草复原，接着朝教学楼跑去。

　　她刚在座位上一坐好，李兰芝就往她这边靠了靠，善解人意地小声说，“老班没来。”

　　李多鱼心领神会地笑了。

　　下课后，李多鱼像没听见下课铃声一样，继续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