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今天也在劝退自己》十三间楼

49、第 49 章

　　“我的父亲，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也没有听母亲说过。”
　　“但是有没有父亲都无所谓，因为母亲很爱我。”

　　生活本来是很平静的。
　　“直到她意外身亡之后，我发现她是自杀，于是开始调查一些事情。”

　　“真相总是意料之外的沉重。”知道得太多，就没有办法心安理得继续生活。

　　“妈妈是被强迫的，那个混蛋，”说到这里，她咬牙切齿，“那个人渣原本是要被判刑的，但是我母亲怀孕了。”
　　“所以他的刑期从五年变成了三年。”
　　这听起来很荒谬，但那时候就是这样，为了提高出生率，丑恶的罪行都会被美化。

　　“母亲原本并不想生下我，但是堕胎是违法的。”
　　“这样偏心的法律，受苦最多的是我母亲，可是她对我很好，好到我一想起这些就会愧疚万分。”
　　“后来因为赵女士的提议，要尽可能保护妇女自主生育的意愿，所以他又被多关了几年，并且出狱后被驱逐出主城。”
　　“我很感谢她。”

　　“导火索是一封信，他不知道从哪里得知我们的地址还有联系方式，我不知道信上写了什么，因为已经被撕得粉碎。”
　　“收到那封信的第二天，妈妈离开了我。”

　　“查清楚一切之后，我第一次去医院接受治疗。”那个时候精神状态非常不好，所以没能通过研究所定期的检测。

　　“在那里，遇到了对我很重要的人，张院长。”
　　“那时候，我又自责又害怕，每天深陷厌恶自己的漩涡中，因为我觉得是自己害死了母亲。”

　　“是张院长，她说她理解我，她会保护我。”

　　“于是我成功留下来了。”
　　她就是那个时候加入了张盈的组织，荒野蔷薇。

　　“所以你一开始频繁跟我接触，也是有目的的。”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她在研究所工作却能频繁出入医院。

　　“我没有想要害你们的，虽然我的确因为越时绥没有帮助院长而感到生气，但是我没有想要你们去死。”

　　“我只是知道那天会有很多政府领导在场，所以才想着要混进去。”

　　“你为什么也会上来？”听完她的自述，徐妄勉强理解她之前的行为动机，但理解并不代表着原谅。

　　“是赵女士，”说到赵安政，姜姜又垂下头，“我差点害死了她的孩子，但是她没有迁怒我，所以我来帮助你们，将功赎罪。”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她确实没有伤害到自己，但那是因为徐妄不是普通人类，如果他这次不在，越时绥或许会受伤，或许会死。

　　“如果我知道你在，我一定不会—”
　　“是吗？”徐妄打断她的假设。
　　“那天我看到你了，你也看见了我，但你手上的动作没有迟疑。”

　　“不要欺骗自己。”
　　他将真相戳穿，“承认自己的错误，接受自己是自私的，是不完美的，对你们来说，是不是很困难？”

　　这话并不只针对她，而是针对所有喜欢自欺欺人，用谎言掩盖罪行，以谋求心理安慰的人类。
　　“所以宁愿用虚假的谎言来骗自己，进而去骗别人。”
　　“你可以欺骗别人，甚至骗过自己，但是你无法欺骗神明。”

　　“我不喜欢谎言。”
　　幽深湛蓝的眼睛似乎能够洞悉一切，姜姜也不再试图为自己辩驳。
　　“是，我那天，是看到你了。”但她没有犹豫。

　　“我还是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

　　不知道为什么，她来其实只是想着默默帮忙，不准备解释太多，因为想着没有人会听。
　　但是一看到徐妄就产生了很强烈的倾诉欲，想要将自己的错误和悔恨都说给他听，想要得到他的审判与宽恕。
　　看来传言不假，他真的是神明。

　　“我不是来请求你们的原谅，我是来赎罪。”她言辞恳切，“请让我留下，虽然不一定能帮上忙，但我想要尽一份力。”
　　“我不干涉你的选择，你有什么计划我也不会问。”

　　政府想要做什么，研究所想要做什么，银行是什么态度，TERITW组织想要做什么，他们的计划是怎样的，徐妄都不感兴趣，太复杂了，他根本不想插手。
　　未来会怎样，他也不想管，已经乱成这个鬼样子，不会更差了。

　　“只有一件事情，你不能伤害越时绥。”
　　都不能伤害他的人类。
　　-------------------------------------
　　海底城的情况并不好。

　　在政府手忙脚乱清理内部人员时，几个被高度怀疑的重点对象在赵安政的带领下直接选择跟政府割席，医院新上任的院长被发现猝死于办公室内，张盈曾经的部下宣布暂时由荒野蔷薇组织管理，接纳赵安政等人，研究所侦察科和大部分年轻职员都选择支持，拒绝政府的求助。

　　这么多年，政府所管辖的军队人数本就大量锐减，因为没有足够的资源供养他们，剩下的人都是在城内执行巡查任务，比不上侦察科常年在外，再加上银行持中不表态，一时间三方僵持不下。

　　徐妄本来以为他们五个人是一伙的，现在看站位还有对话内容，何潍应该是来找越时绥的，他们两个凑得很近不知道在密谋什么，姜姜说是来帮忙，应该是代表赵安政的立场，诗人跟剩下两个人距离很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联系上的，又或者一开始就认识。

　　最后何潍选择去越庭家里暂居，姜姜表示自己要一个人留在小木屋，剩下三个人中只有诗人跟着徐妄回去塔楼。

　　因为诗人过于奇特的装扮诡异地跟塔楼的环境融为一体，完全没有违和感，周琼霖并没有关注太多，所以当他知道主城有人上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

　　自从知道越时绥的父亲也在这里，周琼霖立刻投奔，就算是让他打地铺也要跟越庭住在一起，原因是塔里面太恐怖了他受不了。

　　最后耐不住他的软磨硬泡，越庭最后还是留下了他。
　　但是，在这里生存又有一个大问题，那就是，越庭的厨艺实在是太差。

　　回去塔里住，时刻都有生命危险，那个什么公爵看着阴森森的，一个不开心就可能把他们噶了。
　　留在这里吧，周琼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想吃米饭了。
　　酱油拌米饭，白糖拌米饭，番茄酱拌米饭……连着三天每顿都是各种不同的调料拌饭。
　　他现在觉得原味营养液简直是人间美味，发明这个的人简直是天才。从前嫌弃它味道单一价格低廉不上台面的他简直是有眼无珠！

　　终于看到亲人，周琼霖眼泪汪汪地扑上去。
　　“大哥！”

　　林渚一脸嫌弃地躲开他，眼看着人就要扑空摔倒，出于人道主义诗人扶了他一把。
　　“哥！我是周琼霖呐！”

　　“滚，我不姓周，没你这个弟弟。”林渚皱着眉后退两步。

　　周琼霖被拒绝也不恼，站起来之后又贴上去。
　　“嫂子！你也来啦，你们不知道我这几天过得又多惨！你们是来带我回去的吗？”

　　银行家神色柔和了些，轻声劝解：“好了，他年纪小不懂事，别生气。”
　　林渚瞪了他一眼，把衣服捋平整。

　　“说吧，你是怎么会在这里的？”
　　“？难道不是我姐拜托你们上来救我的？”

　　“呵，”林渚用看傻子的眼神把他上下打量一遍，“现在乱得很，谁有心思找你，舅舅他们都以为你死了。”
　　“为什么？不是，我人还活着，你是来带我回去的吧？”周琼霖眼巴巴看着他们。

　　林渚懒得跟他纠缠，正好越时绥过来了，扔了一句“你问他。”
　　然后周琼霖又眼巴巴盯着越时绥：“我们一定会回去的对吧？”

　　“去送死？”
　　越时绥没有感情的的反问击穿了周琼霖这个天真小少爷最后的幻想。

　　“不是，你们没有准备回去？”他先是质疑，随后又理解，“也好，等安全了再，”
　　“我们之后也不会走。”
　　彻底打破了周小少爷的回家梦。

　　“为什么？你们带我上来的，这就不管了？”
　　“没留你在海里自生自灭已经很不错了。”

　　周琼霖觉得天要塌了。
　　回不去，意味着他以后都要继续忍受这种鬼日子。
　　其实他住的地方已经算不错的，只是从小住在主城娇生惯养的少爷从来没有体验过这种普通人的生活，所以完全不能适应，总觉得自己是来历劫忍一忍过段时间就能回去继续锦衣玉食。
　　现在盼头没有了，他不能接受。

　　“所以你们来这里到底是要干什么？”
　　“你们没告诉他？”林渚疑惑地看着徐妄。
　　“他没问。”徐妄心虚转移视线。
　　周琼霖敢怒不敢言，他哪里敢问！

　　“你应该庆幸，是第一批安全到达的人，后面的人不一定能活着上来。”
　　“什么意思？还有人要上来？”
　　“准确来说，是所有人都要上来。”

　　“为什么？我们在主城过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到这个破地方来？”
　　“那当然是因为，”林渚好脾气地解释：“海底城，要塌了呀。”

　　接连受到打击，周琼霖脸上彻底没了表情，惨白惨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