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西东》巷九

8、chapter 7

　　祁斯年和季书黎一起报了一个钢琴四指连弹的节目，同时给苏见清加塞加进了程砚初的话剧节目，并且成功夹带私货的和程砚初演对手戏。
　　等到苏见清意识清醒后，报名表已经交了上去，不能更改。
　　此刻她坐在宿舍欲哭无泪，直言后悔和季书黎喝酒。
　　“我就是个傻子，没事和季书黎那个酒桶拼什么酒啊！”声音混杂着巨大的懊恼。
　　程岁禾看着唐巳卿录的像，把季书黎在灌醉苏见清后一步步引诱看的明明白白，笑得她有些肚子疼，看向苏见清的眼神透着一股怜悯，更多的是幸灾乐祸，唯独没有想要解救她的意思。
　　这些天一直忙着期末考和元旦晚会的事情，天天和领导老师学生干事开会，脑瓜子嗡嗡地疼。
　　唯一能安慰她的，便是宿舍这片温暖的窝以及沈知珩的喝药打卡。
　　程岁禾无声的看着眼前的这场闹剧，台前双方各执一词像是对簿公堂，让她无端的想起来幼时家里养的大公鸡，雄赳赳气昂昂的，随即想起地方不对，连忙压下嘴角，才让自己看起来铁面无私一点。
　　元江和易秋水已经吵了半个小时，被赵主任临时拉过来劝架的她不免有些头大，而赵主任早已借口有会要开留下了她这个学姐。
　　想到这，心里嘀咕着赵主任的不讲义气，又不得不耐心的听完他们吵架的原因，结果没说两句，两人都脸红脖子粗的嚷嚷起来。
　　听了半天，原是宣传部和组织部的分配问题，一方认为宣传部的职责把宣传搞好，不要来质疑他们的组织架构，一方认为组织部的元旦晚会安排不合理，他们没办法进行良好宣传。
　　作为两个部门的二把手，元江和易秋水自然把着门不让自己的部门有丝毫委屈，没办法，只好把宣传部的部长和组织部部长叫过来调节。
　　只是，祁斯年你为何要今天带着季书黎去外面吃饭啊！留我在这里受苦！
　　来回拉扯了又半个小时，两人丝毫不放，最后程岁禾这个副主席决定，交两份策划，择优选取！
　　苦着脸从社团办公楼出来，天上又开始飘着雪花，最近这两天总是下雪，程岁禾裹好围巾，拒绝了刚刚路过的学妹发出的共撑一伞的邀约，想着一定要到食堂点一杯奶茶好好的安慰一下自己。
　　只是没走两步，身后忽然有人叫自己，肩膀也被人拍了一下，来人似乎不怕冷，穿着黑色的毛呢外套，里面搭了一件白色衬衣，骨节分明的手撑着一把黑色的伞的把柄，缓缓的将伞移到她的头顶，遮住雪花。
　　“江哥。”程岁禾意外的看着来人，眼底闪过轻微的诧异。
　　此时江晏舟脸上挂着一丝温和的笑意，三分疏离，六分礼貌，还有一分，大约是对认识的人的随意。
　　程岁禾看着不说话的江晏舟，在他眼里闪过一丝戏谑，又点头示意她看向后方时，心里大概有了数。
　　果不其然，远处的人打着一把黑伞缓缓走来，黑色的羽绒服里套了一件花色的线衣马甲，上面绣着某大牌的logo，走进些，才看的清晰，沈知珩带了黑色的口罩，精致的妆容以及细心打理的头发，都在暗示着来人刚刚忙完工作。
　　“你怎么来了。”等人走进些，程岁禾压下心里的激动，面上不显，轻声问道，警惕的注意着四周路过的人，生怕他被人认出来。
　　“来看看双一流的大学是什么样子的。”沈知珩伸出手，掌心里躺着两块大白兔奶糖，程岁禾打开一块塞进嘴里，奶呼呼的味道在嘴里四溢，刚刚在办公楼的戾气瞬间被压下些许。
　　看着眉眼带笑的沈知珩，扬起嘴角淡淡道，“传媒大学也是双一流呢，和燕青大学又有什么区别呢？”
　　“风景不一样，人也不一样。”
　　两所大学虽然都在燕青，却分属两个区，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南辕北辙。
　　“相较于东区的传媒，西区的燕青似乎多了些年代感。”沈知珩如是说到，他已经在这所学校逛了大概有半个小时，今天下了雪，再加上伞的遮挡，又有雾霾，没什么人注意他。他今天也是心血来潮，工作结束的早便想来转转，也想过会不会遇见程岁禾，但学校这么大，并没有抱什么希望。
　　程岁禾没有说话，她没有去过传媒，对没见过的东西不会拿来对比。
　　身后的江晏舟和沈知珩打着手势，催促着一行人赶快离开，聚在人多的地方，他总是没有来的害怕。
　　沈知珩伸过手，将程岁禾手里的提包接过，“一起去吃个饭吧，自你入职以来还没有吃过一顿饭。”
　　“上次不是在工作室吃过了吗？”
　　“上次都多久了。”沈知珩声色里带着些无奈，“今天遇见了，就一起吃个饭吧。”
　　“好。”
　　其实上次到现在满打满算，也才两个星期。
　　江晏舟定了餐厅，是一家颇有名的粤菜馆，出了学校，他就搭了一辆保姆车离开，沈知珩开车载着她一起去了粤菜馆。
　　两人像相识已久的老友，互相分享着最近的生活，只是摘下口罩的沈知珩，看着有些许的疲惫，眼底的乌青随着妆发的消失显现出来。
　　都说男人单手开车最帅，程岁禾觉着此言不虚，想着她是不是也该去把驾照考下来了，毕竟再过一年报名费就要到期了。想着想着，便盯着沈知珩骨节分明又白皙的手出了神。
　　沈知珩注意到她的视线，声音里带着些笑意，“在想什么？”
　　程岁禾回过神，连忙移开视线，耳尖红了起来，看着窗外说道，“大一的时候报了驾照，想着再不考就要到期了。”
　　沈知珩原本清冷的目光染上些笑意，整个人都彻底的放松下来，没有说什么，停好了车，伸手本想摸摸她的头，又觉着不合适，向下滑拍了拍她的肩，“很好学的。”
　　对他当然好学，某人一成年就去考了驾照并且两月拿下，还在拿下驾照的第一时间拍了视频给大家分享他拿本后的第一次开车，连着霸占了好几个热搜。
　　沈知珩不知道程岁禾在想什么，带着她进了菜馆。
　　“寒假打算做什么？”
　　“还没想好。”
　　“我有一个去国外的走秀，你要不要一起？”沈知珩将自己斟酌了好几天的话问出口。
　　“啊？”这是什么意思？程岁禾脑子像是短路了一样。
　　“你不是爱画一些风景嘛，然后又要画我，不如当我的助理，一举两得。”沈知珩意识到他斟酌几天的话因为紧张有歧义，连忙解释。
　　程岁禾想了想，问道，“什么时候？”
　　“你放假后的一个星期，大概去一周左右。”
　　“老板要求，义不容辞。”程岁禾估略了一下，放假回家待几天，然后去工作，等完工回家距离过年也有半个月，似乎还不错。
　　等吃完饭出来，车已经覆盖了一层雪，保安去移车，程岁禾和沈知珩等在一旁，她看着玻璃上的雪，抬手便画了一个圆乎乎的笑脸，沈知珩看到，又在笑脸旁边签下了名字。
　　和往常的艺术签名不一样，就像是一个乖学生，写的板正板正的，又带着些连笔。
　　写完后，又掏出手机拍了照片。
　　两人就像小学生一样恶搞完还要互相对视的大笑一团，彼此都享受着这一刻的肆无忌惮。
　　半响，沈知珩忽然出口问道，“心情有没有好一点？”
　　程岁禾诧异的看着他，不知道他为何这样问，一时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看见你的时候，一脸的苦相，身上的戾气能把人隔绝十米以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想问问你，现在有没有好一点？”
　　像是有什么东西，一点点的将程岁禾包裹起来，原本上扬的嘴角缓缓落下，直至面无表情，
　　让人看不出情绪，直愣愣地看着沈知珩，本人都不在意的事情，却被他惦记了好久。
　　她看着沈知珩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此刻满是她的影子，像是漩涡一般要将她吸进去，她忽然想起来一句话，“我与春风皆过客，你携秋水揽星河”。
　　他这样的人，该是最好的。
　　程岁禾连忙低头，错开他的眼睛，眼眸里藏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某人直盯着的视线有些热切，让人无法忽视，程岁禾深呼吸一口气，像是忽然开朗一般，眉眼皆带着笑意，看着沈知珩的眼睛，轻声道：“谢谢。”
　　向来把工作和生活分的很清的沈知珩给粉丝分享了这张照片，粉丝直呼头一回。程岁禾翻看官网上的消息，他们有的把这张照片设成屏保，或是其他，甚至上了热搜，“沈知珩笑脸”。
　　尽管官网有分享沈知珩生活中的画集，但对于像这种的，还是头一回，给足了粉丝福利。
　　近几年为了治理环境污染，燕青禁止在市区内放烟花，但也会固定日子在郊区供大家欣赏。
　　沈知珩和程岁禾商量了一下，两人驱车前往郊区去放烟花。
　　他们没有买那种大型烟花，简单的买了一些仙女棒。来的太早，烟花会还在准备，总不能将时间打发给无趣的时间吧。
　　沈知珩看着手机里推荐的附近好玩，选来选去也没有什么合心意的，身旁的女孩专心的撸卖烟花的店家的小狗，他无声笑了起来，很喜欢现在惬意的感觉，遂也上前蹲下来和她一起撸狗狗。
　　“喜欢什么狗狗？”沈知珩问向身旁的程岁禾，眼前的是一条泰迪，只是毛色有些杂，应该不是正宗的。
　　她收回手，“没怎么研究过。”她不适合养狗养猫，她总是觉着，能把自己照顾好，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秋田还不错，柴犬也可以。”
　　“我以为你会喜欢藏獒。”毕竟他曾经分享过朋友家的藏獒，一脸羡艳的样子，被粉丝戏喊让他偷狗狗回家。
　　沈知珩大笑起来，嘴角的括弧越来越大，眉宇舒畅，也停下了撸狗狗的手，他就蹲在她身边，看她垂着脑袋，有那么一两缕头发随性的顺着脸颊垂下来，忍住上前触碰整理的冲动，笑道：“我不太适合养动物，照顾他们需要花费精力，倒是父母养了一只秋田，还养了几只猫在老家。”
　　“听起来似乎还不错。”
　　“我已经很久没回去了。”沈知珩的声音有些落寞，程岁禾看向他，心里泛起一丝心疼，他的工作排的很满，很少给自己留休息的时间，休息的时候也都在燕青，家乡似乎离他很远。
　　程岁禾舔了舔嘴唇，迟疑着开口想要说些什么，沈知珩忽然笑了起来，一身轻松的继续说道，“不过今年计划了要回去，希望不会出意外。”
　　“不会的。”忽然的转变让程岁禾渐渐放下心来，看着他郑重的说道，他的愿望都会实现的。
　　两人在附近逛了逛，随着时间的流逝，人群也越来越密集，处处人头攒动，欢声笑语萦绕耳畔，大家的注意力大约都在晚上的烟花会，并没有人注意他们身旁可能站着一位演员，但程岁禾也不敢放下警惕的心，时刻注意着周围，江晏舟发来消息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小心。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宽阔的街道上变得灯火通明，连海边的沙滩上也布置好了夜光灯，四处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沈知珩和程岁禾凭着来的早的优势，占据了最佳观赏点，烟花嗖的一声冲向天空，伴随着各种形状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程岁禾闭上眼睛，双手抱拳放在胸前，心里默念，轻轻地许下自己的愿望。
　　我向烟花许愿：愿你得偿所愿，常安顺遂。
　　“在许愿？”沈知珩看她闭上了眼睛，眼眸中泛着自己也未曾察觉的笑意，没有打扰她，等她睁开眼，才微微弯腰问道：“许了什么愿，我帮你实现。”
　　“你又不是灯神，还能帮人家实现愿望啊。”程岁禾失笑，“再说了，我的愿望，你实现不了。”
　　“我好歹是个实在的人，不是虚无缥缈的烟花，向我许愿比向烟花许愿强多了好不好。”沈知珩唇角微扬，反驳她的话。
　　程岁禾没有理会他孩子气的话，注视着他，柔声道，“你也许个愿吧。”
　　等了几秒，他清清嗓子，背对着烟花，面向她道，“我没什么愿望，开心就好。”
　　两人四目相对，彼此间的呼吸声此起彼伏，程岁禾下意识的攥紧衣角，屏住呼吸，按耐住心跳加速，移开了自己的视线看向身后的烟花。
　　忽然感觉有人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很轻，但无法忽视。
　　沈知珩直起身，缓缓开口，“我的愿望就是，岁岁要开心啊。”
　　似有春风拂过在本就不平静的心底轻轻扫过，荡起一地的波澜，心间的位置似被什么东西填满，程岁禾知道，她的理智在此刻全然崩溃，彻底沦陷。
　　沈知珩也没有好到哪去，他的耳根子快要滴出血来，淹没在黑夜里，心血涌动，无法平静，下意识的肢体语言总不会骗人，他演过的剧本让他尽管没有谈过恋爱也知道此刻自己的反应，他遇到了想要喜欢的人。
　　两人之间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但在点燃仙女棒的那一刻，便将一切都抛掷脑后，专心享受着这刻的快乐。
　　“岁岁，开心就好的意思是，不用在意别人。”
　　临走时，沈知珩望着她，神色格外柔和。
　　刚刚在回程的路上，程岁禾和他讲了今天在办公楼的事情，她不开心的原因是，元江和易秋水似乎都忘记了社团职责的重要性，为了一点小盈小利便将曾经跟他们说过的话都抛掷脑后，甚至闹到赵主任那里，赵主任还要把她叫出来调和矛盾。
　　同时，程岁禾也在想，作为副主席的她，在他人眼里，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但这些好像现在不重要了，她何必在意别人的看法？也不要让别人影响自己的心情。
　　沈知珩是对的，人活一世，开心就好。如果她想不通的话，岂不辜负了他今天的愿望？
　　程岁禾目光微动，眼眶微微发热，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随即浅然一笑，“知道了。”
　　宿舍楼下的超市换了广告牌，今早还是一位女明星，晚上再看时已经换成了沈知珩代言的牛奶品牌。
　　她无声的笑了笑，迷离的眼神逐渐清醒，坚定自己的步伐转身离开，追星人最深刻的体会，大概就是，“尽管他离我很遥远，可他好像无时无刻在我的生活里出现，充斥在每一个地方。”
　　但同时，他也无时无刻不在鼓励着自己，大步向前走，绝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