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西东》巷九

13、chapter 12

　　沈知珩回国的第一件事，便是约程岁禾出来吃饭，信心满满地打电话过去，哭丧着脸挂了电话。
　　没约出来。
　　因为程岁禾在准备复习，不接受任何人，任何事情的打扰。
　　沈知珩坐在沙发上，拿着把吉他随意弹着，好不凄惨。
　　据说今天的考题是周听肆教授出题，这对于考生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每届他出题，挂科率都会比往届高上许多。
　　不是老师不放水，而是学生实在不会做，不会做，自然写不上去，写不上去，想给分也给不了。
　　寒潮来袭，燕青又冷了些许。
　　早上上早八的课，程岁禾裹紧围巾，有些丧丧的，她不喜欢早起，更不喜欢在冬天早起，太折磨人了。
　　路过停车场，想着抄个近道，没走多远，便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啊！
　　这怎么车盖上还有冰雕呢？
　　走近些再看，一只可怜的老鼠被冻在上面，还是奔跑的姿势。
　　这应该是出来找吃的吧？实鼠不易。
　　从背包里掏出来纸巾将其包裹起来，就近找了个树底下放在那里，她时间要来不及了，没法给它挖坑掩埋。
　　安息吧。
　　下课后她匆忙赶到那个树底，却发现那里竖着一块小木牌——鼠鼠之墓。
　　原来已经有人安葬过了。
　　她将这个事情说给沈知珩听，她想，这个世界还是好人居多的。
　　这段小插曲并没有掀起多大波澜，大家都行色匆匆的忙着复习，图书馆人满为患，每个人都低头抓紧一切时间。
　　早上六点醒晚上一点睡，后来程岁禾回忆起这段儿，却觉着无比充实，她往后的人生里都没有像现在这般拼过。
　　程岁禾是有些焦虑的，这学期的课程太难，她学的头皮发麻也没有掌握精髓，所以才时刻紧张。
　　有时一点睡，三点便从梦中醒来，怎么也无法入睡了。
　　那一刻，她特别的想沈知珩。
　　可是看着聊天界面，多是沈知珩提醒她注意保暖之类的，她几乎没有准时回复过消息，就算回复，也只是简单的几句嗯啊之类的。
　　程岁禾：沈知珩，我做了个梦，梦到我自己被几盒旺仔牛奶就给人收买了。
　　凌晨三点，我梦见了旺仔牛奶，忽然在这一刻，我很想告诉你。
　　随意浏览着上课那些ppt，刚打开，便有一通电话进来。
　　沈知珩。
　　他怎么还没睡？
　　连忙披上外套小心翼翼的出了宿舍，程岁禾这刻无比庆幸她把手机调成了静音。
　　打开门的那一刻，冷风迎面而来，整个人都瞬间清醒了些许，缓步走到楼梯间，这才接了电话。
　　“喂？”
　　“怎么还没睡？”男生有些嘶哑的声音传来，有些含含糊糊的，生涩而懵懂，像是刚睡醒的样子。
　　“我把你吵醒了吗？”听着他的声音，程岁禾一愣，有些迟缓地问道。
　　“没有，你怎么还没睡？”
　　“睡不着。”
　　“你那边有风，在外面？”
　　“嗯。”
　　“回屋吧，戴上耳机，我给你唱歌听。”
　　程岁禾鼻头骤然酸涩，骤然红了眼眶，含着哭腔道：“沈知珩，我学不会天文怎么办？”
　　一阵沉默，沈知珩久久没有会话，四周静到只有风声、她的哽咽，以及两人沉重的呼吸声。
　　良久，沈知珩沙哑开口：“岁岁，是你把它想得太复杂了，你给自己造成了压力，无形中让天文变得更复杂了。”顿了顿，“乖，咱们回去睡一觉，醒来再去看。”
　　“明天我叫你起床，我不叫你就继续睡，我们来得及的。”还有一个星期，来得及。
　　“好。”
　　第二天一早，程岁禾将原有的闹钟关掉继续睡，等到熟悉的铃声传来，已经九点了，宿舍已经空了，只留了她一个人。
　　“岁岁，起床了。”
　　“起来了。”程岁禾坐起来，今天的脑子总前两天轻松很多，明明是一样的脑子，就是感觉不太一样。
　　“我还有半个小时到学校门口，收拾一下好不好？”
　　程岁禾还有些懵懵的，脑子一片空白，也没有问干什么，脱口而出就是一声好。洗完漱换衣服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要干嘛？
　　到了学校门口，便看见熟悉的车，小跑了两步钻进车里，暖风呼来，一下子整个人都暖和了。
　　沈知珩将手里的保温桶递过去，是他自己熬的虾仁粥和一些凉菜。
　　“吃早餐。”他唇边挂着温文尔雅的笑意，被那双温和的桃花眼看着，不由想起自己昨晚扰人清梦的举动，脸微微一红。
　　“谢谢。”
　　这应该是她吃过的最煎熬的一顿早餐。妈妈啊，她为什么要受这种苦？！
　　偷瞄了某人一眼，他还是眉眼含笑地看着她，仿佛督工一般。又不敢快吃也不敢慢吃，这！
　　这任谁旁边有个大帅哥盯着吃饭都不好受吧！
　　但凡他一起吃，都不会这样！
　　好不容易吃完，沈知珩向后座谈过身子，回来时手里拿着一个透明的袋子，里面全是旺仔牛奶。
　　隐约知道这大概意思，原本平静下来的心又躁动起来，渐渐红了眼眶。
　　“岁岁，以后旺仔牛奶我给你买，想要多少有多少，咱别被人收买了，不稀罕！”要收买也是他收买！哼！
　　自然的接过袋子，像是想起来什么，程岁禾眯着眼睛，挑了挑眉，“沈知珩，你平常压力大的话怎么办啊？”
　　沈知珩靠在背椅上，一脸回忆过往怀念模样，正要说什么，突然笑了出来，“你想学我啊？”
　　“才没有。”程岁禾扁着嘴，一脸的不屑，“你有什么可值得学的。”
　　可耳尖通红的样子揭示了她被人揭穿小心思的不好意思。
　　沈知珩也不再继续逗她，岁岁不禁逗。
　　“我压力大的时候，就打游戏，什么王者荣耀、穿越火线、英雄联盟啊，后来觉着幼稚，就开始玩贪吃蛇、消消乐或者俄罗斯方块之类的。”
　　“那不是更幼稚嘛！”
　　“此幼稚非彼幼稚，主要是没时间玩，才玩那些可以随时暂停的游戏。再说了，那是锻炼人的脑子，锻炼思维能力的。”沈知珩一脸不悦的反驳她，她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却想着等会儿回去就下载试试。
　　“或者，弹弹吉他，看看电影，解压的方式很多。”
　　其实解压也只是给自己一个心里暗示，你承认你在这个过程中得到了释放，才是真的释放。
　　程岁禾忽然觉着自己回到了高三的日子，不同的是，高三是父母陪着伴读，现在是沈知珩陪着。
　　那天过后，她的一日三餐几乎被沈知珩全包了，准时准点的送过来，看着她吃完才放人走，就好像那个紧张兮兮的家长，随时调节着备考人的心理。
　　有那么一瞬间，程岁禾觉着好像这样下去也不错。
　　图书馆人满为患，想要占个座位比登天还难，沈知珩知道后，硬拉着她去了工作室，她在休息室复习，他去另一间屋子背稿。
　　看了半天，杯子里的水喝完了，程岁禾起身想要去接一些，路过一件屋子的时候，听见了里面的争吵声，其实严格来说不算是争吵，只有江晏舟一个人在说话，只是话里提到了她的名字。
　　偷听不是个好习惯，但那声音大大咧咧的钻进她的耳朵，她想忽视都难。
　　“你能不能稍微注意点啊祖宗，别再去燕青了！我这手里全是狗仔拍下来的照片，压的没有五百也有一千了，我也不是心疼钱，但你也得想想岁禾吧！这狗仔跟咱关系好，才压着先来找咱，那要关系不好的呢？直接发出去了！”中间来了个大喘气，“你知道被爆出去影响多大吗？脱粉都算轻的，你那电影，电视剧，还要不要了？咱马上都要影帝提名了，说不定就能拿了，到时候你就彻底稳了，人家给你扣个玩弄大学生的罪名，咱还混不混了！算我求求你，想想岁禾，她大三学生，别人知道了，她会不会为难，会不会在学校被人另外对待，这又不是没发生过…….”
　　后面说些什么，程岁禾没有再听下去，回到休息室时，满脑子都是江晏舟的那些话。
　　她知道那件事，前几年有个演员和女大学生谈恋爱，网友想来喜欢插头论足，三两下把这段关系传的恶心之极，后来女大学生跳了江，男演员出了家做和尚。
　　后来，只要一传出男演员和女大学生，大家总会恶语几句，评头论足，陆陆续续的拆了好几对，日积月累下来，大部分导演和合作对象总会对这种人嗤之以鼻，总觉着他们的爱情不正当，以至于女大学生在男演员里仿佛是一个禁忌。
　　她明明知道这些事的，为什么会选择忽略呢？如果没有听到江晏舟的话，她还会沉溺多久？
　　她怔怔的坐在地上，眼前的书和笔记像是会跳动一般来回晃着，像是嘲笑她的软弱与无能。
　　可是她又哪里软弱哪里无能呢？
　　只要遇上沈知珩的事情，她就又软弱又无能。
　　她忽然想起来刚刚复习的时候遇上的洛希极限那一课，那堂笔记上只有一句话——如果你喜欢一个人，就和他的关系保持在你和他的洛希半径内，永远不要靠得太近，才是最好的保护，否则终有一方会粉身碎骨。
　　怪不得当时只记得这句话，原来，她是那少数人。
　　她有些自暴自弃，想要再去看那句话，视线却越来越模糊，泛红的眼眶里溢满了泪水。
　　为什么这么难过呢？不是早就知道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吗？不是很早就想要保持距离吗？怎么还是次次沦陷？
　　到底是放肆了。
　　小哥哥，也只能是小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