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光纪事gl》韵律的红月

133、南洋·海盗

　　船舱内，文慧独自坐在床上，双手紧紧攥着衣袍，口中不断喃喃着：“报应，都是报应……”

　　作为皇族第一大祭司，她总能比旁人多了解到皇室的很多丑闻。

　　想当年，皇帝新登基，迎娶比亚部嫡出女儿雅丽奇为后，没多久，便迎来了他们的第一个孩子。

　　却不料，那是个和西域人一样通体黝黑的男孩。

　　新帝本就是西域出身的妃嫔所生，按理说血统不纯，没有继承大统的资格。但好在他完完全全生得一副北海人的样貌，又有太后一路铲除障碍加以扶持，才勉强迎着满朝文武的非议登上龙椅。

　　因此，他的长子必须也是完完全全的北海样貌，若是让这个西域模样的皇长子公之于众，必然会引起不必要的风波。

　　为永绝后患，太后便命接生婆将那孩子秘密除掉，又杀了所有参与皇后生产的御医和宫人灭口，再对外宣称皇后小产，孩子没出生就已经死了。

　　得知这个消息，皇后受不了打击得了失心疯，没过多久便撒手人寰。

　　太后认定是婴孩含冤而死，化作恶灵回来报复，遂请了文慧入宫驱邪。

　　“仁慈的苍天嫲嫲，这里没有任何恶灵。害死皇后娘娘的，是你的邪念。虎毒不食子，你却连亲皇孙都舍得杀害，比恶灵还要可怕千百倍。”文慧身披神衣，郑重其事地对太后说道。

　　太后闻言目光凛冽，幽幽对她道：“注意你的身份，你没有资格教哀家做事！”

　　“卑职不才，如何教得了尊贵的太后娘娘做事？只是如实交代从天眼中窥得的未来罢了。”文慧面色不改道，“那孩子并没有死，而是被一位来访的教士带去了西西亚的领土。日后，他定会带着满腔恨意回来，成为西西亚入侵我国的不可或缺的力量。这便是你为将来埋下的祸根。”

　　“什么？他竟然没死？”太后勃然大怒，“可恶的接生婆，竟敢欺骗哀家！哀家这就屠她满门，把她尸首挖出来日日挂在城门鞭打！”

　　她急切地踱来踱去，听了文慧的话，满腔怒火也掩盖不住对未来的担忧。这可是她花了一辈子心血，步步算计才得到手的江山，绝不能断送在任何人手里，哪怕是自己的亲皇孙。

　　便问文慧：“那个该死的扫把星现在在哪？哀家要亲手杀了他，永绝后患！”

　　“我只能大概看到，一个教堂模糊的影子。”文慧告诉她，“不过您可想清楚，若是派我们的人无端潜入西西亚领土，侵犯他们心中最为神圣的教堂，也许会提前触发因果，提前开启那场万劫不复的战争。”

　　“那现在怎么办？难道真的没有办法避免？哀家千辛万苦拿下的江山，万不可就这样毁在那扫把星手上！”太后急切地拉着文慧的手，态度放缓了下来，“慧儿，母后的好女儿，你一定有办法对不对？快点告诉母后，只有母后稳坐北海江山，才能给你更好的生活，我们娘儿俩的命运是息息相关的！”

　　文慧只是无声一个冷笑，将手抽出来，放到隆起的小腹上：“我的女儿，此事还须她来平定。”

　　记忆拉回到现在，文慧依旧是无声冷笑着，喃喃道：“母后，你算计了我们一生，我非要你亲眼看着，你为你那不成器儿子夺取的江山，是如何被我女儿接管的。”

　　就在这时，文慧感受到了船身受到了强烈的冲击。

　　“怎么回事？”她站起身来。

　　“是海盗！”冯彩云匆忙来报，“我们遇到海盗了。”

　　楚临萤在来之前就告诉了她们，西西亚人不仅为南洋带去了迷幻花，甚至在那边开了无数间赌坊和花柳巷，变着法子让南洋劳工欠下巨额债务，更加方便他们从中趁火打劫。

　　南洋地区本就与世隔绝积贫积弱，现在更是民不聊生海盗横行，成了世界上治安最差的地区。

　　文慧却并不以为意，雪灵女王的回归加之蚍蜉帮精兵强将，她们有着近乎坚不可摧的队伍，那些小岛暴民组成的海盗敢来打劫她们，简直是不自量力。

　　她只是叮嘱冯彩云道：你们医疗队撤离进船舱，外面就交给我们。你们嗑一把瓜子的工夫，他们的脑袋就全进海里喂鱼了。”

　　“不需要我们施毒为你们辅助吗？”

　　“不需要。”

　　文慧走到甲板上，外面的战况正激烈——那些海盗正被她们的人打得格外激烈。

　　妘若荧周身燃烧着灵力的火焰，一双铜锤所及之处更是一个个火球划落，就像流星一样绚烂壮观。

　　“就是你们这群该死的臭海盗，劫了我妘家那么多货物，现在都给你姥姥我交出来！”她一边打一边骂着。

　　一个胆小的男海盗见状，吓得屁滚尿流，扔下武器跪在她面前：“英雄饶命……”

　　“叫我英雌啊混蛋！”她一拳将那男海盗打进海里。

　　温舒冉则手持石盾，笑眯眯地看着她：“你打海盗的愿望，现在是实现了。”

　　妘若荧也对她一笑：“多亏了你的配合，能用读心术提前预判他们的攻势，让我们一打一个准。”

　　楚临萤手下的后辈都这么厉害，那楚临萤更是不必说，只见她长剑挥落而下，强大的雷灵力就劈了周遭海盗船的桅杆，猛烈的火势迅速蔓延至船身，船上的海盗无处可逃，要么冲上她们的船被她们干掉，要么跳进海里被食人鱼干掉。

　　只听他们一个个叫骂着，大概内容是今天出门没看通胜（黄历），遇到这样一群强到逆天的怪物。

　　文慧就拿着她的法器杵在原地，看来，她告诉冯彩云的嗑一把瓜子的时间都说长了。

　　“这次是用不着我出手了。”她说着就将法器收起。

　　霜晴笑着来到她身边，告诉她：“您再晚出来一会儿，连他们的影儿都看不到了。”

　　文慧满意地点点头，对她的部下们下令道：“好，那就全清理了，别留活口。”

　　“别别别……大人行行好，饶我们一命吧。”一个南洋土著模样的男海盗跪在她面前求饶道。

　　文慧只是漠然一个挑眉：“哦？我凭什么？”

　　那男海盗用略显生疏的东灵话解释着：“我们也是被那群西西亚人逼到此地步，他们侵略我们的土地，抢夺我们的资源，用武器和毒药逼迫我们为他们做事，不然就杀了我们全家。我们是实在走投无路，才躲到远离城市的小岛，靠抢劫过往商船为生，今日是我们有眼无珠冒犯大人……”

　　“说了这么多，关我什么事？”文慧并不为所动。

　　楚临萤听了他的解释，收起长剑，示意手下的蚍蜉帮群众停手。

　　“文将军，还请不要对他们赶尽杀绝。”她对文慧说，“说到底，他们也是生活所迫的普通百姓，和我们东灵以及北海的百姓一样。我们的目的既是拯救自己国家的百姓，那么，也不应伤及别国的无辜百姓。”

　　“我眼里容不得沙子，若是我北海百姓为盗为寇祸害一方，不管用什么样的理由，我也必定杀之为国除害。”文慧凛然回答道。

　　楚临萤又道：“可是我们蚍蜉帮成员也多是一群走投无路的平民百姓，在十五起义之前，也曾被当作为祸一方的匪寇对待。如若梦灵女王像您这般容不得我们，只怕我们现在也没有机会在这里达成合作。”

　　“是啊，文慧阿姨。”温舒冉也劝道，“我对他们用了读心术，他们当真没有撒谎。只要我们击退这里的西西亚人，定会让他们的生活恢复往日的和平。这样的话，他们便再不用做这种勾当。”

　　“她们说得没错，西西亚才是我们首要的敌人，我们没有必要为难这些同被压迫的普通人。”别的蚍蜉帮群众也纷纷道。

　　文慧则无奈地挥挥手：“那就交给你们处置了。”

　　见她有所松动，楚临萤便带着部下捆了余下这些投降的海盗做俘虏，脑内构想了新的计划。

　　她们虽各个身怀绝技，却对南洋的土地格外陌生，听闻这里不仅有雨林，有瘴气，还有数不清的毒虫魔兽，比南疆一带还要危险得多。

　　如今想要找到西西亚人藏匿迷幻花的秘密据点，还得靠本地人为她们提供线索。

　　方才楚临萤听到他们中有人说起过“通胜”这个词，这是东灵南方沿海一带的用词。听闻百年前南方沿海地区就有东灵人来到南洋跑船，和南洋土著结合，世代生活在南洋，却保留着大量东灵的语言和习俗，形成了大量东灵裔南洋人。

　　这些东灵裔南洋人说不定可以成为她们强有力的帮手。

　　“你方才说的毒药，可否具体说说？”楚临萤问那男海盗。

　　“就是一种花粉一样的东西，长期吸入会产生幻觉，没有解药的话，人就像疯了一样，到最后被活活难受死。”那男海盗说道，“我们南洋人擅长丛林作战，那些侵略者打不过我们。是他们用了那种卑鄙的毒药，才把我们控制住。我们这些海盗，都是没有被毒药控制才逃出来的……我们，我们是好人啊！”

　　大家听了他的话顿时明白过来，他所说的毒药就是迷幻花的花粉，西西亚人果然用这些花粉做了不好的勾当。

　　她们寻找的迷幻花线索，终于有了眉目。

　　“我们不如达成一个合作吧。”楚临萤满意地看向这些俘虏，“带我们去见你们头头。”

　　她们跟随俘虏的海盗，来到了海盗的大本营，去见海盗的头头，有着“南海鬼鲨”称号的妫十三娘。

　　听俘虏们讲起，这位妫十三娘并不是土生东灵人，而是从东灵来到南洋的一代移民。她生在云阳，因不愿上供西西亚而被排挤到了外城，后来带领一群同样为生计所迫的外城百姓出海到了南洋。没过多久好日子，南洋又遭到了西西亚入侵，她不愿投降于西西亚人，便做起了海盗的勾当谋生。

　　一开始，她手下只有那些和她一同来到南洋的云阳人，还有一些支持她的土生东灵人，专门抢劫西西亚人的商船，以切断这些侵略者的供应链。后来她们的名号越打越大，很多南洋岛的土著海盗本想消灭这波强有力的竞争对手，却发现根本打不过，也就加入了进来，成了最底层的小喽啰。

　　听完他们的介绍，一行人也到达了海盗的大本营，南海中一处不起眼的热带小岛。

　　她们跟随俘虏走进丛林深处一座高脚木屋，穿过屋前吊起的无数风干骷髅头，那妫十三娘正坐在木屋的中央，用一双锋利至极的眼睛盯着她们。

　　看到是东灵来的同族人士，又看到被当作俘虏带回来的手下，她立刻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我三令五申只抢西西亚和北海，不许抢东灵的船，你们还是记不住。”妫十三娘话语冰冷，“来人啊，把这几个不守规矩的扔海里喂鲨鱼！”

　　妫十三娘一挥胳膊，断臂之外套着的铁钩闪着寒光，令众人联想到西西亚死神手中割人性命的镰刀。

　　眼看几个东灵面孔的女海盗走上前来，俘虏们吓得脸色惨白，忙颤抖着求饶道：“我们下次不敢了，老大饶命，老大饶命……”

　　“哼，没有下次。带走！”

　　那几个女海盗身形魁梧，而那些俘虏是南洋土著，矮小瘦弱，像小鸡子一样就被她们拉了出去。不一会儿，众人便听到“噗通”几声落水声，和那些俘虏的惨叫。

　　那妫十三娘却像没有听到一样，转而一脸漠然地，看向这些东灵来的远客，问：“让你们见笑了，远道而来的客人。找我有何贵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