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出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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罟娜公主停下脚步，眉头一压，铿锵有力地回应道：“哪怕是死，我也要放手一搏。”
记得冯夫人曾经说过，西域女子在本国的地位几乎低到了尘埃里，她们不能带兵打仗，也不能随便走出屋子，非要出门的话，必须用面纱把自己的面容遮住，由男性亲属陪同再侧。
甚至为了保证待嫁女子的“纯洁”，还会在其幼时用钝刀割掉她们身体的一部分，再缝合起来，新婚之夜由丈夫检查拆开。
她们一生的使命，就是守贞、嫁人、生子，每一步都是为人附属，为人掌控。就好像市场上的牛羊，任人买卖和宰割。
“值得吗？为了这样的国家。”冯月昭轻轻地问。
“生养我的土地无罪，是沙漠里的毒蝎将它变得不堪。如果这个国家不改变，我的苦难就不会结束。”罟娜公主回答，“东灵的老师教过我，公主二字连在一起，就是公民之主的意思，而我却从来不知道做主的滋味。这一次，我要亲手为生养我的土地做主，举起手中弯刀击退毁我家园的毒蝎，开创属于我的盛世。哪怕九死一生，哪怕无人追随，我依然会这么做。”
在这个异域公主的脸上，霜晴看到了自己最初向往的光彩。
原来她们前进的道路并不孤独，远方还有志同道合的伙伴，在看不见的地方为同一个目标努力着。
她们只是分散在了世界各地，总有一天能够相逢。
“谢谢你，名字很长的西域公主。”霜晴突然兴奋地握住罟娜公主的手。
罟娜公主被霜晴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急忙抽出自己的手，骂道：“你这无礼刁民！”
霜晴却并不在意，抽出她随身带着的火器，递到罟娜公主手中：“别用弯刀了，用这个，这个更快。”
罟娜公主眼皮忽地抬起，脚下连连后退。毁她家园害她流落至此的，正是这个危险又恶毒的东西。
她惊诧地看向霜晴，问：“你怎么会有这东西？”
“打胜仗的战利品，我还有好多呢，这个就送你了。你们像我展示的这样使用，去攻击敌人，那速度，嗖嗖的。”霜晴教着她使用火器的手势，“完了你就像我们一样，杀死敌人之后搜身，还能得到很多宝贝呢。”
面对爽朗大方的霜晴，罟娜公主也没有忸怩，收下这份珍贵的礼物之后向二人行了一个西域的礼。
“公主不必多礼，愿我们都能取得成功。”冯月昭对众人礼貌一笑，随即挽过霜晴，“走吧，该回去做饭了。”
“好。”霜晴笑容洋溢地答应着，对罟娜公主一行人挥了挥手，“加油啊！你们的盛世，我可要亲眼目睹。”
“等等。”罟娜公主叫住她们，“给个理由，为何要帮我？”
霜晴停下脚步，回眸道：“因为我们同为女子，有着共同的信念。虽奔赴不同的战场，彼此间依然是统一战线的战友。”
“战友？”
罟娜公主尚且有些不能理解。在她的认知里，只有身边一众愿意追随她的，为了同一个国家战斗的女子才能称得上是战友。
“不同的国别身份，相同的处境。这就是我娘说的，女性命运共同体。”冯月昭告诉她。
待她们背着木柴回去，天已经擦黑了。
不出所料，两人必然会遭到文慧的一通责骂：“勤劳能干的二位姐姐，你们的手脚可真是麻利到令人发指。大家都等着你们生火做饭，你们倒好，还不如去镇上下趟馆子再睡一觉，子时过了再回来也不迟。”
霜晴听惯了额尼的反话，知道她很生气却又忌讳着过年。可当着一众人，她又不好说出西域公主的事，便只能接茬道：“子时也太晚了吧？年都过去了。”
“你也知道晚啊，没用的东西！过一年长一岁，我看你们的出息是一点都没长。”文慧终于原形毕露，“大过年的我不想跟你们发火，赶紧给我该干嘛干嘛去。”
“遵命，长官。”两人无奈只能听命。
在文慧一行人的帮助下，柳林寨的年夜饭很快就大功告成。将饭菜端上桌，众人尚未落座，眼尖的嬴宿青立刻发现少了个人。
“冯大夫，恁家老二还没回来？”她问。
“小女身体不适，先回去休息了，失敬失敬。”冯夫人面带歉意道，“我去叫她吃饭。”
“别。”文慧拦住她，“不能惯着。”
“可是……”
“别可是，她又不是傻子，饿了自然会来找吃的。”文慧自是没什么好态度，“出言不逊又擅离职守，我本该给她点颜色看看，就是因为过节才放她一马。年纪轻轻就这般无组织无纪律，还需要做长辈的上门去请？你也未免惯得她太过威风。”
看着不怒自威的文慧，心中有愧的冯夫人也只能顺应着说了声“好吧”。
与心中各有所忧的文慧一行人不同，柳林寨的成员热情洋溢，在这个难得休息的日子里展现出了应有的喜气。
“新年新气象，希望我们柳林寨今年也能广添贤才，不断壮大。”嬴宿青说完，将眼神投向冯夫人，“咱们物资有限，就以水代酒了。冯大夫我敬恁。”
“多谢嬴寨主厚爱。”冯夫人表面平静，实则心中还是放不下苏美奂，思绪稍稍有些游离。面对这明晃晃的拉拢暗示，亦是腾不出太多精力去琢磨。
烦忧间，只听文君一声招呼，吸引去了嬴宿青的注意，暂时给了她一个放松的机会。
“来，大家都尝尝我做的菜。”
“我勒乖乖来，咱们文君大将军亲自下厨，姐几个哪有不捧场道理？”嬴宿青这样一说，柳林寨的其她人都跃跃欲试地夹上几筷子。
谁也没想到这位凶狠善战的大将军不仅上得了战场，还能下得了厨房。
“额尼特意给你做的，快趁热尝尝……”文君兴致勃勃地夹起一块排骨就往沈筠溪碗里送过去。
“别。”沈筠溪拿手在碗上挡了一下。
所有人都知道她与文君不睦，以为她一口都不会吃，没想到她却迟疑着动起了筷子，道：“我自己会夹。”
女儿愿意吃自己做的东西，文君一下子喜上眉梢，对愣在一旁的文慧等人道：“快快快，文慧，冯姐，还有孩子们，你们也吃。”
文慧僵硬地笑了笑：“我最近胃口不太得劲，还是吃点素食好了。”说罢，就夹起了一旁的咸菜，还不忘向沈筠溪投去复杂又同情的目光。
只见沈筠溪吃下文君炖的排骨，脸色逐渐发绿，看起来十分痛苦。
“怎么了？”文君忙问。
“没事，很好吃。”沈筠溪几乎是用尽力气控制自己的表情。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梦想中的母亲的味道竟会是这个样子，让她一辈子难以忘怀。
这顿不算特别愉快的年夜饭就这样过去了，待到人们整理好餐桌纷纷离席，冯夫人才悄悄来到厨房，趁着没人注意，挑着好吃的菜装到一个碗里。
“唉，小蝶这孩子，以前也这样子，说她两句就闹绝食不吃饭，自己躲在房间哭。”她自言自语道，“说我不是她亲娘，到底还是得惦记着她，再生气也不能由着她这样作践身体。”
她的筷子经过文君做的炖排骨上，停留了一小下，又略了过去：“算了，小祖宗一贯嘴刁，这么难吃的东西，她肯定是吃不下去的。”
“原来您也觉得难吃啊。”
听到身后冷不丁响起这样一个声音，冯夫人吓得一个激灵，手上的碗筷却抓得稳稳的。
“谁？”
“我们。”
霜晴亮出灵力之火，三人躲在门后的身影就一览无遗。
“不仅排骨难吃，更离谱的是，就连馒头也有股难吃的怪味。”她接着冯夫人的话头抱怨着，“我是根本没吃饱，只能来这找找之前藏的好吃的。”
因为馒头也是你大姨文君做的……冯夫人心里想着，没好意思说出口。
沈筠溪也说道：“饭桌上看到二姨变了脸色，我就知道里面有不能说的隐情，只是那个女人一番心意，我实在没有办法如实相告。”
这是她第一次尝到亲生母亲的手艺，心里还是有几分感动在，不忍心破坏文君今天的热情。
霜晴则冲冯夫人俏皮一笑：“别告诉我额尼，不然她肯定骂我们。”
“好，好，我理解你们。”冯夫人满口答应，“尤其是小溪，你们母女心里都有对方，这情分就为今天的饭菜增色不少。”
冯月昭没有抱怨饭菜难吃，而是安静地等到这个话题结束，问了个重点问题：“娘，您来这里做什么？”
“我……”冯夫人看着霜晴和沈筠溪在场，不好意思说是给苏美奂送饭，刚想说自己也没有吃饱，却被霜晴抢先说出了真相。
“让我猜猜看，肯定是云姨放心不下某人，用母女情分为饭菜增色来了。”说罢，霜晴看向冯夫人又是一笑，“我猜的没错吧。”
见真相已被拆穿，冯夫人也只能无奈陪笑道：“真是个鬼丫头，什么都瞒不过你。”
这一次沈筠溪没有再较劲，而是将态度柔和了下来，主动向冯夫人道歉：“今日之事也有我一份责任，我陪您一起去给她送饭，也算聊表歉意。”
霜晴拉着冯月昭也凑了过来：“一起一起，我们也一起。我额尼刚把我们几个说了一顿，说不管怎样，现在我们都是一个团队，要避免无意义的内讧。”
话虽如此，可三人组跟在冯夫人身后那架势，不像去送饭求和，倒像是哪里的打手上门问罪。
冯夫人都害怕这一帮人堵门口会吓到苏美奂，可知晓她们都是有分寸的人，便也没有推掉这个明着化解矛盾的机会。
“小蝶。”她轻轻敲响苏美奂的房门，“吃饭了。”
无人应答。
“小蝶？”她又敲了敲门，依然没有回应。便转过头，疑惑地对姑娘们泛起嘀咕：“该不会睡着了吧？”
“不应该，时间还早。”冯月昭看了眼外面，“嬴寨主和黑风才刚出去巡逻没多久。”
霜晴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用力敲门，边敲边喊：“苏美奂，开门！姐几个多够意思，饭都送你房里去了，你……”
门没有锁，霜晴稍微大点力气一敲，就自然而然敞开了。
“小蝶？”冯夫人焦急地进屋查看一番，却发现屋内并没有人。
“难不成解手去了？”霜晴随口道。
“不。”冯月昭立刻否定了她的说法，“屋子明显有收拾过的痕迹，她的东西也都不见了。”
冯夫人身体微微一颤，随手将饭菜放到炕沿上，“你的意思是说……”
“她走了。”冯月昭肃声道，“她应该是收拾好东西，自己回家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118章 出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