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NOBODY'S HOM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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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e wants to go home, but nobody’s home.
It’s where she lies, broken inside.
With no place to go , no place to go to dry her eyes.
Broken inside.
嘉禾电影院的三号厅里正在上映《风声》。
那些被怀疑是“老鬼”的人受刑的场面真是要多假有多假，牧毅看着只觉得快要睡着，一旁的她却紧紧闭上眼睛扭过头去，再不愿意看一眼。黑暗中他感觉到她的身子始终僵硬着，似乎想立即起身逃掉的样子。
可是他没让她走，她也不敢跟他说要走。
牧毅没有管他，还是四平八稳地坐在座位上，坚持将电影看完，像是要故意折磨她一样。
出了电影院，她苍白着脸跟着他走，低着头，抿着嘴。
他扫了她一眼：“啧，真扫兴。”
其实也没什么“兴”。
她说：“对不起。”
说话期间她又不小心撞到一个人，等她慌慌张张赔礼完道歉后，他已经抱臂站在一旁冷眼看了好一会儿。
“吴嘉措，”他开口唤她的名字，冷笑道：“你的事还真多。”
她呐呐地说：“对不起。”
“除了‘对不起’你还会说什么？”
她终于不再说话。
他开车带她去吃晚饭。
沃尔沃S40，但她甚至不知道这个牌子，他从来没有对她讲过自己的事情。如果她小心翼翼地问起什么事情，他都会回答：“你自己不会看？”
于是她也不再问。
开车途中牧毅接到不止一通电话。有手下的兄弟向他汇报场子里的事，他几句话就打发掉了；还有一通电话，坐在副驾驶上的吴嘉措可以很清楚地听到电话那一头传来的娇艳明媚的女声。对方好像说了什么话，引得他低低一笑，他的笑声不很清晰，像是从胸腔里面发出来的，但是在除了冷笑的任何时候都很迷人：“行了，今天去不了，改天吧……那我后天晚上到你那儿去。”
她的脸再度苍白起来，轻轻地闭上眼睛。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没什么关系，今天他能抽出时间来陪她已经是极不容易了。
虽然是她的请求。
今天是他们结婚二周年纪念日。
牧毅挂了电话，转头瞟了瞟她，眼中带着嫌恶：“别摆出你那副死人脸，看了就叫人恶心。”
“对不起。”她第无数次说道。
他没有理她。
他们去西餐厅吃晚餐，吃到一半的时候，穿着盛装打扮甜美的女服务员走上前来，娴熟地进行推销：“先生晚上好，请问您需要一些美丽的玫瑰花来送给您的女伴吗？”
吴嘉措僵在座位上，怯怯地抬头看向牧毅，又看向仍然保持着优美的面部微笑的女服务员，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不是想要玫瑰花，而是怕麻烦到了他，他又要发火。
而他却把她的目光当成了渴望，不耐烦地从钱包里抽了一叠钞票出来扔在桌子上：“钱拿走，把花给她。”
女服务员笑得比刚才还要灿烂，连连说好，还一边悄声问吴嘉措：“他是你的老公吗？”
吴嘉措艰难地点头。
女服务员眨眨眼，俏皮地说：“你老公长得好帅啊，又有钱，你真是幸福死了。”
她顿时露出苦笑。
晚上回到家，他在进自己的房门前皱着眉对她说：“玩够了没有，玩够了就不要再来吵我。”然后用力把门关上。
她呆呆地立在客厅里好一会儿，才慢慢步回自己的房间。
没有他的允许，她是不能进他的房间的。在家的大部分时间，她都是一个人呆在自己的房间里，看书，发呆。有时候她会在房间里呆上一整天，真可算得上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不用上班，饭菜因为他基本上不回来的原因也不用多做，每次只要自己能勉强应付就行。她有自己的事情做，虽然兴趣爱好不怎么广泛。
回到房间后，她慢吞吞地洗完澡，散着长发坐在床上看书。一本黑色封面的书，她非常认真地阅读着，小心翼翼地翻页，生怕弄皱了。末了，她终于有了困意，下床把书放回架子上。路过窗口的时候，她对着不远处的霓虹灯发了一会儿呆。
然后她又抬头看了看天空。
非常黑，一颗星星都没有。
于是她熄了灯，又回到床上，蜷缩成一个团。
她刚入睡不久就被破门而入的他弄醒了。
暗夜里伸手不见五指，他却能准确地找到她的唇，狠狠地吻下去。起先她微微挣扎了一会儿，而后就僵着身子，任凭他箍着她的后脑勺。
刚刚洗完澡的她身上带着茉莉的清香，长长的黑发带着微微的湿意，比平常一贯的朴素多了一些妩媚，她的皮肤极其白皙而光滑，堪比陶瓷娃娃，白天在金色的阳光下可以看见淡淡的青色的血管。而他的皮肤却是健康的古铜色，身材修长，肌肉匀称而饱满，但如果摸上去，会发现有淡淡的伤痕交错在身体的各个地方，想必是在长期的刀枪棍棒中练出来的。
可是她不懂这些。
她只是一个小女人，一个远离黑暗不因世事而且在他眼里胆小怕事的小女人。她不会明白，走到今天的这一步，他到底吃了多少苦流了多少血，就像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她会胆小到看到老鼠都会尖叫。
在道上混的，即使是先坐下来讲道理谈判的，最后也免不了掀桌子砍人。
在他所统治的区域里，武力决定一切。
他的动作并不温柔，甚至可以说是很粗鲁。他并没有什么耐心，很快就进入了她。她痛得只能小口小口地抽气，抱在他背上的手却不敢用力，怕抓疼了他。床垫子太软了，让她有一种无处着力的空虚感。她的抽气声在静谧的夜中显得格外清晰，夹杂着疼痛的呻吟。可是他充耳不闻，末了，还讽刺地说了一句：“真他妈没劲。”
她没回答，而是小声地问：“你要不要洗澡，我帮你把洗澡水放……”
话还没有说完，他就毫不留情地起身，走掉了。
他甚至连门都没有关，冷风灌进来，灌进她的嘴里，灌进她的胃里，灌进她的心里，白色的窗帘翩翩起舞，像是暗夜里的精灵，用洞悉的眼神注视着一切，静默不语。
可是她甚至连哭都不可以哭，因为他讨厌看到有人哭。
其实她以前非常爱哭，遇到一点点小挫折就要掉眼泪。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哭，是看到他带着一个女孩子回家过夜。
她傻傻地站在客厅里，看着那个女孩子挽着他的胳膊四处打量他的家，把她当成透明物一般。当时她的眼泪立刻就涌了出来，止都止不住。而他只是玩味地看了她一眼，就搂着女孩子上楼，进了他的房间。
第二天，牧毅对她说：“别让我再看见你哭，不然你就给我滚远点。”
第二天，那个女孩子对她说：“别摆出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表情了，谁叫你嫁的是牧哥呢？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整个西区的女人都想上他的床。”
从此，她果然没有再哭。包括那一次，她在街上被骑着摩托车的打劫时不小心刮伤了脸。不太深但是很长的一道口子，从额角一直蜿蜒到耳朵，刮得她鲜血直流，染红了半张脸。
这样的伤根本遮不住，很快被他发现。他用平淡无奇的语气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就像在问那天的天气一样。问过后他就一句话再没有说回到房间去了，尽管她也早就习惯了他对她的漠不关心。
可是过了仅仅一个下午，晚上他把她带到自己的场子。在那里，她见到了白天骑着摩托抢了她包包的两个男青年。那两个人跪倒在肮脏的水泥地上一直被牧毅的手下揍，揍得鼻青脸肿，连原来的样子都有些看不清了。她的包包就放在一旁的沙发上，完好无损。
见到牧毅来了，他们忙不迭地跪在地上磕头，将头磕得砰砰直响：“对不起，牧老大，我们真的不知道那是大嫂！不然打死我们也不会去干这事的！”
牧毅权当没听见，只是淡淡地问吴嘉措：“你是要他们断手还是断腿？”
她白了脸，倒显得比那两人还要惊恐：“不、不用不用……”
可是那两个人最终还是没能幸免，变成了残废。
后来，她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他们。
她对他说谢谢，他头也没抬地拿出打火机点烟，用无比嫌恶仿佛她是散发着酸臭的垃圾的语气说：“我拜托你不要总是表现出一副被人欺负的懦弱表情，好歹也有几个兄弟认识你，你不要脸我还要脸。”
她觉得脸上的伤口又开始淌血，否则怎么会那么疼。
后来，她也没有再看见他带过女孩子回来，虽然他也从此经常夜不归宿。
她想，应该是自己上次那副样子倒足了他的胃口，让他没了兴致。
她知道他当初要找她结婚的目的。无非是迫于母亲的压力，不得不找一个正经人家的女孩子做做戏，而她是他因为碰巧而相识的第一个“良家妇女”，虽然是一位非常穷困的良家妇女。他认识了她仅仅三个星期就提出结婚，跌破了所有人的眼镜，包括她的。
他对这件事并不上心，没有办婚礼，只是草草拿了个证就算结完婚了，以至于到现在很多道上的兄弟和死对头只知道他牧毅结了婚，而对象是谁根本无从得知。
只是她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他这么厌恶她，挖空了心思地羞辱和折磨她，却一直不肯放她走。她曾经提出过离婚，而他的回应是一个响亮的巴掌，力道极大，打得她从楼梯上跌下去半天爬不起来。他就站在楼梯口，冷冷地看着她，居高临下：“白痴的女人，又单纯又愚蠢，你以为有谁敢要我牧毅的女人？没有了我，你活得下去吗？”
是的，他在某一方面确实拯救了她，让她不用再过那种穷困到几乎逼疯了她的生活，尽管她是所谓的正经人家出身。
是的，他讨厌她，极其的、异常的讨厌她，因为她小动物般的性子——懦弱，温吞，还有可怜的善良，一点用也没有。
可是她也明白，自己其实离不开他。说离婚什么的，在旁人看来确实是白痴的行为。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NOBODY'S HOM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