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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我们成亲吧! ...

  •   柳桢从矮墙跳下来的时候,听见草丛里传出细微的窸窸窣窣的响动声,以为是爬行的蛇,心脏一缩,落地的时候右脚一软便要往地上跌去,没料到这一跌没撞到石头地,却撞进一个年轻的身体里。

      “没事吧?我等了一会没见你,便自作主张过来寻你。”范煜扶着她的肩膀道。
      “蛇……”她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草丛。
      “蛇?”
      他疑惑着,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柳祯瞪着草坪,生怕下一秒就窜出一条大蛇来。忽然间声音消失了,紧接着从草丛中跳出一只——黑色的,小巧的,灵活的黑影,急匆匆的又溜走了。
      不是蛇,是老鼠。

      “啊——吓我一跳,还以为是蛇呢!”
      柳桢长呼出一口气,她不怕鼠,见自己被一只老鼠吓着这样,也自觉不好意思起来。

      扑哧——
      范煜笑低了头。

      “笑什么笑!”她唾了他一声,别别扭扭的站起来,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走到牛车这来,与对他的态度截然不同地,她亲昵地拍了拍牛的头,“小花,辛苦你了。”这头牛陪伴他们走过许多路,二人已经混熟了。
      那牛低声“哞”叫了一声,通人性般的知道不能叫太大声,又乖巧地用头蹭了蹭柳祯的手。

      人已经接到了,范煜坐在右前方的车板上,她抓着挡板三两下便上了车,很快就上路了。

      他们此行是去京城,正因为这一点,她才不能和母亲说明情况,京城路远,少则半月,多则整一个月,路途遥远,前行危险尚不可知,若告诉了她,又叫她白白担心。

      正想到这一点,她却突然惊呼起来:“完了完了完了——”
      “怎么了?”
      “晚上出来的时候被张大师撞见了,我托他帮忙隐瞒这件事,不过我忘记告诉他我已经给母亲写过信,说是我和你去临县里游玩一番,让她不必担心。怎么办,他不会说漏嘴吧?”

      然而范煜沉思了一会,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情:“张大师怎会在你家?”

      说到这个——柳桢摆着张苦脸,把发生的事情全跟他讲了,“小时候的事情我哪记得呀,他怪我又有什么办法?”

      范煜回头瞅了她一眼,不吭一声。

      她戳着他的肩膀,愁的重复说:“怎么办啊。”
      “如果是他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除非——”

      “除非什么?”
      “没什么。”除非他是有意而为之。
      “哦……那就好。”

      过了一会儿,柳桢发现他好像兴致缺缺,手臂机械地挥动着牛鞭,路上遇见的几个水坑都被踩了个遍,车板晃啷晃啷响,吓得她以为这车下一秒就要散架似的,不由得抓紧了扶手。

      “范煜?”
      没醒。
      “范煜。”
      还没醒。
      “范煜!”
      一个急刹车,牛车突然停下来,小花在前面焦躁不安地甩着蹄子。
      “抱歉。”他匆匆丢下一句道歉,便重新拾起牛鞭,继续上路。

      随着牛车逐渐平稳,她看着漫天繁星,漫无目的地想——从星星想到月亮,再从月亮想到太阳,然后想到夸父追日、女娲补天;从宋家村想到宝莲寺,又从宋家村里已经干涸的湖想到宝莲寺外干涸的宝莲湖,再从满是怪物面具的鬼节之夜到火焰高涨的那条断桥。
      最后不可阻止地想起印在脸颊上的陌生的吻。
      没想到现在才有悔意,才觉得不妥,不禁拿手指用力把左脸擦了擦。

      范煜感受到她的动静,转头见她撑着手发愣,以为她困了,于是道:“客栈还有一段时间,你困了就先休息会吧。”

      “不,”柳桢摇头,坐到范煜的旁边,“我在想事情。”
      “如果有想不通的事情,可以和我说。”他回答。

      四周寂静,宋家村的百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像其他村庄的农民百姓一样,因此晚上的路总是万籁寂静,耳旁只剩风声,蝉鸣,叶子婆娑声,偶尔传出牛蛙声囊收缩发出的浑浊的低吟。可能天上闪烁的明星也能发声,也许嫦娥正抱着玉兔坐在东边月尖上轻柔地唱着摇篮曲,这些听不见的声音每天都在发生。

      她决定打破这宁静,“你心里也有事吧,你也可以和我说,”她朝他笑了笑,夸张的拍了两下自己的肩,“这里可以借你靠!”

      范煜被她的反应逗笑了,眉眼柔和,配合地点头:“好,那就靠你了。”

      突然的沉寂之后是急促的呼唤——
      “我......”
      “那个,我——”

      撞在一起的话头,像两团本不相交的毛线打结交叉在了一起,两人对视低笑,紧张的气氛被轻松化解,就这样永远坐着,不必仔细思考话题,想到什么说什么,对方能够理解你的意思,并给出回应。

      “我说,你刚才是生气了吗?”柳桢小心翼翼地问,“是因为什么生气?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他无奈摇头,“你说你完全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情,我只是有些震惊。小时候的事情,我可是全都记得呢。”
      “怎么,炫耀你的脑袋容量大吗?”她哼了一声。
      “......其实我要说的不是这个,”他放慢了速度,看着她的眼睛,然后又看向前面路的方向,“我小的时候......人缘......不太好,有一件事我一直记到现在——有一个人救了我,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是她救了我——啊,就是花溪县的那个湖,不过现在应该荒废了吧——”
      “柳小姐,说起来——”

      不会吧,骗人......柳桢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回想起落水那个晚上所做的离奇的梦,一个也叫做“范煜”的男孩。他迟迟没有下文,似乎又也觉得绝不可能,毕竟小孩子的记忆是不能当真的,是虚幻的,是带有美化色彩的......
      “那个人,和你很像。”

      “是因为都会水吧?”她下意识否认。

      范煜的表情变幻莫测,在月光下忽明忽暗,一瞬间明了,另一瞬间又暗了,“我好像没说过跟水有关吧,你是怎么知道的?”

      柳桢一噎,“因为你害怕水啊,很快就能猜到!”
      “......说的也是。”他嘴唇一动,无法反驳。

      “而且,就算我说看见你被一群坏小孩欺负,可怜巴巴地抱着一根浮木,然后就噗通一声跳下水把你救上来的人是我,你会信吗?那太可笑了不是吗,那时候我才多大啊,我和你差不多大,可能还在家里玩秦牧风刻的千奇百怪的木雕,怎么可能去救你呢?”
      “我信。”
      “你——”
      “我信,”他说,“我都记下来了,那个人的样子,家里还存有当时回家画的人像,我可以回家找给你看。”

      她哑口无言。
      她都不信的事情,他凭一个记忆又能说明什么呢?

      “好,那我告诉你,我确实做了一个梦,梦里救了一个同样叫做‘范煜’的人,如果是真的,”她侧身到他面前,半个身子悬空,没被绾住的长发像一道幕布似垂着,“很高兴你还能记得我。等回宋家村,我想看看你的画。”

      “当然没问题。”像是又回到了那时候,像个孩子一样腼腆,他又诚挚地道谢:“谢谢你救了我。”
      “哎、真是的,这还不一定是真的呢。”这多不好意思。

      他的疑问解决了,连带着牛车都平稳轻快不少。

      “我、我也有事要说——”柳桢正襟危坐,双手握拳,脑子里天人交战了一番,想清楚了之后,便打算一鼓作气说出来,“你有喜欢的人吗?”
      见他疑惑地摇头,她不可抑制地呼了一口气,心中雀跃,“我有喜欢的人哦。”

      “跟你一同长大的秦家小郎?”
      “才不是他!”
      还有谁?难不成是——“张大师?”
      “不是。”
      “我见过吗?”他指了指自己。
      “见过。”她咬牙切齿,孺子不可教也,她可是个黄花大闺女,非让她当着他的面说出来,这样真的好吗?
      他惊讶地道:“李大夫?”
      “笨蛋......”
      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实在想不出来还见过谁。

      “我喜欢你......从第一次见面就喜欢你了。”这句话是她闭着眼睛说出来的,月亮听见了都要羞地躲在云层之后,悄悄探出头来看,“我们成亲吧!”
      ......
      等等......她突然睁开眼睛,瞪得滚圆,手忙脚乱地抓着车上的木栏杆,牛车突然像喝醉了酒似的,东倒西歪地“蜿蜒”前进,又踩了一个又一个的坑,吭哧吭哧响,范煜已经——完全呆住了啊!!

      “范煜!你清醒一点好不好?”她哭笑不得,巴不得自己掌绳。
      “啊——!”一只手横在她腰间,手一紧,使她靠在她身上,不被甩出去,态度倒是蛮好的,只是像傻了一样,不停地道歉。

      停得很突然,像是被一道屏障屏蔽了一样,速度一下子完全丧失,恍惚间停了下来。

      柳桢缓过神来——客栈,这就到了......啊?转头却见他还呆呆地愣着。
      阿弥陀佛,真是罪过。

      ——

      柳母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收到了两封信。
      将信展开,却见两个相异的说辞:
      一封是柳桢留的,说她与范家小郎去临县游玩一番,请她不必担心。
      另一封是张道清留的,却说柳桢与他一道出去,一定会将她看好,请她不必担心。
      不过柳母却从这风马牛不相及的两封信中看出了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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