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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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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川在房间里来回的走着,他的步子很大、很急,带有一种无法抑制的向前的趋势,在快要撞到墙以前,带有强迫性的转身,再重复。
如果,一直走的话,也许能够穿越那道墙。
很荒唐的想法,却在通过流川的动作流入我的意识中,我很有耐心的等待着将要发生的事,或者说流川将要说的话,很奇怪,这是一种毫无来由的感觉,从小就这样,流川身上一些情绪会传导到我的神经中枢,就像是电话公司无意间达错的线,不过随着年龄的增加这种情况越来越少。
我们的世界交错了。
或者,只有一个世界,一个的存在是不必要的。
那么是谁的世界呢?
我的?还是他的?
“我遇到一个人。”流川开口,简单的陈述事实的口气,但我却听到镜子上裂痕扩大的‘吧嗒’声,但是我决定无视它,继续等待他的下文。“无法理解。”
按照,句子的语序来理解,流川是应该在说他遇到一个人,这个他无法理解。本身这句句子没有任何的问题,但是问题出在说这句话的人,流川枫不是一个会注意别人的人,他简单的将外部的世界分成自己理解的和不理解的,对于不理解的部分他一律选择简单的跳过,就像我一直认识的流川,在自我内部世界的不断完善的过程中,他选择了离径叛道的方式,舍弃了除自我以外的所有的外在,不论最初的理由是什么,却的确造就了这样的流川。那么,根据数学上通常所惯用的因果证明,如果这样的流川,说无法理解,他所不理解的是不是应该还包括他自己。
本来以为流川还会说点什么,但是在长时间的留白后,流川转身离开了我的房间,不一会隔壁传来久违的钢琴声,他又开始弹琴了,那架钢琴是今天我乘流川不在的时候让饭店准备的,我知道他是无法拒绝的,身体已经成为一种本能,一种内向力,即便手指无意识的划过键盘都会变成旋律和思绪,让他沉溺。这样做很不好,我的自我保护的机制在起作用,匍匐在我脑海里的那只残忍、狡猾的刺猬已经开始行动了,选择让流川继续停留在镜子那边的世界,即便那个世界已经开始破碎,但是我不肯定那样我的世界就安全了。
流川的琴声一直是机械的、技巧性极高的,唯一缺乏的东西叫做——感情。我认为这样很好,但是,在他离开主屋后,琴声里经常宣泄出一些东西,就像是春季吹来的第一道暖风一样,冰雪在消融,起先是缓慢而又迟钝的,逐渐变的凶猛,然后带着致命的毁灭席卷周围所有的区域,那是一种不可抗力。
再晚些的时候,我又去了,饭店的酒吧,流川的琴声吵的我无法入睡,然后和我体内残存的一些已经被遗忘的记忆相作用着,逼着我逃离。在酒吧里,我再次的看见了那个红发的调酒师,他递给我一杯——血腥玛丽。
“我没有要酒。”
“昨天的那位女士为你点的。”
“你在这里工作?” 伸手接过他手中的酒,反复的打量着杯中红色的液体仿佛为那鲜艳的色彩着迷。
“不,我的朋友出了点事,是零时顶班的。”
“哦,你的朋友怎么了?”我漫不经心的说着,纯粹的只是想要说点什么。
“已经没关系了,谢谢。”显然对于这个问题他不愿意多谈。
“哦,”浅浅的缀了口手中的酒,血腥玛丽的味道在口腔中扩散开,“你的头发哪里染的?”
“不是染的,不过,也许也是。”调酒师淡淡的笑着。
我抬头望进那个男子的琥珀色的眼睛,突然发现他笑起来真的很好看,“我们以前见过面?”
他摇头,酒吧的外面有一个男子在向他招手,他说了一声对不起,然后飞快的跑出了酒吧。今天,我没有醉,我确定我遇见了一个红发的男子,明天,我要去修善寺赏樱,我们都还在既定的轨道上,我、流川、每个人都是……
从热海去修善寺可以达JR线到伊东市在换成旅游巴士,热海地区的负责人也提议可以用公司的专用车送我们过去,但是被我拒绝了。我只是想要做一场普通的旅行,而已;再则,关于流川的身份,我只是说他是我旅行的伙伴关于他是流川家族的继承人的事之字未提,但是已经有好事的人多般猜测了,弥生也联系过我,说最好还暂时不要流川的行踪透露。综上原因,我们选择的是乘JR线换乘巴士,到达修善寺的时候,已经是晚餐时间了。
事先电话预定的是在修善寺附近的一家旅店,但是到的时候店主却告诉我,由于我们整整晚到了一天,所以原本定的房间已经住进别的客人了,而且已经没有空房间了。他好心的建议我们到当地的名门安西家去求宿,还拿出一份传真,说是今天下午传过来的。
我扫了一下传真的内容,大致说那个失踪的名模自己跑回来了,和约已经签好,在热海拍完宣传照后,大约在2天后会到修善寺来取材。在旅店老板的张罗下,我和流川用过简单的晚餐,便被引见到了安西家,主人安西光义是一个70多岁的慈眉善目的老头,是一个和流川家的族长完全不同类型的人,但是那种当地望族族长的气度还是无法被人忽视的。在听到我和流川的名字后,他说了一句很莫名其妙的话“你们来了。”,让我突然觉的来伊豆有可能是我一生中犯下的最严重的错误,潘多拉的盒子是不应该被打开的,好奇心会害死黑猫。
不管怎么说,我和流川被安排在一个独立的小院里,不知道这座宅邸的设计师是谁,他特意在主体房屋的西北角建立了一个独立的院落,通过一条长长的回廊和主屋连接,正面所面对的是整栋宅子的大庭院,阁着一个人造湖和主人的书房相对,后面有一个独立的小院子,让人惊喜的是竟然还有一个小型的露天风吕,想来设计幢宅子的人是一个非常会享受的人。
泡完温泉后,天色已经很晚了,我决定到附近去逛逛,修善寺是去不了了,但是我突然发现一件事情,我在害怕和流川枫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喂,你知道吗?有一种野兽,它总是在那里沉睡着,所以叫做眠兽。在你和它的梦境的交接处总是发生着不大不小的战争,它总是在伺机而动,在你一不小心的时候吞噬你的世界……那些被眠兽吞噬的人,在左胸处留下巨大的空白,风吹过的时候就会发出巨大的风鸣声……”最近,单独和流川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是能听到,风吹过空洞的‘呜呜’声,而后这段话就会从脑海中浮现出来,那么我和流川究竟是谁被吞噬了呢?或者两个人都被吞噬了……
“被眠兽吞噬的人,必须要找点什么填充那个巨大的空白,不然的话他就会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但是不是每一个人都这么幸运的,大部分的人都会保持着这种不完整的状态,等待着被归零,少部分人能够找到他所需要的,但是由于人类大都是自负而又愚蠢的,所以他们都抓不住,那个唯一的希望……”空白的脸上,只有一张鲜艳的唇在开合着,发出只有我能听到的声音,然后冰凉的手指抚过脖子,那个触感很美好,所以在它越收越紧的时候,我选择不反抗……
“吱啦”开门的声音把我从那冰凉的手中解放出来,但我却陌明的失望起来,月光照在我的身上,我向它回望过去,它的脸很苍白,毕竟它也只是靠太阳活着而已。夏尔美(Shaliman)的香气从身后传来,我没有回头,来的人应该是晴子,安西的养女,她和我说好要陪在我附近散一下步的。调整好自己的表情和呼吸,我回头,看见晴子漂亮的棕色的小鹿般的大眼睛,那是一双16岁少女的眼睛,干净,没有杂质。
“我们走吧。”我起身,拍拍身上的和服,对她说。
“你……没事吧……”
“没事,今天的月亮很明亮……”
“恩,再过两天,月亮最明亮的时候,我们这里要举行一场樱花祭。”毕竟只是一个16岁的女孩,所以话题很容易就转开了。
在我们经过流川的房间时,她略微期待的向那个方向望去,花季少女的心吗?我微笑,那是眠兽最喜欢的食物,也许我应该通知她小心,但是,似乎没有这个必要,她只是一个陌生人,我们的世界不会有交集,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