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 4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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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扑面而来的风扬起我的头发，鼓起了我的衣袖。有多少年，我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迎风飞翔不再是快乐，身体沉重得让我只想找个地方躺下去。
可是我还不能躺下，我只能在深夜纵跃在已陷入梦里的京城大街小巷，掠过一排排没有生气的房屋，寻找一个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的人。
天蒙蒙亮的时候，我回到了叶孤城的小院。
他的剑仍然放在桌上，可他的人却站在院中。
“你是一个剑客。”我从屋顶轻轻跳入院中，落在了叶孤城的背后，轻轻说道：“不该轻易放下手中的剑。”
“你懂剑？”叶孤城没有转身。
“不懂。可我知道，就如同我不愿失去我的双手双脚一样，剑客，也不该放下他的剑。”
“手中无剑，”叶孤城终于转过身来，他稍稍举起他的右手，修长有力的手，那是一只再完美不过的剑客的手，“可心中有剑。”
“若心中也已无剑呢？”
“那他就不再是名剑客。”叶孤城闭上了眼，微微仰头。他的身后，朝阳初升，渲染开金色的灿烂光芒。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可那瞬间，眼前的男子，仿若谪仙。
今天的叶孤城，似乎和昨天有些不同了。他虽然仍然没有拿起他的剑，可我却觉得，他身上的锋芒又现，他又变成了那把无锋的锐剑。
“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吗？”我走近几步，问道。
叶孤城睁开了眼。他的原本就想冰冻的大海般，冷冰冰没有什么感情。可现在，却在朝阳灿烂的金色光辉渲染下，也变得温暖起来。然后他弯起了嘴角，对我笑道：“因为我发现，我有一个江湖上最富有的朋友，所以我大概也变得富有起来了。”
江湖上最富有的朋友？我摸了摸鼻子，这是指我吗？可我还未来得及说话，叶孤城又继续说道：“我不仅有江湖上最富有的那人做朋友，我还有最好的陈酿。”
酒，确实是好酒，叶孤城喝的却是水。
离中秋月圆之夜，只有不到五天，他确实不该饮酒，而且他本来便是一个不爱饮酒的人。
“陆小凤来过这里？”我一口饮尽杯中之酒，低声问道。
叶孤城原本一直微笑着看着我，他虽然喝的是水，可是若身边是可以肝胆相照的朋友，这就已经足够让人沉醉。听了我的话，他仍然没有回答，只是沉吟半晌，缓缓说道：“陆小凤，是个值得值得结交的朋友。”
“那当然。”我笑弯了眼：“陆小凤很爱交朋友，而他的朋友们，也都非常喜欢他，信任他。”
叶孤城点了点头，又给我倒了一杯酒，说道：“所以我请他答应了我一件事。”
“哦？”我有些好奇。
“你知不知道昨晚陆小凤来我这里前，去了哪里？”
我眯着眼仔细想了想，我和陆小凤分开，本来是各自去寻找西门吹雪的下落，可他似乎，也不知道西门吹雪的下落。
“西门吹雪已经到了京城了吗？”我问道。
叶孤城停顿了片刻后，缓缓点了点头。
“你可知道他在哪里？”我继续问道，我怎么能忘了，若是真的要在京城中寻找一个人的下落，那么叶孤城的消息，绝对比我灵通多了。
叶孤城果然又点了点头。
“他在哪里？”我站了起来。
“西门吹雪并不希望有人去打扰他。”
“你已经见过他了？”
叶孤城再次点了点头，说道：“他和花满楼在一起，陆小凤，应该也已找到他们。”
我笑了笑，道：“陆小凤既然已经找到他们，那我去不去也就无所谓了。”说完我便坐了下来。
叶孤城似乎有些惊讶，盯着我看了片刻突然也笑了：“你不继续问了？”
“你让陆小凤答应的事，想必就是不能带我去找西门吹雪。”
叶孤城摇了摇头，说道：“我本来是让他想办法，让你在中秋那天莫要进宫。”
“哦？”我挑了挑眉，问道：“那么现在呢？”
叶孤城竟然又笑了笑，说道：“可是昨天半夜见过他之后，我发觉我们都不用想办法了？”
我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只因那日的皇宫，只怕不像往日的皇宫那般，能够让你轻松进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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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孤城当然不会骗我，他也没有骗我的必要。
吹着清晨的风缓缓走在京城的街道上，其实我对皇宫算不上熟悉，当年刚刚艺成之时曾和人打赌，去偷过一次皇帝身上的纽扣。后来还有一次，也是和人打赌，不过那一次，偷出来的是一个活人。
那粒纽扣，我最后似乎并没有送回去。往日遇上喜欢的东西，我也会去拿回来玩几天，但是几天后还是会物归原主。可坐拥天下的皇帝，想必并不在乎那粒纽扣。所以有一天我路过一个小镇时，遇到一个很可爱的小姑娘，我似乎用那粒扣子换了别人一颗糖。
陆小凤似乎还说过我：“连小姑娘的东西都要骗。”
我记得当时的我哈哈大笑，随手就将那糖扔进了他的嘴里。虽然我并没有尝到味道，但我想一定很甜，因为陆小凤含着那颗糖笑得就像狐狸一样，似乎占了我多大的便宜似的。
站在高高的宫墙外面，虽然叶孤城已经告诉我，大内的侍卫数量，这几日已经变成了平时的三倍，可我还是打算试试。
也是听他说的，大内侍卫们的四个头儿，在昨天夜里齐齐找上了陆小凤。他们交给了他六条缎带，那些缎带，是由进贡的缎子做成，在月夜下，会变色。
他们让陆小凤将那六条缎带分给六个人，想要在中秋那夜进入皇宫去观看那一场绝世之战，你的身上就必须有那条缎带。若是没有，那么皇宫里任何一个侍卫，都有权利将他们的武器刺入你的胸膛。
而陆小凤也已答应了叶孤城，绝不会给我那条缎带。
可是他们好像都忘记了，司空摘星不仅是他们的朋友，同时还是偷王之王。
我无声地笑了笑，虽然我不喜欢偷朋友的东西，可是偶尔开个玩笑，想必还是无伤大雅的。况且今日的叶孤城，已经不是昨夜的叶孤城了，他的勇气和信心似乎又回到了他的身上。这样的叶孤城，他并不是去送死，而是去赴一场他生命里最辉煌也是最渴望的盛宴。
在这样的时刻，作为他的朋友，我又怎能不在场？！
打定了主意，我转身朝城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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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来以为找到陆小凤还要费一番功夫，可我没想到不过天子脚下的消息传得竟如此之快，一夜之间，缎带的事情就已经被大家所知。
所以我根本不用自己去找他，因为身边只要是拿着武器的武林中人，都在找他。而只要那出现在京城的任何一个地方，消息就会很快传遍大街小巷。
躺在春华楼对面的楼顶上看着下面时，我已经填饱了肚子，陆小凤却似乎刚刚点好了菜。
他正拿着一双筷子叮叮当当敲着玩，一副悠闲的模样。他的肩膀上，正搭着几根缎带，那些缎带的颜色，确实特别，我还从未在别处见过。
可陆小凤当然并不是真的这么悠闲。
我只粗粗扫了一眼，便至少看见了五桌武林中人，他们好像是来吃饭的，可他们的眼睛却都没有盯着自己桌上的菜，而是把陆小凤肩膀上的缎带当作了菜肴，一副食不知味的模样。
但人人都认得陆小凤那两条飞扬的胡子，人人也都该听过“灵犀一指”的大名。
所以他们都没有动。
陆小凤的菜已经端了上来，我在想是现在下去拿了缎带就走好呢？还是等他吃完饭离开这里再说的好。他周围那么多虎视眈眈的人，我虽然能保证在被人看清之前取走一条缎带。可我也相信我就算能瞒过在场的所有人，也会被陆小凤看清。
敌人环视之下，还是莫要让他分心的好。
索性将手垫在脑后，放松了身体躺在屋顶上。再朝下看去时，正好和陆小凤若有所思的目光对上。我知道他肯定能发现我，所以对他咧嘴大大一笑，伸手指了指他的肩膀。
他的笑容果然变得无奈了些。
春华楼里又走进去一个人，我虽然并不认得他，可是我却一眼便看见了他走动时露出一角的鲨鱼皮囊。
“又是唐门的人啊。”喃喃自语着多看了他一眼，却见他并不如旁人一样自己在周围找一张桌子坐下，而是直直走向了陆小凤。
寒光一闪，我看见他走到那桌前后，将一样东西放在了桌面上。
是放，而不是射。唐门的暗器虽然也会让人头痛，但是这样轻拿轻放的暗器，就算再精巧，也不会让人胆寒了。
隔得太远，我看不清那东西的模样，不过想想无非也就是那么几样。唐门的毒，打在人身上却是不好受，但我也相信，即使来的是唐门声名最旺的唐清朗，只怕也无法轻易将他们的毒打到陆小凤身上。
所以我一点都不好奇了，他打不过陆小凤，想从他身上取走一条缎带，只怕绝不可能。
“唐门并不用剑。”陆小凤笑着对那人清晰地说道：“为何还想要进宫？”
“为我的堂兄报仇。”男子冷冷说道。
“你的仇人是？”陆小凤挑了挑眉。
“叶孤城。”
“哦？”陆小凤还是在笑，没有说给，也没有说不给。
“他废了我堂兄的双手，你可知道，他那双手，是我唐门百年都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之手。可是他从此以后，再拿不了暗器，也再无法拔剑。”
我猛然坐了起来，我只知道叶孤城曾经这样对付过一个人，而那个人，虽然会随身带着唐门的暗器毒药，可是他的名字叫做——叶十三！
脑袋里面原本的一片混沌，似乎被一道闪电割开了，照亮天地的光芒让我看清了那个黑暗的世界，可是也就那么一瞬间，四周又恢复了混沌。我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我却抓不住头绪。
等我回过神来时，陆小凤已经走出了春华楼。他肩上的缎带已经少了一条，我竟然没有看见那名唐门的弟子是怎样从他手里拿走那缎带的。或者是他主动给别人的？摇了摇头，我从屋顶上站了起来，展开轻功跟上了陆小凤。
“喂。”在空上连翻两个跟斗落在了他的前面，对他笑道：“缎带给我一条。”
陆小凤苦笑一声，道：“你知道我不能给你。”
我点了点头，突然笑道：“昨夜你去找叶孤城，说了什么？”
陆小凤笑了笑，道：“我只是告诉他，司空摘星很担心你。”
我哈哈一笑，道：“这个玩笑并不好笑。”
陆小凤点了点头，道：“确实一点也不好笑。”
我板起脸：“所以我没有相信。”
陆小凤又点了点头，道：“你也不用相信。”
“我本来是来找你拿缎带的。”
“哦？”陆小凤一笑，问我：“那现在呢？”
“现在已经不用了。”
“为什么？”他眼睛瞪大了一点，惊讶地问道：“你不打算去看那场决斗？”
我摇了摇头，道：“当然要去。”
“那你为何……”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嘴巴猛然长大，就像吞下了一颗大大的咸鸭蛋一样，看着我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条带子。
我有些得意地冲他笑了笑，道：“因为我已经有了啊。”
陆小凤又在苦笑了，他随手扒拉了一下被他搭在肩头的缎带，道：“你什么时候出的手？”
“刚才让你拿缎带给我的时候。”
“司空。”陆小凤突然认真起来，严肃地对我说道：“叶孤城是你的朋友，所以如果他不希望让你去，你就不要去了。”
我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看着他明亮的眼睛微微笑了笑，将带子塞入怀中，然后才说道：“西门吹雪是你的朋友，他的身边还有花满楼。”
陆小凤点了点头。
我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叶孤城也是我的朋友，如果我不去，那么紫禁之巅的他，也许看着你们，他也会感觉到寂寞和寒冷，那样岂非不公平？”
我又笑了笑，继续说道：“没有人会真正喜欢寂寞的。”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第 4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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