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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梦境的边界】 ...


  •   除了展开宝具时,君士坦丁更能感受到柯内莉亚的存在外,之后的发展如过往几番轮回那般。

      在「君士坦丁战死」后,琼安便与复权界域剩下的残兵加入王道界域,集结众人之力向克琳希德宣战。

      为了击败复仇界域的女王,迦勒底方的伙伴一个接一个以自我牺牲的方式,替战友们开辟通往王座的道路。

      本就属于泛人类史的琼安也为其贡献了一份心力。
      即使诞生于幻想,否定于史实,她仍与他人留下共同的记忆,出于相同的彭湃并肩作战。

      当双方都能对彼此释出善意,琼安对迦勒底的友好无可厚非,看见她和迦勒底及查理曼十二勇士们相处愉快,君士坦丁打从心底为她感到开心。

      不过,他终究是反抗泛人类史一方的从者。
      尤其这一次,君士坦丁战斗的理由并非是为琼安,因此他没有插手她力竭消亡的结局。

      ──君士坦丁耐下心来等待时机。

      说也矛盾,特异点的自我修正不会留给他太多时间,他必须掌握关键的切入点,方能揭起这场悖德的反叛。

      他悄悄跟着泛人类史的御主与从者们一同潜入克琳希德的城堡,并见证女王和思慕之人的离情依依。

      艰困的战斗随着消散的金色灵子宣告结束,获得胜利的迦勒底一行人没有过多欢庆,而是在魔术师的提醒下疑惑于圣杯为何仍未出现。

      「辛苦各位了,但最后一战的对手是我才对喔。」

      在迦勒底的Master们与剩余从者错愕的目光中,他现身于疲惫不堪的对手面前。
      换上刻着双头鹰的雪白盔甲,肩披外白内红的绸布,周身除腰间配件外无任何缀饰,简洁地释出直白战意。

      「原来如此,克琳希德说她没有找到复权界域的圣杯,正是你带走了的关系。」隶属迦勒底的幸存从者,弗拉德三世瞇起锐利的眸。

      「这不是真的吧……」藤丸立香瞪大了眼,卡多克则是神情凝重地警戒周边。

      闻言君士坦丁失笑道:「哎呀,我可不觉得你会是逃避现实的对手喔,迦勒底的Master。」

      『……』
      『……啪擦。』

      当君士坦丁语末落下的瞬间,一道清脆的碎裂声倏地响起。

      彷佛远在天边,又似乎近在咫尺──

      像是被按下了某个开关,人类最后的御主先是一愣,接着以双手抱头的姿势弯下腰来,「现实……幻想……!」

      未曾见过这个走向的君士坦丁不敢大意,他将手搭在剑柄上,微蹙的眉头下一双灰眸紧盯对手。

      倏地,陌生的男性嗓音传入君士坦丁耳中:

      「嗯……就到这里了吗,也是可以,毕竟想要看的东西已经看到了呢。」

      在这句感叹过后,映入君士坦丁眼帘的是穿着一身圣袍的白发青年,白光流窜的圣十字垂于对方胸前的鲜红圣带间。

      ……君士坦丁思考过这次会被以怎样的方式导正,不为琼安、也不为英雄们而战的他,将迎来怎样的尽头。

      ──面前的青年正是答案,他立刻意识到了这点。

      藤丸立香诧异地喊出那人的真名:「天草先生!?」

      「非常抱歉,但我无论如何都想见识这个特异点的圣杯,所以请了阿比盖尔帮忙。」

      听见自己的名字,头戴一顶宽大黑帽的少女从天草四郎的披风内探出头来,用那黄莺般的嗓音道:「天草先生和我说了一位骑士先生的故事,我不想Master变成石头……Master的灵魂禁不起任何耗损……」

      随着阿比盖尔的解释,四周的碎裂声此起彼落。
      彷佛撕开某张覆盖于「表皮」的薄膜,来自世界之外的光线将扭曲的颜色灌进众人虹膜。

      在光怪陆离的画面占据大脑的前一刻,阿比盖尔的呼喊唤回了众人的意识,「不可以……!快回来!」

      ——与此同时,所有人的脑中凭空出现11,245天的记忆。

      数不清的轮回里,或熟悉或陌生的场景、人事,乃至纷纷扰扰的爱恨憎恶争先恐后地夺食感受到它们的知性体的心智。

      那是足以淹没自我的、海啸般的信息量,不同于以太组成的从者灵基,人类的肉/体与精神犹如脆弱的白纸。

      卡多克立刻紧闭上双眼,想来是在施展某样用以保护自我的暗示。
      慢了一步的藤丸立香则陷入短暂的怔愣,倘若细看的话,便能发现于他湛蓝眼眸深处跃动的漆黑火焰。

      而一切的始作俑者,阿比盖尔吶吶地看向露出安抚笑容的天草四郎。

      「比起在无尽的追寻中燃尽灵魂,不如忘却现实,徜徉无知觉的梦境之海。」天草四郎如是说着。

      作为拥有所有轮回记忆的从者,君士坦丁第一个回过神来,并听见天草四郎对他道:「但是你也该醒来了,君士坦丁先生。」

      同时,本应位于君士坦丁的宝具中,却随幻梦剥落现身此处的人儿──柯内莉亚正面色怔然地环顾周遭。
      看见面前站着与君士坦丁对峙的敌人,她立刻将自己藏在君士坦丁的背后,后者则下意识地伸手以披风遮住她的身影。

      一时间,没有人开口说话。

      『这个部分由这边说明吧。』藤丸立香配戴的通讯器传来魔术师的声音,『君士坦丁,你是在我们观察到微小特异点后,随藤丸立香一起前往调查的、迦勒底的从者。』

      不等君士坦丁响应,声音的主人继续说:『出于未知的原因,你在灵子转移后就失去联系,再次出现时已经成为敌方,并且从你身上检测到复权界域那位君士坦丁相同的灵基反应。』

      从幽暗边际归来的藤丸立香缓了缓呼吸,「……谢谢妳的说明,小文西。」

      『不客气,还有欢迎回来,藤丸。嘛、虽然我对天草四郎擅自行动的作法有些话想说,但是藤丸和卡多克的自我能够保持完好,这点还是值得庆幸。』

      沉默许久的弗拉德三世以审视的目光打量君士坦丁,「这样说的话,面前的君士坦丁是我方从者和特异点那位的……残片……先这么称呼好了,二者结合成的对手,是这个意思吗?」

      闻言,天草四郎补充道:「是圣杯让残片的影响力变得如此之大……我原先是这么推测的,不过,或许还要加上柯内莉亚小姐的缘故。」

      当敌方御主及从者的视线落在柯内莉亚身上,君士坦丁提高了警戒。

      同样听见梦境碎裂声的君士坦丁知道,迦勒底的魔术师所言为真。
      从无止尽的幻梦苏醒,认知到「真正的现实」的他,却依然没有解除武装。

      「这样还要和君士坦丁战斗吗?」藤丸立香有些动摇,「现在已经知道是同伴了吧,那么……」

      「那又如何呢?」君士坦丁缓缓开口:「并非被洗脑或控制,也不存在胁迫一说,无论是特异点的残片,抑或是被迦勒底召唤的我,都是基于相同的情感站在这里。」

      ……从者是英灵座上本体情报的分身,他们的经历在回归于座时,将化为翻阅书籍纪录般的记忆。
      因此,不同时间点及不同御主召唤出的同一从者,在动机和状态上存在些许差异。

      「天草神父,如果你确实发现了柯内莉亚的本质,那么应该可以理解吧。」

      敏锐地捕捉到君士坦丁的劝说意图,生前曾为同胞揭竿起义的天草四郎沉吟片刻,「立场互换的话,嗯……不好说到底会怎么样呢,至少目前我没有办法给你答案。」

      「不管如何,吾等应当做的事情不会改变。击败敌人,修复人理,此为吾等来至此处抱持的觉悟。」望着战意不减的东罗马帝国皇帝,罗马尼亚的大公这么道:「况且对方看起来没有收兵的意思。」

      『藤丸!大量的灵基反应正在靠近!』

      「好吧,但看来能够进入正题了,如果没有两位新从者的支持,其实我还算挺有信心的。」见迦勒底方发现他藏起的军队,君士坦丁抽出配剑,呢喃似的低语:「现在的话,究竟会怎么样呢?」

      君士坦丁十一世的王位是从已故兄长的手中接来,而当他尚是一名领主时,便已展现出过人的军事天赋。

      王厅外,双方余下的兵力相差无几,隶属复权界域的从者们遵循他留下的指令行军,胜负犹未可知。
      王厅内,迦勒底方只剩下一名疲惫的从者,反观君士坦丁假死后一直韬光养晦储存魔力及战力。

      乍看之下,胜利的天秤倾斜向君士坦丁。

      ──这是原本的情况。

      如今,藤丸立香身旁多出两名从者,为战斗增加了不少变数,尤其之中有一位具备扭曲认知的力量,而君士坦丁的宝具效果比起攻击或辅助,更注重防御。

      ……拜占庭帝国最后的沙场上,面对那巍然耸立的城墙,天草四郎淡淡地举起双手,两团包覆着雷电的浑圆光球分别凝聚于他与灵脉连接的腕间。

      由失控的魔术回路精炼出的拟似黑暗物质,如黑洞般吸收周围一切存在,环绕于黑袍神父四周的空气纷纷响起尖锐的哀鸣。

      在少女庄严如圣歌的咏唱中,超乎常人所能想象、理解的星空尽头之外,密集扭曲如树根般的巨大触手抵达了这个战场。

      相互缠绕的苍与黑从天草四郎双臂射出,剧烈的波动以吞没万物之势重重打在三重城墙上。

      扛着来自外星领域的存在本身及其触手的压力,纵使拥有圣杯的加持,男人引以为豪的防壁最终仍是不敌那蛮横的、毫不讲理的规则。

      当刺痛人们眼球的强光消去后,无情的、砖瓦碎裂的微声在君士坦丁耳畔响起。

      伫立于逐渐崩落的城墙上,砖石溅起的滚滚黄沙犹若那天清晨的薄雾,将远处的敌影覆上一层模糊的屏蔽。

      ──犹如他们已然消散的梦境。

      灰眸投出的凝视目光放回身旁倩影,耸下双肩的君士坦丁这么喟叹:

      「无论是为了国家,还是为了他人,我的战斗似乎没有胜利过,真是令人惭愧。」

      金色的繁星缓缓地自魔力构筑的壮阔城池回归天际,绚烂的斑斓光子于他们对视的虹膜间相映成辉。

      柯内莉亚想起他在石室里说出的宣告,一抹轻浅柔意随即漾上眉眼,「请别这么说,君士坦丁,就算失败了,我不过是没能在历史层面上获得正名,而我许下的愿望,始终都是站在您面前的资格。」

      「所以……即使如此也不要紧,谢谢你回应了我平庸的愿望,像这样映入您的眼帘、与您共同奋战、注视相同的视野,我十分地幸运且幸福,其他的则都是梦幻般的『附加童话』。」

      就算失败也没有关系,柯内莉亚这么说。

      ──这是君士坦丁第一次、就算失败也没关系的挑战。

      烙印在东罗马帝国末代皇帝,巴列奥一族的四男君士坦丁十一世身上的,诅咒般的枷锁在那温婉的嗓音中,如暖阳下的朝露无声地、柔和地烟消云散……

      君士坦丁不禁盯着柯内莉亚出神。
      他曾为社稷而战,也曾为心爱之人而战,这一次,他终于为了自己(柯内莉亚)而战。

      即使这场战斗并未取得胜利,然,其本身便是意义。

      如同历史勾划出的壮烈一笔,东罗马帝国的狄奥多西城墙再次见证了君王的末路,在逐渐照亮大地的灿金中化为虚幻的海市蜃楼。

      这场假借教皇之名高举大义旗帜,建立在血色的七丘上,注定失败的反叛终是来到散场之时。

      众人回到复权界域破败的御座前。

      盘据君士坦丁胸口深处的修罗愠怒却奇迹似的沉淀下来,乃至于刻意忽视的空洞也被某股暖人温度盈满填平。

      维持这个特意点的根基,在某人许下的愿望以别种形式实现后,一点一点地分崩离析。

      「对不起,柯内莉亚。」用尽魔力的君士坦丁坐躺在王座阶梯上,朝欲说还休的藤丸立香瞥去一眼后,他对着柯内莉亚说:「这个特异点即将消失,所有的一切再也不覆存在,但那边(迦勒底)的我怎么说也是我,若要选出一个交托的对象,我想就是他了。」

      他是迦勒底的从者君士坦丁的投影,纵使与某个特异点的自己融合,战败后也将会回到迦勒底。

      在那之后,柯内莉亚会怎么样呢?
      君士坦丁有种预感,如果只是「柯内莉亚」的话,等待她的唯有消散一途,但若使用圣杯……

      藤丸立香作为一名人类拥有良善的品格,同时,柯内莉亚亦并未直接与他们为敌,兴许能够获得「归顺」的存活机会。

      君士坦丁剩下的时间不多,于是他竭力思索关于上述提案的说帖,涌上心口的急躁使他的大脑充满纷乱的噪声。

      直至柯内莉亚的嗓音倏地打断了他的思绪:「君士坦丁,你认可我、允许我待在你的身边,那么无论是哪个你,身边都必定有我的存在。」

      闻言君士坦丁抬头望去,灰眸映入柯内莉亚清秀面容敞开的恬静神情。

      ──恍如他俩初识那时。
      不同的是,这场与自我及妄执的斗争中,他并非孤身一人。

      「现在的话……就请让我待在这个你的身旁吧。」

      而她始终如一。

      当柯内莉亚俯身靠上君士坦丁的胸膛,藻海般的微卷墨发掠过颈侧,在他失去意识之际留下轻柔的悸动。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梦境的边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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