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月光自救计划》夏日焰火

3、第 3 章

　　顾谨从没想过会重生，也不知为什么会重生，但得到扭转人生的机会，对她来说是莫大的恩赐。

　　如果没有那场告白，她的人生会顺遂安稳、多姿多彩，而不是像过街老鼠一样被人咒骂，然后灰溜溜离开。

　　桌上的手机嗡嗡震动，顾谨看向手机。

　　来电人：秦纪阳

　　真是讨厌什么，来什么。

　　顾谨直接挂了电话。

　　如果不是他的告白，她根本不会落到如此下场。

　　上辈子，秦纪阳在她高中毕业典礼上向她告白。那会儿他已经出道，听说专辑反响不错。其实没出道前他已经有不少爱慕者，一来他外形出众，二来他初中时就以作曲人的身份活跃在音乐圈，积累了不少粉丝。

　　顾谨记得他每次来她学校找她，她还没走出校门，远远就能看到他被一群女生围在中间。

　　那天他突然出现，引起了不小骚动，礼堂里人声鼎沸。

　　她那时已经半年多没见过秦纪阳，她交了男友，有秦纪阳在的场合，她不便去，一来二去，他俩重叠的朋友圈就分开了。

　　秦纪阳倒是有一阵子，几乎天天在她学校门口蹲守，但没坚持多久。

　　顾谨那时天真的以为秦纪阳终于想通了，毕竟她都那么无视他了，加上她那场恋爱谈的有些高调，圈内几乎人尽皆知，他不想放弃也得放。

　　所以那天看到秦纪阳朝她走过来，她完全是懵的，这之前她还心想他是不是过来工作。比如哪个同学是他粉丝，父母为了庆祝他毕业，花钱请明星过来捧场之类。

　　直到秦纪阳在她面前停住，她听到了这辈子让她噩梦的话。

　　“顾谨，我喜欢你，你能做我女朋友吗？”

　　之后便是一场闹剧，她的前男友动手打了秦纪阳，那会儿典礼已经结束，大家都在合影留念，礼堂里只剩几个维持秩序的老师。人群被他们这边吸引，快门声、嚷嚷声，一切都乱了套。

　　后来秦纪阳的经纪人带着保镖赶过来，把他拉走了，她也顶着周围一道道探究、甚至质疑的视线，被前男友拽着离开。

　　但这只是开始。

　　当晚，秦纪阳向她告白的事便上了微博热搜，媒体放出了当时的照片，还配了文字解说。秦纪阳的人气比她想象的要高得多，热搜爆了，几个小时后，她的个人信息全被扒出来。
　　社交媒体到处是她的名字，后面跟着脚踏两条船之类各种羞辱人的词，她的电话、短信、邮件也被狂轰滥炸，无数的辱骂、诅咒，甚至是死亡威胁，这些像病毒一样迅速攻占她的生活。

　　哪怕花钱撤热搜，也找了人专门澄清，可比起谣言的传播速度，辟谣是杯水车薪。

　　她的丑闻迅速在圈子里传开，顾家是海市数一数二的家族，占据了多数人脉和资源，那些想把他们拉下去的家族抓住机会，用她来攻击顾家。
　　她不仅丢了整个顾家的脸，还害得家族企业在股市连跌，甚至连她外公刘家也被她牵连。

　　而那些以往围着她的人，一个个极力和她撇清关系，就好像认识她是他们人生污点一样。

　　顾谨还记得当时有个她完全不记得是哪号人的追求者，家世、长相各方面都不如她，不知从哪拿到她新注册的社交账号，给她发信息，洋洋洒洒一大段，错别字一堆错不说，内容也是可笑得很。

　　大概意思是说她的名声已经臭了，没有男生会再要她，他心胸宽广可以勉为其难跟她交往，她还不快感恩戴德过去找他。

　　顾谨当时看完都气笑了，她名声是坏了，但不代表她就可以任人欺负。
　　她让人按约定时间去了对方定好的酒店，顺利找到了给她发信息的人，胖揍一顿，顺便录了视频给她看。

　　当时看完挺解气的，可静下心来，当你发现一只蟑螂时，意味着周围已经有了一个蟑螂窝。
　　这样的人不会是个例。

　　顾谨从小到大被家人保护，或许有些天真，但不傻。

　　事实摆在眼前，即使她不愿接受，在接到老师电话后，她不得不认清现实。

　　她的人生完了。

　　好不容易拿到舞蹈界含金量最高比赛的冠军，获得出国进行文化交流的机会，换来一句“老师相信你，但这些传闻会影响到活动，所以你不能去”。

　　相信？
　　但还是放弃她了。

　　老师的话也从侧面告诉她，如果舆论一直不消，那她永远别想站在幕前跳舞。

　　舞者和竞技运动员一样，黄金期就那几年，而歌手可以活跃到死，这无疑是给她的舞蹈生涯判了死刑。

　　名声毁了，舞也跳不了了，对十八岁的她来说，无异于天塌了。

　　但后来父亲去世，她才明白，这些都不算什么。

　　痛苦在愧疚面前，不值一提。

　　顾谨靠在转椅上，抬起手，用手背遮住眼睛，一滴泪从她白皙脸颊滑落，形成一道透明水痕。

　　——

　　夜色浓重，顾家别墅三楼的房间仍亮着光。

　　少女坐在书桌前奋笔疾书，她手边不远，堆满了揉成一团团的废纸。而她面前的笔记本上，字体虽娟秀，内容却很奇怪，字与字之间毫无关联。

　　“好烦！”
　　顾谨放下笔，手指捏住纸页一角，撕下、揉团，动作连贯利落。

　　看着面前的“废纸小山”，她叹了口气，从废纸堆里扒拉出手机，指纹解锁。

　　现在已经凌晨3点，明天上午有礼仪课，老师会过来。虽然重生很神奇，但她的身体可不是，再不睡，上课肯定犯困。母亲一向对她礼仪课抓得最紧，给她找的老师也是眼里不揉沙子，指望课上放水是不可能了。

　　精神亢奋，身体疲倦，顾谨眨了眨酸胀的眼睛，点开微信。

　　看到最上方的聊天框，她不快地蹙了蹙眉。

　　又是秦纪阳。

　　她点住聊天框，在弹出的提示里，点击“删除该聊天”。

　　对于秦纪阳，顾谨是恨他的，但这之中又夹杂着一丝难过。

　　她曾把他当最好的朋友，哪怕这份友谊被他的告白玷污，她也没像对其他追求者那样不留情面，但或许正是这样才埋下了隐患。

　　秦纪阳不懂拒绝，也不管分寸，她不见他，他便等在她学校外，她拒收他的礼物，他便托她的同学把东西转交给她，一来二去，他们俩的事便在学校传开，愈演愈烈。

　　顾谨没关注过流言蜚语，也一直认为清者自清，可她错了，白玉虽无瑕，但掉进淤泥，也会弄脏。

　　所以当谣言出现时，记者跑去她学校求证，坐实了她玩弄秦纪阳的感情。

　　面对网上的骂声，顾谨要澄清，第一个想到的便是秦纪阳。她没有像网上说的那样吊着他，她拒绝过他，说过不喜欢他，他知道的。

　　所以她不停地给秦纪阳打电话，希望他站出来，哪怕在网上发一句话，说“她没有”也好。

　　可口口声声说喜欢她的秦纪阳，电话关机，留言不回，像消失了一样。

　　或许，他也是那样想的吧。

　　顾谨叹了口气，如果重生到高一就好了，那样的话，她一定把能认识到秦纪阳的所有路都堵死。

　　可也就想想，现在的时间点，秦纪阳已经跟她告白过，还不止一次。

　　顾谨其实很不理解，为什么每次秦纪阳在被她拒绝后，都能迅速回到朋友位置上，进退有度，让她一度以为他想通了。
　　直到他下一次告白。

　　她还记得秦纪阳对她告白时，最爱说的一句话，他说“愿意为她做任何事”。
　　那被她毁了，他也会开心吧。

　　少女唇角微扬，梨涡浅笑，像开在枝头纯洁、美好的栀子花，只是那双漂亮的杏眼里，泛着冷意。

　　——

　　重生第二天，顾谨在敲门声中醒来。

　　“小姐，陈老师已经到了。”

　　顾谨一个激灵，噌地坐起，用力过猛，头有点晕，她捂着额头看向床头柜上的闹钟。

　　9点03分。

　　完蛋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她急匆匆穿上拖鞋，冲进洗手间，一边刷牙，一边思考下课后怎么应对母亲的审问。

　　总不能说“妈，我重生了诶，太兴奋，所以起晚了”。

　　这么说，以刘女士的性格，撂下电话就会赶最近一班航班回国，下飞机第一件事就是带她去看神经科。

　　顾谨收拾完，离上课时间过了30分钟，她风风火火拉开门，刚想下楼，就见老师站在楼下，脸上挂着365天不褪色的标准笑容。

　　这时候冲下去就是寻死。

　　顾谨深吸一口气，接着呼出，心跳平缓下来，她挺直脊背，下巴微抬，嘴角的弧度犹如尺量。

　　欧式风格的雕花楼梯上，少女拾级而下，身姿窈窕，动作如教科书般优雅端庄，白色裙摆随着走动，似被风吹皱的山茶花瓣。

　　陈琳满意地点了点头，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

　　“迟到34分钟。”

　　顾谨走下最后一级台阶，面上微笑，心里叫苦。
　　如果不是破礼仪规矩这么多，她半分钟就能跑下来。

　　一堂课2个小时，中间休息15分钟，顾谨凌晨5点多睡下，上到后面昏昏沉沉。好在都是学过的知识，中途被老师提问，凭着记忆应付过去，没有再添一条错。

　　上完课，陈老师一离开，顾谨解放般在原地跳起来，庆祝重获自由。

　　“小姐，现在要吃午饭吗？”佣人出声问道。

　　顾谨回头看了眼墙上的钟，12点整，I国和D国相差6个小时，按照父亲的作息，现在肯定起床了。

　　“我待会再吃！”说着人已经跑出书房，哪还有半点淑女样。

　　——

　　7月的尾巴，温度逐渐走高。

　　顾谨站在阳台，扑面的风携着温度，才待了一会儿，已经感觉到热。

　　她解锁手机，从通讯录找出父亲的电话，按下拨通。

　　手机屏幕显示拨通中，她盯着空气出神，脑子里是上辈子的自己。

　　歇斯底里、让她自己都厌恶。

　　电话接通。

　　“喂，甜甜，怎么给爸爸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儿吗？”

　　熟悉的声音响起，顾谨紧张地抿了抿唇，忽然有些鼻酸。

　　她仰头憋回泪意，清了清嗓子说道：“没有事儿，我就是想爸爸了。”

　　电话那头默了片刻，说道：“爸爸也想甜甜，等爸爸这边工作一结束就能回去了。甜甜不是一直想去看《小美人鱼》的歌剧嘛，爸爸已经买好了票，到时叫上妈妈，咱们一起去看。”

　　想到被落下的人，顾谨笑了笑：“爸爸，小深要是知道会不开心的。”
　　小深是她的双胞胎弟弟，小学时便被父亲送到国外读书，接受精英教育，准备作为接班人培养。

　　“那个臭小子，带上他也是浪费一张票。那小子……”

　　对面的声音中断，按照经验，顾谨知道父亲一定又有工作了，自有记忆以来，父亲每天都很忙，哪怕休息日也常常被工作叫走。

　　“甜甜，爸爸现在……”

　　“嗯嗯，我知道，”顾谨声音清脆，“爸爸去忙吧，我等爸爸回家。”

　　见女儿声音未见难过，顾熙诚放了心：“那甜甜要听话，好好吃饭，晚上早点睡，少熬夜。”

　　顾谨轻轻嗯了一声，等父亲挂断电话，她蹲在地上，用手捂住脸。

　　爸爸明明那么爱她，上辈子，她为什么不肯相信呢，他们因为她已经够烦恼了，她不但不省心，还要再去折磨他们。

　　顾谨常常会想，如果那晚她没有和父亲顶嘴，如果她没有跑出家，如果她回来的早一点，是不是父亲还有救。
　　每当她闭上眼，脑海里是父亲躺在地板上的样子，他冰冷的身体，至死未阖上的眼睛。
　　都是因为她。

　　“咚咚”

　　顾谨听到敲门声，快速擦了擦眼泪。

　　她站起来，走到门边，隔着门问道：“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