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丸2]未来》言峰

4、第 4 章

　　在图书馆遇见狛枝凪斗、并对他说了些不客气的话之后，日向创左思右想，连夜用苹果贿赂预言家，得到了今天不会有事的保证。
　　但日向创早该吸取教训，预言家嘴里的话，和日向创理解的意思，完全不是一回事。
　　于是，今天早上，日向创久违地早起，走在路上，却突然被一个人拉住了手腕。一个耳熟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神座君……？”
　　完。蛋。
　　日向创稍显僵硬地回头，显眼的发色，本科生的棕色制服，身上依旧有着大大小小的伤痕，正是狛枝凪斗。
　　“啊，抱歉。”狛枝凪斗在日向创回头后干脆利落地道歉，“我认错人了。果然今天早上被球砸到、被猫抓、滚下楼梯的不幸，根本换不来与神座君相遇的幸运。”话是这么说，狛枝凪斗却一点都没有放开日向创的意思。
　　“那个……我是日向创，”日向创底气不足，虚张声势般地切断自己和“神座”的联系，“……只是个预备学科。”
　　“这种事就算是我这种人也能看出……”
　　“你的伤没事吗？”也许是出于某种自卑的心理，日向创并不想和本科生说起这种事。
　　“没关系，就算是‘幸运’这种无用的才能，那也是绝对性的东西。所以……我的幸运肯定会在某个时刻发生。这种程度只是日常而已。”狛枝凪斗温柔地笑着，顺从地被转移话题。“狛枝凪斗，超高校级的幸运。”
　　这个我已经知道了。日向创稍稍放下心，看来狛枝凪斗只是在对着“希望”的时候有些奇怪，这种奇怪在本科生里很正常……吧？
　　“即使你这么说，脸上的伤还在流血……真的没问题吗？”日向创无意间碰到了口袋，摸到了一个小瓶。“刚好我带着碘伏和棉花，稍微处理一下吧？”
　　狛枝凪斗明明比日向创还要高一点，稍微蹲下一点等着日向创处理伤口却显得很乖巧。
　　“这样就好了……啊！”狛枝凪斗刚要直起身子，不知道哪来的网球刚好打到了狛枝凪斗的膝盖上，他倒在地上，原本完好的手被地上的小石子划出几道血痕。
　　“狛、狛枝？”日向创被吓到了。虽然能从短短两次见面看出狛枝凪斗经常受伤，但这种不可预料的“不幸”还是完全超乎日向创的想象。日向创连忙去扶狛枝凪斗：“没事吗？”
　　“这、这种程度……唔噗！”第二发网球打在了附近的树上，树上由学生做的手工鸟巢松动，不偏不倚地砸到了狛枝凪斗身上。有什么灰白色的东西好像从狛枝凪斗的嘴里冒出来了。
　　“别死啊！狛枝！”
　　日向创本来想把狛枝凪斗送到医院，受害者本人却坚称自己很好，最多只用去一趟保健室。
　　“……虽然本科和预备学科不在一个地方，但还有很长一段路重合……一起走吧？”日向创实在对狛枝凪斗放心不下，“也许我做不到什么，至少……需要我背你吗？”
　　“谢谢你，日向君。啊，背我还是不用了。但是和我一起走，就连日向君也会被卷入我的不幸。和我不同，日向君只是个预备学科，万一遇到绑匪或者……”
　　“哪有那么容易遇到啊？”日向创选择性无视关于预备学科的那句话，“而且我怎么可能丢下你不管。”
　　“我这么说可能会显得不自量力吧。狛枝，能……和我成为朋友吗？我来分担你一半的不幸。”
　　“……哈？日向君，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啊啊，”日向创以为狛枝凪斗不乐意，尴尬地挠了挠侧脸，“……没有想分走狛枝的幸运的意思。但朋友就是这种能相互支撑的关系……对吧？”
　　狛枝凪斗灰绿色的眼睛紧紧盯着日向创。
　　被这么看着，日向创的心情也突然沉重起来了。
　　“走吧，日向君。”
　　“诶？哦、哦……！”
　　接下来的一段路，日向创想称之为地狱之路。你永远不知道，脚底下会不会突然出现一颗石子或者一个深坑，路过的汽车会不会让水坑溅起水花，头上会不会有鸟屎或者一些高空坠物出现。
　　这就是超高校级的幸运每天要经历的事吗，日向创不禁对狛枝凪斗产生些许同情。这么看来，狛枝凪斗真的是个温柔积极的好人。
　　日向创倒是没有受伤，只是污水和灰尘实在抵挡不住。外套已经阵亡，好在衬衫和裤子没事。
　　“呐，日向君，可以拜托你去买一下饮料吗？”眼看就快到希望之峰，狛枝凪斗突然提出要求，“我去的话有可能饮料全堵在里面，拜托了？”
　　“啊？好。狛枝你有什么想喝的？”
　　“什么都可以。”
　　狛枝凪斗给日向创递了些零钱，刚好足够买两瓶饮料。
　　日向创走过去，投币，自动贩卖机顺利滚出两瓶饮料。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发生。
　　“……真是普通。”
　　“狛枝？你刚才有说什么吗？”
　　“什么都没有。”
　　离上课时间还早，两人干脆在公共长椅上坐一会。狛枝凪斗只是把那罐樱花味的饮料拿在手上，没有要喝的意思。
　　“呐，日向君认为，‘幸运’是什么？”
　　“幸运啊……”日向创想了想，“买饮料会多滚出来一罐？吃冰棒会有再来一根？上课走神不会被老师点到？”不过经过这一早上，日向创对幸运属实有了很大的改观。狛枝凪斗与其说是超高校级的幸运，不如说是超高校级的不幸比较贴切。
　　“你说的不对。我的幸运是天平两端与不幸的等价物，经历过越大的不幸，就会有越大的幸运。就像跨过越大的绝望，希望才会更加耀眼……”
　　“狛枝，我们不是在说幸运吗？”日向创觉得自己再不打断，狛枝凪斗就要说些别人听不懂的话了。“按这个逻辑，狛枝你其实……还挺喜欢我的？”
　　“……哈？”
　　日向创笑了笑，解释自己的想法：“‘幸运’和‘不幸’都是针对狛枝一个人吧。既然狛枝的不幸会把我卷进来，那不就代表你还挺喜欢我？如果被卷进来的是陌生人，对狛枝来说，根本算不上‘不幸’吧。”
　　“……”狛枝凪斗的表情很奇怪，看上去想大喊一句你说的不对。“……才不是……”
　　“呜啊啊啊啊啊——！”一个穿着连体衣、头发似乎的粉色的人大喊出声，日向创几乎是立刻往声音的方向看去。
　　一辆车眼看要和救护车撞上了，向左紧急拐弯却撞到了路过的路人。救护车也做出紧急措施，向反方向拐弯，油门却没有要停下的意思，直直地向坐在长椅上的两人撞来。
　　“……！！！”巨大的恐惧让日向创动弹不得。
　　有椅子挡了一下，两人只是腾空飞起。狛枝凪斗手上的饮料转着圈滑进了车轮底下，救护车的行进路线被迫变成了歪歪扭扭的曲线。似乎是混乱中不小心按到了什么东西，救护车的后门打开，刚好把飞起的狛枝凪斗装了进去。
　　日向创摔在草地上，没受什么伤，脑子还是一片混乱。
　　“我就知道！每次碰到那家伙肯定没好事！”那个被撞到的路人骂骂咧咧地走过来，“喂，你还好吗？”
　　日向创僵硬的脑子终于动了起来。
　　“你是……？”
　　“现在是自我介绍的时候吗？”话是这么说，那个人还是告知了日向创他的名字，“超高校级的机械师，左右田和一。”
　　“啊、啊……还好。”日向创拉着左右田和一的手站起来，“等等！狛枝他……？”
　　“比起那家伙，你担心一下自己比较好。他被救护车带走了。”左右田和一抓了抓自己的粉色长发，“我是每次遇见那家伙都要被车撞吗？！”
　　日向创不是很懂狛枝凪斗的幸运。不过既然看起来很有经验的左右田和一这么说，那应该就是没问题……吧？
　　“也许狛枝很喜欢你也说不定？”日向创把自己的推测告知左右田和一，“所以你才会老是被卷进来。”
　　“是、是吗。”左右田和一不自然地偏过头，脸上还有一点红晕。“话说回来，你是谁啊？”
　　“……啊。”日向创后知后觉，自己没有自我介绍，“我是日向创。”
　　“……我觉得我们还是一起去一下保健室吧。”被车撞了还能若无其事地行动，这就是本科生吗？日向创逐渐觉得，他可能和本科生不是一个物种。
　　。
　　被救护车带走，又经历了许多事情，最终和医疗垃圾一起出现在希望之峰的狛枝凪斗此刻站在一个研究教室的门前，丝毫不在意自己头上顶着白色垃圾。
　　超高校级的神经学者，松田夜助的研究教室。
　　本科生并不是所有人都有才能研究教室，而这间教室名义上虽然归松田夜助所有，但实际上已经废弃了。
　　毕竟松田夜助本人经常出现的地方在生物学楼，神经科研究所。
　　“‘日向创’确实是个普通的预备学科。那‘神座’是……？为什么是‘神座’？文字游戏，还是说……？”
　　那扇门开了，本来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松田夜助抱着一堆东西，似乎只是单纯地来拿东西。
　　“我果然还是幸运的。”狛枝凪斗笑着对他打招呼，“早上好，松田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