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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捉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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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锦时醒来时已经到了晌午。
“小沈大人昨晚这可是忙坏了,一觉睡到晌午了呢。”青衣男子噙着笑望向她打趣道。
“确实忙坏了。”认了一晚上字,可见老师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她抻了抻胳膊,没有留意男子微微蹙动的眉头。
他是故意打趣,而她顺着应下却没有解释。
他脸色一时有些难看。
“看来大殿下确实绝色。我十二年都没能得小沈大人青睐,而大殿下却得了小沈大人十二年惦记。”
“说到这个。”沈锦时撑坐起身,从怀里掏出一袋鼓鼓囊囊的荷包:“阿昭,我以后大概都不会再来了。这笔钱给你,是这些年我背着母亲偷藏的,已足够为你赎身。此后,即便没有我来照料,你也不会再受欺辱。”
想当初她为败坏名声绞尽脑汁,正遇到因家境贫寒被母亲卖进了清风阁的阿昭,因不愿屈从被抽打的奄奄一息。便有了那桩一掷千金被母亲拎着鸡毛掸子满街撵的事。
她包下了他,这一包就包了十二年,每次来清风阁就往他屋头里钻,百姓有说她浪荡有说她专情,更甚有拿他与晏席玉比较谁更得她心,但只有他和她知道,两人不过是睡了十二年素觉,甚至不曾有同床。
“小沈大人这是浪子回头,打算为大殿下收心,自此举案齐眉琴瑟和鸣。”他看着递来的荷包,声音愈发颤得厉害:“你不要我了。”
沈锦时一怔,本来有些朦胧的脑袋瞬间清醒:坏了,怎么素觉睡出了情债啊!
“不,不是。”
她下意识拢了拢衣裳。
“那,我也没钱再包下去了,家里那个很能砸盘子的!”
天地良心,她说的字字句句都是大实话。
“我从不想要你为难。但,你赎了我,却不予我名分,只要我自由,可我无亲无友亦无居所,你要我何去何从呢?”阿昭苦笑,将荷包推拒回给她。
“我是托小沈大人,才享了十二年的福,可聚散终有时,有些东西本就不属于我,如今,我也该顺应自己的命了。”
“你别…”那我十二年钱不白花了吗?
沈锦时有些头痛。
“那要不再等两天,我再想想办法。”
想想怎么安顿个住处,或者能接去府上。只是名分这事儿确实是难。一则她将他视为挚友,便不能为奴为侍,二则若是纳娶,只怕母亲非得气死过去。
算了,再厮混几天吧,正好也要给陛下那儿演演戏瞧。
“我们先吃饭吧。”
“好。”阿昭和顺地应下,面上轻笑。
菜式老样子,都是她喜欢的。
只是这一顿饭吃的总心神不宁,隐隐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于是沈锦时拿出铜钱丢了一卦。
晏席玉出门了?在找她?
她三两步至窗边,将窗子向外一推,想朝长街上望一望,不料握在掌心的铜钱不小心脱手,顺着便掉下去正砸人脑袋上。
那人被砸的一个激灵,随即接住了铜钱,并向铜钱掉落的方向抬头——这回轮到沈锦时一个激灵,乖乖,好巧不巧的怎么就这么准砸在了晏席玉脑袋上。
而晏席玉在看清这是什么地方后脸色当场便沉了下来。沈锦时腿一软,来不及多说就往外追,生怕晚一步家里就又要碎上几个盘子。
“阿玉!阿玉!”
她夺门而出,桌上的饭菜还没动多少。
阿昭则默默一筷子一筷子吃着,方才有了笑意的脸再次沉寂下来。
她本就是为了大殿下才会来救自己,如今有了大殿下心思自然会追随着大殿下,他又算什么东西呢…
小葵追在自家主子后面:“女郎这是去哪儿啊,不坐马车了吗!”
“不坐了!阿玉怕马!”
沈锦时气喘吁吁穿过拥挤的人群,终于赶上了他的腿脚,一把将其手腕捉住:“阿玉!”
下一刻她脚尖就被狠狠辗了一脚。
“嘶——”
沈锦时呲着牙,单脚朝前蹦了两下,手却始终没松开:“阿玉你听我说,你出来是找我吗?我不小心睡过头了,哎呀,你吃没吃,嗷!痛痛痛!…”
原本晏席玉的脸色还有所缓和,在听到睡过头时也不知打哪儿来的火气,忍不住就又冲她踩了一脚。他想骂她果然是风流成性,又想问她那个小倌是不是很好看,却因哑疾只能作罢。
街上行人被这动静引得纷纷侧目,不消半刻钟,二人感情不睦当街打架的消息便传遍了皇城。
可这哪里是打架,分明是沈锦时被捉奸后单方面的挨揍。
一直回到府中,沈锦时问了下人,才知他今日并没摔盘子,只是一直不肯动筷,坐在桌案前习字累了就往窗外怔神。大抵是在等她回来。可她却在清风阁睡过了头,还用过了饭。
“阿玉~”
她理亏,自是有些心虚。
晏席玉坐在桌案前,指了指字帖,又朝她伸出手掌:字帖呢?
“字帖啊!”对,她说带字帖回来给他的。
沈锦时挠了挠后脑勺,向后退去一步。她光睡觉了,哪儿来得及去买字帖!
“我,我给忘…”买字没来得及出口,晏席玉抄起毛笔就朝她丢去,可她躲的敏捷,一个侧身,那毛笔生是没沾着她半点,于是他就要摸砚台——“欸!使不得使不得!这不行,这真不行!”
沈锦时想上前拦,又怕他气急了会直接朝她脑袋砸下去,于是思量下一拔腿干脆就往外跑:“我给落那儿了,哎呀你看我就是出来的急,我现在去拿,我这就去拿!”
谁知说完那本没落下的砚台哐当就砸了出来。
她还敢回去?!
晏席玉气得笑了,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不痛快,但就是见不得她往那儿扎。可这会儿沈锦时人已经跑了。
她挑了个最近的书肆,一边自己翻看,一边寻了店家问:“有没有适合小娃娃学的字帖啊,要简单的。”
“有,有,您看这个行不行。”店家拿出一本《蒙求》。
沈锦时摇了摇头:“不行,太难了。”
店家:“噢,那小沈大人您家这孩子可是够小的。”
沈锦时讪笑两声,抓起一本《百家姓》:“这个好,够简单。再多拿几本来。”
“小沈大人,这拿一本就够啦,多了内容也不会变啊,我瞧您说的这孩子小,不如再拿上两本《千字文》《三字经》。”
“《千字文》《三字经》也要,但一样都来两份,我家那孩子脾气不好,爱撕东西。”
“噢~,好好。小沈大人还怪宠孩子得嘞。”店家了然,一样两份给她装了起来。
沈锦时便将一份贴身放着,一份拿在手上,如此回了府中。
小葵忙的焦头烂额。
扫不完,根本扫不完!
沈锦时看着满地瓷盘碎片,有些庆幸自己跑得够快,不然碎的多半就是自己。
小葵苦着脸上来拉她袖子,小声道:“您也没说是如此不省油啊!”
“碎碎平安,碎碎平安。”沈锦时拍了拍小葵的肩膀,双手捧着买回的书,故作谄媚相道:“阿玉,你的字帖。”
果然,晏席玉接过字帖,两手前后一用力便撕了个碎。
沈锦时又拿出一本:“阿玉,你的字帖。”
晏席玉又撕。
沈锦时再拿出一本:“阿玉,你的字帖。”
晏席玉再撕。
两人四目相对,她从他眼中读出了较劲,他眉宇一挑,仿佛再问她:怎样?还有吗?
“哼哼。”沈锦时乐了,从怀中又掏出一本:“我,还,有!”
“…”
“阿玉,你的字帖。”她再次将字帖递上。
这一次他没有再撕,消气时间与她预料的刚刚好,正好撕完三本。
而前厅来人传话,母亲唤她过去。
沈锦时哀叹一声,哄好了这个,还有一个。想也是母亲那儿得知了她与晏席玉当街打架,便要揪她训话。
且不说她那是单方面任打任骂,就说她若真是那馋色之人,又哪里会舍得对他还手呢?伤了脸怎么办!
沈锦时对小葵挤了挤眼,主仆一前一后出了房门。
“我去挨训,一会儿你瞧他心情好转了,再给他一点点递吃的。见过兽园里喂老虎吗?它要是要咬人,你就赶紧跑。但是,把盘子救出来。你跑得带着盘子一块跑!”
“我的天神老爷,女郎,我怎么可能从大殿下手里抢得过盘子!”小葵觉得主子实在是高看她了。
她可喂不了老虎,她还不如把自己剁了当老虎的盘中餐。
“那就是小葵你的任务了。”沈锦时给了她一个任重而道远的眼神。
小葵蔫蔫低下头,仿佛被吸干了阳气:“是…”
随后忍不住问:“女郎,府里真的没出事儿吧!”
“没啊,怎么这么问。”
“您说不缺大殿下这一双筷子,可我瞅着,咱家要缺盘子了!”
“…咳。节俭是美德,你也知道,我为了给阿昭赎身,这些年自己过得都抠抠搜搜的,我可那是瞒着娘攒钱啊!府里是不缺,你家女郎我缺!”说着,沈锦时捂紧了自己的荷包。
乖乖,这些钱啊,过几天可就不是自己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