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洛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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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次
“为什么不下杀手呢。”圣维音看着那把夺走了她无数次生命的匕首，仍旧保持着她该死的死寂和平静。
“这个世界越来越好了，不是么。”
“……”
洛米扔掉了匕首，翠绿的眼眸里仿佛住着一只将死的毒蛇，那浑身的毒液要随着那流逝血液而流淌遍地，她哑笑着反问圣维音：“你是世界走丢的时间与空间，那我呢？”
“我和你一样来自那个混沌之地，我和你一样是世界走丢的法则，你遭到世界的追杀，那我呢？”
在她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对方混沌淡漠的黑眸里终于映出她的身影——一个卑微的、祈求着的，形状扭曲的混沌物质。
啊，总是这样，就是这样。
在你的眼里，我是否永远都是这样的面目可憎，永远都是这样的扭曲偏执？
为什么呢，为什么要这么客观理智地看待我？
我不应当是你的唯一吗？就像你是我在这个不断倒退的世界里的唯一。
洛米是一极其偏执的“人”，她感性、疯狂、遵循脑内所有能提供快乐的事物而行动——她所爱的，当被她拥有，当一直闪耀，当永远留存于此世。
她贪婪、傲慢、无所畏惧，她想要一个生机勃勃的世界，她同样想要那双漆黑的眼眸永远望向她。
她像一个不知足的孩童，在获得的同时又渴求着不属于她的。
舍弃圣维音或世界其中一个——怎么能这么想呢？她应当拥有所有。
“……”圣维音轻轻开口，对她许下了将驶向永恒的承诺，“你将享受那个最灿烂，最生机勃勃的世界，我保证。”
“现在，请杀死我。”
能把匕首最终还是捅穿了圣维音的心脏。洛米把拥抱住那逐渐失去体温的身体，把头埋进了对方的怀里。
“我知道我的‘感情’了。”她笑，如春风降临于世间，“我存在的意义是杀戮你，我的心脏着命令我掠夺你，你要求我杀死你的命令让我恨你。”
她喟叹：
“——所以我爱你。”
……
第146次
用另外的办法补全世界法则的进展糟糕得像污染具现化突袭人类基地。圣维音的情况随着那组成她自己的法则回补世界而变得比洛米的实验还糟糕。
明明，世界说过她还有几百万次的时间的……圣维音身上的法则流失根本不正常。
“为什么？为什么呢？所谓拯救世界的人，应该是我呀。”洛米捧着对方苍白的脸，笑得僵硬又虚假，“你怎么能做我的事呢。”
“我是世界走失的法则，我本就该回到那个位置。”圣维音歪头，纯黑的瞳孔有些失焦，但洛米知道，她正在看着她。
“这也是你一开始就对我做的事。”
“但我后悔了。”洛米理直气壮地说。
“……最迟三年，三年之后，我们应当继续回到过去。”
然后用你死亡时溢散的法则修复世界？
洛米不喜欢这句话。
……
第150次
她大量抓捕人类进行实验的事情被人类的领导者发现了。
第一次，她第一次遭到背叛。
她温驯乖巧的实验助手哭着告发了她的所做过的所有事情。
为什么呢？没有同情心和正常价值观的怪物想不通。
她给予了对方那么多，她毫不怀疑的信任着对方——可这位助手为她带来的是人类基地无止境的通缉与捕杀。
洛米不擅长打斗，尤其是一对多的打斗。
她没有训练过这个，也从不需要训练这个。
唯一需要杀死的人会为世界献上脖颈，受世界影响的污染会对她绕道而行。
从来没有，她从来没有遇到过危险。
世界难道不是一直都很美好吗？
烈火烧灼着心肺，脂肪与火焰碰撞出令人作呕的肉香味，在火焰跳跃范围之外，人们为这场盛大的审判仪式愤怒地增添火把。
糟糕透了，洛米被绑在着火的柱子上，翠绿的眼眸映出来自地狱的大火。
糟糕透了，她想。
圣维音站在台下，她在她被捉捕的时候，没有出手帮忙。
为什么，她想，为什么？你不应该救我吗？我们不应该是这世上最亲密的存在吗？
——为什么你能够这么平静地待在台下，观看我的痛苦？
忽然，她有点想笑了，扯着几乎要完全毁坏的嗓子，难听到极点的声音从她喉咙里宣泄：“维音，你不想救我吗？”
“如果我死了，这个生机勃勃的世界——该怎么办呀？”
圣维音动了，因为她这一句话，来救她了。
洛米无法控制地狂笑出声，一口一口地呼吸着那灼热的空气，肺部撕裂般的抽疼，可她仍笑着。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原来她所一直在乎的东西，她一直在乎的人——是那怜悯着众生的、悲悯着苦痛的无情神明呀！
圣维音的怀抱将她带离了火焰，混沌淡漠的冰冷一如往初。
于是她的笑容也一如往初。
是的，是的，即使如此，即使圣维音如此冷漠地将她抛弃，但那颗疯狂的心脏仍因对方而沉沦着。
比以往更疯狂，更偏执，也更会伪装。
怎么办呢？她该拿自己怎么办呢？
瞧！感情，爱——这些神奇的东西让她发了疯，让那个聪明的脑子被一双不属于她的黑眸占据了一切。
世界？那种东西，那种东西怎么能比得上圣维音？
不可否认，她是一个聪明到极点的人，她无法忍受自己的无力，所以她学会了厮杀；她无法忍受圣维音的空茫，所以她学会了解析人心。
“维音…维音，我好疼啊。”那双翠绿的眼眸哀伤地望向对方，苍白，脆弱，像一场消散到最后的月光。
“为什么，维音为什么不帮我呢。”
“是我的行为让维音生气了吗？维音也要为了那些死在实验室的人们而审判我吗？”
“可是，明明维音一直都知道我在做什么呀，”她的手环上对方的腰，“明明维音也同意我做这些实验啊。”
“难道维音你不想看看那个完整的，生机勃勃的世界吗？”
“如果实验成功的话，维音就能看到它了。”
——这样，我们就是一样的了，一样为了自己而选择成为一个恶人。
神明终于低头，选择走进了那座流淌着毒液的森林。
圣维音问：“……你需要我为你做什么。”
……
第172次
为什么一定要拯救世界呢？
洛米坐在沙发上，微笑着思考，为什么她一定要补全这个世界的法则呢？
生机勃勃的世界——这是很吸引人没错，但是啊，如果她想的话，完全可以突破世界屏障去到别的，更美丽的世界。
……她和维音完全可以分食这个世界的法则，然后去到别的世界生活。
她会同意吗？洛米想。
我会让她同意的。
这个疯子做下的决定不允许任何人阻碍。
于是，在顾缺面前，在这个最适合用灵魂培育法则的祭品面前，她说到：
“我不干了。”
洛米喜欢魔法师这个她在未来没有见过的种族，但也仅此而已了。
在她完成自己的目标之后，她和维音会遇到更美好的种族，会遇到更美好的所有。
只有维音是唯一的，无可替代的。
“看，我正在死去。”
不要说这种话。
洛米平静地看向圣维音的周围，看向那些布置着阵法的先驱们。
以己身为引，替世界寻回祂走失的法则。
不可以这么做。
“献祭？”她故作烦恼地皱了皱眉，又松开，“你明知道这样是杀不死你的。”
就算可以，她也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命运既然决定让她来当救世主，那就不能有人插手这件事。
唯有我，唯有此世的救主才可以决定是否拯救世界。
“但他们触碰到门槛了，不是么？”
“我会把他们处理好的，现在，和我走吧。”
魔法师——真是的，怎么能让维音为了你们心软呢？怎么能这么善良地拯救世界呢？
洛米有些讨厌魔法师了。
172步，从她家到圣维音家，一共172步。
但也只会有172步了。她想，这一场循环，这一场回到过去的游戏将打出结局。
人偶递给她一份写着当日的消息的羊皮纸，上面的内容让她短暂地手足无措起来——污染与灵魂的具现化会不会让维音重新投身于修复法则这一个无止境的窟窿里。
她无法忍受这个。
幸好，幸好，维音还没来得及看。
她收走了那份羊皮纸，拿走了那份“被污染的爱”。
——
圣维音是一个天才，她研究出了消解污染与灵魂的具现化的能力。
即使她自己才是这个世界污染的源头。
“把那个所谓的异能销毁了吧。”她笑着说，“反正在未来，他们没有异能不也活得很好吗？”
“但他们将会与污染共存，直至，变成那些东西。”
洛米：“但他们仍然活到了未来。”
“……”
魔兽的数量还不够，污染的数量还不够。
如果想要完全吞噬世界法则，那么，她必须要更多的污染。
维音或许已经猜到她要做什么了，没关系，毕竟，维音也没有亲手阻止，不是么？
她人为的制造了污染。
172步，她走了172步，走到圣维音的家门前。
可是——当她推门而入时，见到的只有一张条，上面写着：“对不起，洛米”
不可以，她不允许。
“大人！大人！顾缺他聚集了所有魔法师，他要发动那个仪式了！”她的部下，一名白袍男子焦急忙慌地从远处跑过来。
维音，你的时间掐得真好啊。
洛米重新回到了那个被她抛弃的人类基地。
吵闹的欢呼，刺眼的笑容，一切都是那么熟悉，仿佛昨日在此刻重演。
完整又有条理的证据被张贴在广场最显眼处，一个面目可憎的人类举起火把，他喊到：“堕魔者，余，罪行：制造魔兽、挑拨人类与魔法师的关系……等等，你可有异议？”
维音被绑在行刑架上，闻言，点点头：“我并没有任何异议。”
但她有！
那些罪都是她犯的！要审判也应该审判她！
洛米疯了一般的扒开围观的人群，就在她将要冲到前排的那一刻，她看到了那双眼睛。
在阳光下，显得那么温和，那么纯粹的一双眼睛。
它不空茫，不混沌，只是像镜面一样清晰地倒映着她。
“你将享受那个最灿烂，最生机勃勃的世界，我保证。”
她做出口语。
于是，洛米怔在了原地，于是，一片翠绿的森林撞见了焚天的火灾。
时间开始倒转，景物开始扭曲——她将去到那个最灿烂，最生机勃勃的世界。
只是，没有圣维音而已。
维音，你不能这么做。
她猛得抬头，伸手抓住了那些溢散的法则。
……太少了，她抓住的法则太少了。
洛米几乎是竭尽全力地将法则拼凑成她记忆里的模样，过于稀少的法则让新生的圣维音失去所有记忆，回到了幼年时期。
望着对方熟悉的面庞，洛米几乎是脱力一般跪坐在地上环抱着她。
……这个怀抱是温暖的。
洛米愿意为圣维音付出一切，但比起这个幼年的，她更怀念和她一起相处的那个圣维音。
本来，她想按部就班地将圣维音抚养长大，可发生在贫民窟里的一声枪响震碎了她的美梦。
维音知道了，为什么，她到底怎么知道的？
她握着仅存的法则，决定向命运掷下豪赌——她要用这仅存的法则扭转时间，回到顾缺还活着的时候。
她要用顾缺为载体复生出圣维音。
聚集整个魔法师族群的灵魂为养料，聚集所有空间与时间的概念为基底——她要赌，这新生的法则仍然是“圣维音”。
鲜血染红了森林。
一个懦弱的魔法师逃走了，没关系，所有条件已经备全，她将双手交叉放在胸前，第一次祈祷神明是真实存在的。
愿命运保佑你我。
——她成功了。
除了一点点小瑕疵，她惋惜地摸向圣维音的脖颈处，那本该如夜莺一般的声音呀，已经化作了流逝的沙。
“为什么呢。”圣维音垂眸，这一刻，她像极了神殿里看向众生的神像，“我不理解你的做法。”
“维音，你不想亲眼看看这个世界吗？”洛米温柔笑到，“我已经找到拯救的办法了。”
“既然你这么喜欢这个世界，那我们就一起在这生活下去吧。”
圣维音：“……”
“可是我并不能看到‘世界’。”她抬起手，遮住了眼睛，“我没有空间与时间的概念，我无时不刻不在‘看着’这个世界，从过去到未来，我无时不刻不在看着。”
“一切的一切，都压缩在这双眼睛里了。”
“我只是顺应了命运的选择而已。”
“你不喜欢这个世界吗？”忽然，洛米问。
“……对不起，我不知道。”
她似乎没有什么东西能够留住神明了。
“如果你一定要走的话，再陪我一段时间吧？陪我去亲身走一走这里——这个世界。”
172次相遇，172次死亡，172次循环。
就此结束的话，还是不甘啊。
可，这片偏执的森林永远会在混沌的夜里妥协。
这世界真是生机勃勃得碍眼。
洛米在人类基地的黑市里建了一间小酒吧，她用众多酒液调制出了一杯口感复杂的酒，恶趣味的将其命名为——“第172次循环”。
就像她恶趣味的在这个世界上虚构了一整个基地，一个信仰“维”的组织——甚至，她纵容了世界诞生出神明。
那个出自圣维音之手的沙漏少女。
她所虚构的基地第一位居民是人类，有着圣维音给予她的真正的异能，这异能让她免受时间倒流的影响。
“难道你就只会沉浸在这种虚假的梦境里吗？救世主？”
“寻求乐趣是人的天性吧？”洛米笑着，不断动作着的手下是一杯调制着的“第172次循环”，“你知道你带着这个异能出现在我眼前，会让我觉得很碍眼，对吧？”
“魔兽没有消失。”残柔说。
“……我知道了，真是的。”她饮下自己调制的酒。
“我会找个好天气去死的。”
“上一次，她不在后，你为什么要我关停实验？”残柔突兀问到，“那个被复活后的顾缺也能够复活她吧？”
“这样，你手上的法则应该足够让你不用牺牲。”
洛米惊讶地望向她，回到：“复活维音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够将就？”
而且，这个世界她早看腻了。
不过，留在这个世界上总要有些什么痕迹的吧？
洛米兴致勃勃地虚构了‘糖言’与‘余’出来，这一次，她祝福她们永远在一起，永远，不会分离。
可是啊，圣维音的承诺是那么严谨。
她说——“你将享受那个最灿烂，最生机勃勃的世界，我保证。”
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洛米久违的感受到了哀伤。
这个漂泊的灵魂为这个世界带来了与异世界沟通的桥梁，只要她异世界观众所呈现的‘故事’ 足够精彩，收获到足够的情绪值之后，世界的法则将不用在需要她来填补。
她将自由的，永恒的享受这个世界。
可你呢？圣维音，你呢？
为什么不陪陪我？
——“你是选择我还是死亡呢？”
——“死亡。”
既然这就是你的选择，那我将尊重，履行，并陪同。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洛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