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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师兄 ...

  •   当晚,江远褚负责边城巡防,程弦并未强求谢青山,只说可以回房休息,也可以同江远褚一道去巡视边城。

      话虽这么说,但江远褚头也不回就走了,谢青山只得百无聊赖地跟在这位准师兄身后游手好闲。

      他起初只在江远褚身后半步处紧跟着,浅浅侧头就能瞧见那掩在肩背下漂亮的弧线,腰封紧紧缠了三道,在这之下,缓缓外延的腰线一路垂直,似乎能感受到藏在层层衣摆下的双腿是怎样的笔直修长。

      可在审美这方面,谢青山秉承着“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的态度,与江远褚逐渐走到了一处,胳膊挨着胳膊,肩膀靠着肩膀,甚至能轻易在清风拂过时嗅到他身上淡淡的香味。

      “嚓——”

      江远褚不由分说拔了刀。

      刀光映亮了谢青山的半边脸,他愣了半步,瞧上江远褚半眯半瞪的狭长眼眸,毫不拘束地笑:“师兄……”

      他感受到了江远褚眼底的杀意,转言称赞:“喻舟大人拔剑的速度简直非同一般。”

      江远褚举着剑:“你不躲?”

      “怎么没躲,”谢青山指了指后退的半步,“吓死我了,还是不要突然动刀动枪的好。”

      “我是说,”江远褚朝向他压低了目光,手中剑的剑锋干脆利落地落在了谢青山的心口,“我要杀你,你不躲?”

      谢青山像是个摸不着头脑的憨子:“你要杀我?我有什么好杀的,我简直太好杀了,再说杀鸡焉用牛刀,更何况连这把剑都这样漂亮,沾上血岂不是亏了,你要我死我一头撞死就是了,你指个地。”

      他还真撸起袖子一副就要撞死的模样。

      江远褚嘴角少有地细微抽搐着,他面色平常,眼里闪过的震惊与不可置信却又十分清晰可见。

      谢青山盯着他,在迫切地等待后文。

      江远褚在这纯粹又诚挚的目光下迅速收回剑,沉声低骂:“有病。”

      谢青山:“我没病,身体健康,无不良嗜好。”

      他夜晚跟着江远褚跑前跑后,在各个营地都露了面,每个营地的小旗都对江远褚毕恭毕敬,目光丝毫不敢沾染半分,至于谢青山,在江远褚没有介绍前,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对他视而不见。

      据谢青山对暗八营的了解,暗八营的组织架构是层层向下蔓延展开的。暗八营官职最高的便是指挥使,其次为总督,此二者为正二品朝臣,再往下便是直属暗八营的大人,分神武、金武、白虹、牵机、刺绝、武司、婵姝、明邵。

      暗八营历来只允许存在一个神武,两个金武,这两个级别的大人怎么着也不会被派来边城进行招募,程弦很有可能是个白虹,而江远褚的地位或许会更低。

      牵机?刺绝?武司?

      莫不是婵姝?那些可是靠倾国美色魅惑人心的妖孽。

      谢青山暗自发笑,这一点江远褚倒是十分契合,光是直愣愣地站着便风情万种,光天化日就能让他这种正人君子都不由得想入非非,若是再耍些技巧手段……

      谢青山不敢再想下去,因为他发现了一个严肃的问题。

      江远褚不见了。

      “……”谢青山一拍脑门,“坏了,赤璃!”

      赤璃闻声在大袖里乱窜,顶着轻薄的袖袍露出了暗到发黑的小脑袋。

      “嘶……”

      “方才我离他那样近,”谢青山横抬起小臂,“你闻到他的味道了吧?”

      赤璃吐着信子,竖瞳里尽是迷茫。

      “找到他。”

      “嘶……”赤璃不为所动。

      谢青山狞笑道:“否则,我把你送给叶关春泡酒。”

      赤璃光滑的鳞片都收紧了。

      “你知道的,他最喜欢把长得漂亮的蛇和癞蛤蟆放一起泡酒,你想试试吗?”

      赤璃战术性后撤,脑袋朝着另一个方向。

      谢青山满意地点点头:“好孩子!”

      江远褚锁上门闩的瞬间方才松下一口气。他提前唤人烧好了热水,收拾好衣服绕过屏风,浴桶的水有些烫,屏风后水雾氤氲,他俯身用手指拨了拨,顿时连指节都染上了绯色。

      他今日并不明白程弦之意,程弦的确有惜才爱才之心,但他实则更善于权衡利弊,谢青山出身成谜,来去不明,若是顺利进入长川,暗八营势必要派人追踪,程弦在眼皮子底下放了一个未知数,这对向来运筹帷幄的他来讲实在不应该。

      除非……

      暗八营如今的金武只有姜宥一位,但按程弦的资历来看,他按道理应比姜宥升得更早,但是都指挥使一直默不作声,在姜宥按期升为金武的一个月后,都指挥使才欲要提拔程弦。

      若要在与姜宥的明争暗斗中站稳脚跟,程弦的确需要帮手,但身为程弦的徒弟,江远褚不认为程弦已经到了饥不择食的地步。

      “闻琅……”江远褚有节奏地敲着桶壁。

      “你叫我?”谢青山揭起屋顶一片瓦,似是没想到这屋顶底下竟是这样的旖旎光景,手中的瓦片不慎脱手,在掉落中竟被一瓢水给拍得粉碎。

      江远褚脸都白了。

      他的衣服在小架上挂着,若要去拿只能先起身。

      “诶呀!”谢青山当即捂住眼睛,“我真的没看见你在洗澡!”

      江远褚艰难挤出一个字:“滚。”

      “你放心,我捂着眼睛呢,我不看,”谢青山眼睛半眯着,不为所动,“我真不看,发誓。”

      江远褚隐忍再三,终是咬碎了后槽牙也要吐到谢青山脸上,他挥瓢打翻了搁在小几上的剑柄,剑身正巧旋落在他的手掌心,剑光乍现,不过瞬间就削断了谢青山面前一缕发,谢青山向后骤然躲闪,那柄剑也在回旋中迅速回归剑鞘,等谢青山再梗着脖子去看时,江远褚已经穿戴整齐了。

      “滚下来。”他耐心不多,此刻更是杀意波动。

      “其实不能怪我,”谢青山暂时不打算滚下去,他盘腿坐着,说,“你把我扔在营地弃置不顾,我翻了不少墙头,揭了不少瓦片才找到的你,当真是要累死了。”

      他说着就用手掌对自己的脸扇起了风。

      江远褚指节捏得发白:“你还偷看了别人洗澡?!”

      “空穴来风啊,”谢青山双手揣着,“我其实是闻着味过来的。”

      “我身上没有味道。”

      “那是你对自己的身体了解太少了,”他往前趴了趴,“有些味道,动作,反应,在这世间只有爱侣才有资格发觉。”

      江远褚静静望着他。

      “把门打开,正人君子从不从天而——”

      江远褚的剑已经打碎了谢青山所在之处的所有瓦片,瓦片混着沙砾扑簌簌地往下掉,砸进浴桶中接连溅起了几朵硕大的水花。

      连同谢青山也落了下来,江远褚没让这庞然大物落到自己的浴桶里,而是蓄力一脚将人踹飞了出去,砸碎了柜子,狠狠地磕在墙上。

      谢青山脑子还是懵的,他前襟被人粗暴地扯起来,随即颈上一凉,那锃亮尖锐的刀锋离他不过毫厘。

      江远褚蹲在他身前,沉声道:“你轻功不错。”

      “咳咳,”谢青山被呛得直咳嗽:“何以见得?”

      “你爬上我的房顶,竟没有发出一丝动静,你是用轻功飞上来的,即使上来也毫无声响,你匿息的本领也不差,”江远褚平静地审视着他,“你是琴国的细作。”

      “我不——”

      “最好不要对我撒谎,不要耽误我们彼此的时间。”

      谢青山被揪着衣领,与江远褚离得那样近,那股淡淡的香气越发清楚,他一时竟觉得这样的姿势也不差。

      “就算是,你师父也要收我了,”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既不辩驳也不解释,“想去师父那揭发我立个头功吗?师兄?”

      江远褚的手收紧了:“是非轻重他分的清楚。”

      “那又怎样?”谢青山调侃,“没有确凿证据,就仅凭一张嘴就能定我的罪吗?”

      “从不需要证据,杀了便是。”

      谢青山猛地想起杨老板所言,“国不像国,家不像家,百姓一个个都如履薄冰地过日子,生怕哪一日又以荒诞无稽的理由失了亲人,包括自己”。

      不论是否有罪,不论无辜与否,一旦惨遭怀疑,杀了便是杀了。人命在恍然间变成了几两微不足道的白银,在麻木地剥削下,流逝的不仅是情意,更是人性。

      “师兄,”谢青山眼神阴婺,他瘫在一侧的右手自旁边捎上去,绕着江远褚的腰收紧了,用力下压,侧头低声说,“这样做不对。”

      江远褚就要动剑,却发现长剑的剑柄已经被谢青山按住了,那只手使了好大的力气,手背上的青筋格外分明。

      “我有一个朋友,他说过,如果对人对事起了疑心,那么请务必继续怀疑下去,而不是匆匆做决断,拯救对方,也是拯救自己。”

      江远褚不知怎的,一直在用力抗衡的手腕霎时没了力气,那双饱含警惕的双眼也在某一个瞬间清澈了几分。

      “谢不争,”他向后靠了靠,“你的朋友?”

      谢青山:“……”本想耍个帅,借用自己曾经教育别人的名言教育一下这个小朋友,没成想竟然被人认出来了?

      怎么,他的名气这么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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