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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章节3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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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关婶所说,消失多日的崔老三又出现了,想要让村民们挤兑崔家。
这次他没有选择正面对抗他们,而是趁崔家齐齐出门的日子里,扬言崔雁竹自己偷偷赚大钱,藏着掖着不教村里的父老乡亲,而他则是看不下去众人被蒙骗,所以才站了出来。
“三妹你快去看看吧,等他再这么说下去,所有人都要相信了呀!”关婶急得恨不得抱起崔雁竹一个箭步冲过去。
“干娘别急,先容我想想,这板车上还放着二十斤炭火呢,咱们先往家里绕绕,放下东西再去也不迟。”崔雁竹声音冷静,听上去只是崔老三又发癫,不足为惧。
把那个瓷碗卖掉后,他们去采购了炭薪,崔母本想咬咬牙,也买点银丝炭,让家里人享受享受,可是一想到第二年开春果树萌芽前要施的那次肥,便遗憾地放弃了。
此时,崔老三站在窑炉旁边,说话的语调和情绪和说书先生也没什么两样了。
崔雁竹他们到的时候,暂时没有说话,先听了一耳朵,听的时候她还颇有些感慨,这人怕是生错了时代,就这天赋,在现代最次也是个销冠,有这本事干什么不行,非得在这招摇撞骗。
那时剧情正讲到高潮部分,崔老三手臂一挥,带动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说时迟那时快,我那侄女用她那三味真火都烧不着的手捏起滚烫的珠子,那珠子从耀目的金色渐渐变白,变透,更玄乎其玄的是,能穿过它……看见手上的纹路!”
崔雁竹被气笑了,听他说得这么起劲,实在忍不住打扰,她也很想听听后续自己那水侵不进,火烧不着的手还能创造出什么有趣的东西出来。
“说什么呢,乱七八糟的。”崔二哥活动了一下手腕脚腕,就好像如果听不到满意的答复,他下一秒就会冲上去揍对方一拳。
崔老三目光越过他,落在后面崔母所戴的簪子上,“看!这就是我说的琉璃。”
所有人被吸引过去,果然看见那根木簪子上散发着点点光晕。
“哟,还真是,前两天我就看到了雯华戴着簪子,可招摇了。”
“但这又不能说明崔老三是真的,你上次又不是没看到那场戏,他为了六两银子连爹娘重病都能视而不见,把钱全花了去,谁知道这次说的是不是真的?”
“还是老姐姐说的有道理,咱们再听听。”
崔老三横眉瞪眼:“乡亲们,我可没有骗你们,当日我得知了这丫头的计划,她不仅研究出了制油的方子,还做这闪闪发光的琉璃,全都没告诉你们啊!
“咱们中间,是有多少人,是在后头豆子都快被她买完的时候才知道怎么制油的?又有多少人直到现在都不知道她烧的琉璃这玩意?就手指节这么一小块,能在当铺换一百文呢!黑心肝的,就因为我当时想要戳穿她,这丫头就将我捆了,还塞抹布到我嘴里,害我有苦说不出啊……”
崔老三靠在窑炉旁边,讲得那叫一个声情并茂,声泪俱下,轻易将上次的事情翻了出来,还和玻璃串联在一起。
就连崔母头上,崔雁竹亲手做的木簪子,都成了佐证他说法的铁证之一。
“嗯,说得好。”崔雁竹带头鼓起了掌,还嫌不够似的,脸上显露出一个大到夸张的笑容,“继续啊,怎么不接着说了?”
崔老三愣了,旁边所有人都愣了,这丫头怎的是这个反应?
“哟,不接着讲了,我还想回去拿把瓜子回来接着听呢。”崔雁竹很可惜的样子,“这说书真是新颖,还能让我当一次主人公呢,下一个是谁,轮到关叔怎么样?”
她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脏东西,“既然他不说了,那我就再简单说两——”
“你说个屁,全是骗人的,上次我你就呜……呜呜?”
崔二哥抓了把黏土糊在崔老三脸上,“我妹妹说话,别他娘的插嘴!”
崔雁竹再次面对乌泱泱一堆人,比上次游刃有余多了。
她找了个凸起的石头站了上去,整个人都高出了一截,“先宣布一个事情,近日我说动了跃福楼的掌柜,他那里大量收洗净晒干的桃胶,一斤二十文钱,由我查验过后统一交给他,大家地里如果还有桃胶的,都可以行动起来了。”
下面果然开始骚动起来,由于酒楼的带动,几个小摊贩的宣传,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食用桃胶的好处,这东西对他们来说无用,又好得到,田里到处都是。
恰逢秋收结束,所有人都闲得长草,便开始收集桃胶,可外面的价压得很低,一斤十三至十五文,折算下来一两桃胶连一文钱都没有。
有些人宁愿自己煮了炖汤,都不愿意费这功夫了。
现在听说崔雁竹收桃胶,还是跟县里最大的跃福酒楼达成的协定,别提有多高兴了,他们正愁晚上睡前没事儿做呢。
“崔三妹,你说的是真的?”有人眼冒精光,问了一嘴。
崔雁竹露出一个“信我”的表情,“自然是真的,咱们乡里乡亲十几二十年,我还能诓你们不成,又不是那不知根底的外人,大家说是不是?都围过来点,我将桃胶情节的标准和需要晾晒的程度与大家详细说一下。”
“你说谁是外人呢!”崔老三抹掉脸上的黏土,有些还被糊进了嘴里,他呸了好久才让嘴里不再有泥味,见到所有人都在朝着崔雁竹靠近,他用胳膊即开面前的人,对着她的脑门骂。
“我再说一次,我崔家与你毫无瓜葛,自我爹出走那日起,他与你家早已恩断义绝,从那以后形同陌路也好,互相憎恶也罢,我是个心硬的人,你就是死在外面,被野狗分食,尸骨都不要指望我们去收。”
崔老三一时噤声,复又开口:“话说得这样绝,将来你可不要后悔!”
崔母听到崔雁竹说出这样的话,急忙扯了一下她的袖子,担心把人逼急了以后崔老三再做出一些更穷凶极恶的事情。
崔雁竹拍了拍崔母的手,让她别担心,沉着地对着崔老三说:“我很不想做一个声嘶力竭的人,这样不仅无异于解除误会,还伤嗓子,你有力气在这里对我吼、跟踪我做琉璃、在这里大放厥词,去镇上县里做工是更好的选择,我不明白你,我真的不明白。”
“你,你!”崔老三浑身颤抖,不是这样的,按他的设想,这贱丫头现在应该拼命解释自己没有背着村里人偷偷挣大钱不带他们,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崔雁竹站在石块上定定的看着跟自己齐高的人,她知道自证清白是很难的,因为怎么证明都会有错,会陷入自证的陷阱,但是只要放大对方的错误,把围观的群众拉到自己的阵营中来,结为利益共同体,这样的话先前对方之前的诬蔑就不值一提了。
“可不是,崔三妹说的话你也该听听,都四十的人了,还这么没有出息。”一旁有人补刀,“快别挡着崔三妹给我们讲怎么清理桃胶了,到一边凉快去。”
果然,有人想要参与她揽来的活计,心里瞬间撇开什么琉璃、窑炉,还有崔老三嘴里神话般的事迹,毕竟切实的利益才是真的,他们又不是傻的,崔家的三丫头本事可厉害着呢,得罪她跟得罪财神爷有什么两样?
“诸位,但是我觉得有些事情还是今天一并说清楚为好,免得日后有人再来找我们翻旧账,无益于咱们宏义村的团结。
“那时豆油刚开始制备的时候,我们家如果想要藏着不告诉大家,何必大开房门,任人进去看如何熬煮呢?倘若我真这么想,闷声赚大钱就是,哪里还会叫这人知道,大家回忆回忆,相信自有论断!”
“是啊,我那日去关家,人家直接把我带进去看了,随意叫我瞧呢。”
最开始学会的人这样说着,她还记得当时是关婶拉她进去的,多么大方的一个人!
崔雁竹:“再说这琉璃,我是在烧泥巴的时候无意间发现的,掉在灰里闪亮亮的,第二次开始怎么捣鼓都烧不出来了,所以一共就三四块,专门留出了一颗给我娘做这个簪子,可是谁知第二天一早,放在兜里的琉璃就没了。”
“就是,怎么刚好这么巧,当日烧出所谓的什么琉璃,咱们家就遭了贼?我还说呢,一个村里的人没有手脚不干净的,这么多年了都相安无事,莫不是她自己乱放,这窑炉谁没事上来,就我妹妹喜欢玩泥巴,乱做一些东西,现在你崔老三连她怎么把东西拿出来的细节都知道……”
崔二哥在人群外围冷不丁说着,更是添了一把火。
“啧啧,还偷东西,真够不要脸的。”边说边对崔老三上上下下打量。
“回去把门关紧点,他敢偷崔家,明天说不定就来偷咱们家了。”
“奸懒谗猾,为什么不把他赶出去啊,糟心透了。”
“……”
每一句话出来,崔老三都很想反驳,可是他只有一条舌头,这么多张嘴对着他指摘,一人一口唾沫星子都能把他淹死。
两次碰壁,他都要怀疑崔雁竹这个丫头天生克自己了,咬着牙回了他那阴暗潮湿的住处。
再这么下去,李家卫哥儿说的那个行当,他真要忍不住加入进去了。
“好了,大家回去以后就按我妹说的那样把树皮灰尘什么的都剔除了,千万要仔细点,那可是县里最大的酒楼,她可是好不容易争取到的。”
为确保所有人都能清清楚楚的,崔二哥特意拿出几块未经处理的桃胶现场演示给村民们看,免得再打回去让人重新弄。
“行了,兰哥儿,大家又不是傻子,我们回去了啊。”跟崔二哥同龄的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嬉笑着说。
崔二哥毛了,给了他一肘子,“说了别在外面叫我这个名字!”
“说两句你还生气,不就是个名字而已吗,小时候我娘还叫我泥蛋呢。”那人朝崔二哥挤眉弄眼,“你妹妹可真有本事,能说动跃福楼收我们的桃胶,这样的事儿我从前想都不敢想。”
“那时,也不看看是谁的妹子。”崔二哥收下奉承,得意地说。
总之,崔老三闹了两场,非但没给崔家造成任何损失,还让崔雁竹多了个慷慨的名声。
点月长得很快,现在特别亲人,只要一有人靠近,它就会警觉地竖起耳朵。
发现是崔雁竹以后,它冲上去绕着她的小腿转来转去,差点能将人绊倒,惹得崔雁竹停下手上的动作,拎起它的后脖颈放到一边去。
粘人的小狗被放远了也不恼,屁颠屁颠去衔了根粗细适中的木棍啃,自己玩得可开心了。
大门在这时被敲响,崔雁竹转身开门,是崔母抱着个梯子进来了,“三妹来搭把手,娘上去房梁上看看去岁存的那条腊肉怎么样了。”
崔家厨房上空还有一个狭小的空间,崔雁竹一直以为那上面是用来堆些杂物的,没想到还有一条腊肉。
搭梯上去,崔母不一会就将腊肉拿了下来,小小的一条肉呈暗红色,表面油乎乎的,沾了很多灰尘,但是即使不凑近,仍旧能够闻到弥散的腌香,“怎么样,香吧?”
崔雁竹点点头,问:“今天吃腊肉吗?”
崔母用手捏了捏,又爬上梯子放了回去,道:“这腊肉是给新年准备的,之前腌的那几根都吃没了,你爹他馋这一口,等到了腊月里,咱腌个十根!”
“娘,咱现在就腌,再做点醉蟹。”
古人嗜腊者,不时也腌,今年只有这一条腊肉,但早早准备起来,明年就能放开吃了。
“醉蟹是什么?娘都没听说过。”
醉蟹可是风味中的风味,崔雁竹舔舔嘴唇,说:“九月里取蟹浸入水中,次日用冷糖水泡,再佐以香料,酒,还有盐,泥封二十日以后拿出来食用,味道极其鲜美。”
“不用煮吗,这能吃?”崔母听后皱起眉头,怎么听都不像是能吃的样子啊。
崔雁竹肯定道:“娘相信我,这可是我从跃福楼掌柜那里听来的,他见多识广,说这醉蟹风靡整个京城,就连宫里的娘娘都爱吃呢。”
秋风一过,冬天将至,很快螃蟹将会了无踪影,要想留住这一口腴唇凝齿的鲜味,考虑到晒干蟹肉会失去它们的本味,就有人研制出了醉蟹,也称酿蟹。
想起在现代的时候吃到的蟹肉蟹膏,肥美的螃蟹在经过时间的洗礼后,蟹肉紧韧,丝丝入味、蟹黄润牙粘齿、膏脂凝润如玉,比之琉璃也不遑多让。
崔母想了想,跃福楼的掌柜总不会出错,且近日确实没什么其他事情要忙,便答应下来:“行,娘去准备东西,先泡起来,后天就开始腌。”
第三天如期而至。
糟醋酒酱,黄酒,花椒,姜片等一应准备齐全,崔雁竹把所有的螃蟹都从糖水中捞了出来,这时候它们都还是活着的。
接下来煮了一锅蓼汤,将酒,醋,盐以七比三比二的比例撒进去,煮好冷却后,将螃蟹放进锅中。
刚出糖水又入盐窝,很快它们的钳子不再动弹,全都被咸死了。
拿出无水无油的坛子,五只螃蟹刚好塞满一坛,共七坛,用泥封住后放置在阴暗的角落中,确保不会被阳光或是火光照射到。
如此十至二十日后便可以享用美味了。
除了醉蟹,猪肉之外,崔家大手一挥,这次还做了腊肠,腌鸡,酿鱼,还有肉脯,狠狠奢侈了一把。
腊制的关键在于干,一曰曝干,就是要将肉类放在太阳下曝晒,悬烈日中,将水分曝晒彻底;二曰风干,用盐腌后,加入香料,用麻绳等工具将肉类挂在通风处,让风参与一切的变化;三曰熏干,将肉类挂在炊烟所出的小口,让果木的味道深深熏入它们,产生独特的滋味。
崔雁竹无法按捺下吃醉蟹的心情,所以留了两只在外面,腌过两夜后取出过了个嘴瘾。
用卤水腌渍过的螃蟹色泽偏暗,壳变得发黑润亮,凑近了闻,会发现螃蟹带着酒香,但却全无腥味。
对半切开,里面半黑半黄,剔除掉不能吃的蟹心蟹肺等大寒之物后咬下,满口蟹香味,卡在缝隙中的肉需要轻嘬吸吮,或用筷子挑拔,送入口中抿之,极鲜嫩香!
点月在下面看到她吃得这么畅快,灵敏的狗鼻子被香味吸引,一个劲地想要顺着崔雁竹的裤腿往上爬,嘴里不断发出咕噜咕噜的讨食声。
此物虽好,但不能多吃,且吃蟹的当日绝不能吃柿子,不然轻则嘴唇发乌呼吸困难,重则一命呜呼,很需小心。
*
大雨滂沱,打在不甚坚固的窗棱上,交奏出当啷啷的响声。
“阿扶,丢……丢东西了。”裴小公子着急忙慌的出现在狭小的下人房里,由于没有撑伞,额角的发丝都被雨丝给浇湿了个彻底,显得格外狼狈。
阿扶一听,以为是自己把公子屋子里的东西弄丢了,思索了一圈后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是说房里缺了东西。
值钱的物件几乎一件不剩,就连公子的娘亲生前留给他的嫁妆玉佩都早已换了银子,还有什么值得他火急火燎地跑过来呢?
阿扶心中一惊,抬头望去,果然见小公子垂着眸子,低声道:“你的、你的……身、身契不见了。”
二人面面相觑,阿扶找了块布巾给他擦脸,“定是王管事搜去的,他心里记恨我,拿走了身契必会交给裴夫人。”
“我去求舅母……还、还回来。”泥人尚有三分气性,爹娘过世以后,只留阿扶与他相依为命,小公子攥紧双拳,自己擦了一把脸后直接冒雨跑向了裴夫人的院子。
这次女使破天荒的没有拦他,一条路跑得跌跌撞撞又顺畅不已,小公子站在门前心里打鼓,终究还是抬脚迈了进去。
“舅母,侄儿那、那里……丢了东,西。”他直切正题道。
裴夫人不爱雨天,听着令人心烦意乱,下人什么的乱跑还会让地上沾满脏污,一个不慎容易滑倒,这让她想到很久以前自己怀的那个孩子,就是在这样湿漉漉的雨天,被摔没的。
她也没跟来人绕弯子,手上拿着一张沾了水渍的身契,坦言道:“你年岁尚小,东西还是放在舅母这里为好,免得弄丢或者弄坏了,平白惹麻烦。”
“不、不放您……那。”
“听你这意思,是想要回去吗,也好,你渐渐长大,也有了自己的主意,只是我听闻别的人家,孩子想要讨什么东西,父母会让他们用一些劳动交换。”
说着拿起身契抖了抖。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