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RROR》芙青枝

2、第一章

　　月亮出来了。
　　眼前的女孩有点狼狈，像个破布娃娃。秦译琅看向她的手腕，精致小巧的银质长方条，闪着温润的柔光，镌刻着“A103”字体。
　　秦译琅不知道，此时，秦家正在经历着一场小小地慌乱。
　　星台那边打来电话，说培育仓忽然发动了ERROR警报，快速清点后，发现编号A103消失了。
　　他们的语气充满了惶恐与歉疚，“秦老夫人，真的十分抱歉，A103不见了，这很蹊跷，我们的安保系统是世界一流的……”
　　秦母挂断了电话，对上家人们忧虑的目光，也失了冷静，急急忙忙地交待：“所有人都出去找，不能让秦译琅知道，免得他担忧。”
　　大家都知道，A103是秦译琅最后的希望，否则星台也不会如此紧张。
　　秦家所有人都出动了，全城寻找A103，但大家不能大张旗鼓。仿生机器人从号称全球最安全的培育仓出逃，若被公众知晓，只会引发不必要的恐慌。
　　更重要的是，没有人知道A103是如何出来的，以及她为何要出来。她卸下了右臂的定位芯片，似乎是有备而来。
　　秦译琅今天只是安静地坐着，在一家复古风格的咖啡厅，他要了一杯卡布基诺，近几年他都爱喝甜的。
　　这地方他常来，店里有几十本纸质书，以前的人常爱把油墨味儿叫做书香。现在的他运动得越来越少，性格也越来越闷，不爱与人说话，只有这股书香味能让他感到安宁。
　　后来过了很久，月亮出来了，店门口跑进来一个人，他耸了耸鼻尖，闻到湿漉漉的咸腥味儿，似乎是海水。
　　他不经意抬头看去，一个短发女孩呆呆站着，她的瞳孔是琥珀色，看上去和自然人的瞳孔并无差异，但细看还是显得有些生硬。
　　她右手臂破了个窟窿，露出里面的金属零件。秦译琅目光下移，看见她的左手腕有一块铭牌。
　　A103。秦译琅皱起眉来，她不是应该在培育仓吗？
　　这场面好像是命运注定的，出去寻找她的人有三十五个，个个都没看见她。偏偏他百无聊赖地坐在咖啡店，A103却自己出现在他眼前。
　　秦译琅不动声色，以极平淡的口吻说：“这位小姐，你的手臂出什么问题了吗？”
　　A103循着声音，朝他看过来，那是一个略显孱弱的男人。外面又传来脚步声，杂乱而匆忙。未等秦译琅反应过来，A103已经钻进他的桌底，桌布晃动了几秒，很快归于平静。
　　四个穿着星台工作服的男人走进来，看见桌前坐着的秦译琅，都愣了一下。因秦老夫人的要求，不能让秦译琅知晓A103出逃，所以他们问得很委婉：“秦译琅先生，您有没有看见一个仿生人女孩跑进来？”
　　没人知道，他们所隐瞒的A103，正躲在秦译琅的脚边。她听见秦译琅的名字，惊讶了几秒，紧张地抖了抖身子，不小心碰到了秦译琅的小腿。
　　秦译琅一阵沉默，A103以为他要将自己供出去，连忙抓住了他的裤脚，极轻地扯了扯。不知怎的，他的声音听起来沾了点笑意，摇头道：“没看到，这个女孩怎么了？”
　　“噢……不是什么大事，她偷了点东西。”四人向他告别，“不打扰您了，我们去别处找找。”
　　店门开了又合，A103乱糟糟的脑袋从桌布底露出，静静地看着他。秦译琅微微失神，他好像从她这双工业化的眼睛里，读出了几分天真。
　　A103声音低低的，为自己辩解：“我没有偷东西……”
　　“嗯，我知道。”秦译琅掀起桌布，示意她出来。
　　她还是有点怯生生的，起身时关节发出嘎吱的响动，侧头看了他一会儿。
　　今日本是普通的一天，S1213非拉着她去海边，告诉她往下潜七百米，能看见一个巨大的圆形铁盖，铁盖可以用激光割开。
　　打开以后，再往前游，上到岸边，会发现一个全新的世界。A103刚湿漉漉地爬上岸，便听见远方传来警报声，她好奇地回头望去，却瞬间僵住。
　　在她的背后，是一个巨大的玻璃罩，高耸入云，像一颗华美的水晶球。她确信自己方才就是从这个方向游出来的，一下儿陷入对世界认知的迷茫中。
　　她来不及好好消化这件事，就看见一行人沿着海岸搜寻过来，她本能地朝远处建筑群密集的方向逃，她尝试弄清眼前的状况，却发现自己的大脑好像出了点问题。
　　临行前，S1213撬开了她的右臂，从里面拔出一块小小的芯片碾碎。潜入海底时，海水从右胳膊的窟窿涌进去，使得她的大脑丢失了一些数据。
　　她记得当时S1213十分严肃地看着她，交代了许多话，到头来大脑里只残留一句：“记住秦译琅这个名字。”
　　而此时眼前的这个男人，好像就叫秦译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