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该死在肚子里》安银子

144、浮生若梦，为欢几何（五）

　　白川好像换了身干净的校服，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整个人看起来清爽又高挑，若有似无的香水味飘在空气里，庄梦注意到他手里抱了束好看的香槟玫瑰。
　　原来，他们是去买花了？
　　庄梦整个人都呆呆的，不知道是什么心情。
　　白川笑着问沈若初：“帅不帅？快帮我看看还有哪儿没注意的。”说着还特意整理了手中的花束，让它更好看一些。
　　沈若初笑着说帅，帅毙了，浑身上下都帅。
　　白川不好意思的挠头，朝着庄梦说：“抱歉啊，没有提前和你说这事。我只是…”
　　“别磨蹭了，女主角来了。”沈若初淡淡打断白川的话。
　　白川一转头，夏微菱正拉着谢矜言朝这边走。
　　眼见谢矜言越走越近，白川居然紧张得话都说不清楚，“沈若初，我…我紧张…”
　　“紧张什么？”沈若初问他。
　　“就…莫名…莫名紧张，比中考还紧张，比…”
　　“闭嘴，把花拿好。”沈若初拍了拍他的肩膀。
　　白川下意识把花举在胸前，声音还在发抖，悄声说：“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我好怕她甩我一个耳光转身就走…”
　　沈若初一脸无语，轻轻碰了碰庄梦的手臂，两人不约而同的朝着旁边挪了挪，把主位让出来。
　　“女主角”终于走到他们面前，夏微菱在距离她几步远的黑暗中，默默举起手机，看得出来很兴奋的样子。
　　谢矜言看着面前摆成心形的蜡烛，眼神挪到抱着花一脸紧张的白川，又看了看挨得极近的庄梦和沈若初，一脸懵。
　　“这是…”
　　连庄梦都看得到，白川捧着玫瑰花的双手都在微微发抖。不止双手，连身体都在发颤。
　　她正想说话，沈若初一把拉住她的手臂，看着她微微摇头。
　　庄梦抿着唇，把要说的话压进喉咙。夏微菱站在谢矜言的身后，疯狂朝着白川使眼神和动作。
　　谢矜言似乎明白了什么，眼神在蜡烛的映射下明明灭灭，幽深得像是深不见底的湖水。最终她深深看了一眼庄梦，把目光移到白川的身上。
　　“你有话对我说吗？”谢矜言开口问。
　　白川整个人都呆了，夏微菱那表情像是恨不得上去踹他一脚让他清醒一点。
　　沈若初轻轻咳嗽了一声，白川终于回魂，捧着玫瑰花扑通一声跪在谢矜言的面前。
　　…
　　庄梦惊得张着嘴，一脸不可置信。
　　夏微菱抚着额头一脸完蛋的表情。
　　沈若初抿着唇，微微叹了口气。
　　谢矜言则是后退一步，拧着眉表情纠结。
　　“谢矜言，我喜欢你，请求你能做我的女朋友。”白川颤抖着开口。
　　…
　　可怕的沉默。
　　白川捧着花的手抖得更厉害了，连跪着的身子都肉眼可见的摇晃。
　　几人都没有说话。
　　半晌，谢矜言垂着眼轻声道：“然后呢？”
　　白川愣愣的抬头，结结巴巴道：“我不会影响你的学习，你考哪所大学我就跟着你考哪所大学，你不考也没关系，我会一直和你一起。我这人聪明，工作绝对不是问题，以后绝对可以养你养家养孩子，不会让你累着一点。”
　　“以后你的还是你的，我的都是你的。我每天按时回家，绝不会出去鬼混，你让我不做的事情我一定不做，只听你的话，只逗你一个人笑，你开心的时候我和你一起开心，你不开心的时候可以打我骂我直到你开心。你欺负别人的时候我站在你这边和你一起欺负别人，你被别人欺负了我拼了这条命也要给你个交代；你喜欢的东西我会和你一起喜欢，你不喜欢的我就和你一起讨厌…”
　　“我每天脑袋里都是你，你笑的样子，温柔的样子，沉默的样子，我都有牢牢记在脑袋里，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你老了我就喜欢你老的样子，你长皱纹了我也喜欢你长皱纹的样子，我…我说不清楚，但是我是真的喜欢你，我从来没有那么喜欢一个人，喜欢到无法自拔，喜欢到不能控制自己的思考。原本我只想悄悄暗恋你直到毕业，不是我等不了，而是我害怕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和动作，有一天这份感情会变成你的困扰，变成你讨厌我的原因…”
　　…
　　夏微菱终于听不下去，捂着脸说：“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连庄梦也觉得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这小子平时不是挺能说吗，怎么现在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白川把花高举过头顶，依旧颤抖的跪着，庄梦不自觉抬眼看谢矜言，发现谢矜言也正在看她。
　　这个眼神…庄梦还没想到这个眼神在哪里见过，谢矜言已经收回目光。
　　她盯着面前的白川，语气认真又坚定，还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期待，“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不是你想象中的模样呢？我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装的，你还会这么说吗？”
　　这下，连夏微菱都惊讶看着谢矜言。
　　白川思考都没有，斩钉截铁，掷地有声道：“我喜欢的自始至终都是你，是你这个人，是你的思想，也是你的灵魂。无论你是谁，你在我心中只有一种模样，永不改变。”
　　半晌，谢矜言终是悠悠叹了口气，说：“你先起来。”
　　白川一动不动，低声道：“我不会用所谓的喜欢来‘绑架’你的自由和情感，你还是你，你始终是你，没有一个人能改变你想要变成的模样。不管你是答应也好，不答应也罢，不会改变我喜欢你的事实，我也不会因为你的拒绝无理取闹或者愤怒纠缠。所以你可以放心大胆的做下决定，不管是什么结果，我都可以欣然接受。或者，我也可以等，等到你想要告诉我结果的那天，我有的是时间可以一直等下去，只要结果是你，那这些等的时间都有意义…”
　　谢矜言微微笑起来，目光柔和颇为无奈，“你这样双膝跪地，姿势不对。”
　　白川这才反应过来，忙抬起一只脚，脸色在燃烧蜡烛的衬托下红得滴血。
　　谢矜言终是接下了白川手里的玫瑰。
　　白川不敢置信，反应过来后眼含热泪，高兴得立马跳起，站在谢矜言的身边像个刚过门的小媳妇，手脚都不知道放在哪里的模样，嘿嘿的笑得一脸娇羞和猥琐。
　　谢矜言轻轻伸出手，说：“白川同学，以后请多指教。”
　　白川也伸出手，轻轻握住她的，说：“谢矜言同学，不用指教，我只为你折腰。”
　　几人都生生打了个寒颤，白川这小子说话真的油腻得不行。
　　手臂被人松开，她抬眼看了身边的沈若初，他微微笑着，“抱歉，怕你忍不住开口，破坏了白川的一番心意。”
　　她撇撇嘴，她看起来像是那种扫兴的人嘛。抬手捂着刚被他拉住的地方，被风一吹还有些发凉。夏微菱松了口气，笑着说：“我刚才都差点以为完蛋了。”
　　谢矜言垂着眼看手里的香槟玫瑰，嘴角挂着浅浅的笑，白川盯着她的侧脸，笑得一脸花痴。
　　沈若初笑着问：“接下来去哪里？咱们要庆祝一下吗？毕竟今天是值得纪念的好日子。”
　　夏微菱立马举手欢呼：“那我们去买些吃的喝的，咱们小小的庆祝一下怎么样？”
　　“那麻烦你们了，我先回一趟宿舍把花放好可以吗。”谢矜言说。
　　“去吧去吧，那…”夏微菱看向沈若初，他看向地上还在燃烧的蜡烛，开口道：“你们先去吧，我和庄同学把这里收拾了就来。”
　　庄梦明显注意到夏微菱微微的错愕。她快速看了一眼庄梦，笑着说：“那你们要小心，别留火星子。”
　　于是几人约好了碰头地点，分开后庄梦和沈若初就默默收拾一地的蜡烛和撒得到处都是的花瓣。
　　然后一阵风起，吹起一地的花瓣，还吹起庄梦饿得咕咕叫的肚子…
　　沈若初抬眼看她，默默从兜里掏出两块巧克力。
　　庄梦轻声说着谢谢，还是拒绝了他的好意，犹豫着说：“刚才…”
　　沈若初收了巧克力，接话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那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情。”
　　庄梦掩藏内心莫名其妙的闷意，不再说话。他这样说应该是知道她的情谊了吧，不知道夏微菱是多久给他告白的，还是他们本来就两情相悦…
　　两人收拾好一地的狼藉，把东西丢进垃圾桶，沈若初朝着她说：“以后要记得按时吃饭。”
　　庄梦默默点头，跟在他的身边朝着碰头的地方走，她脑袋里全是乱七八糟的想法。白川和谢矜言在一起了，夏微菱看样子也快了，五个人好像就要剩下她一个人了。
　　为什么会说剩下自己呢。庄梦自嘲地笑笑，其实也没什么关系的，只要他们都开心不就好了？
　　“碰头取消了。”
　　“啊？”
　　沈若初歪着头看她，“白川那小子，和谢矜言二人世界去了。”
　　“那夏微菱呢？”她不是去买东西了吗？
　　沈若初拿着手机回复信息，叹了口气道：“她回宿舍了。”然后把手机揣进兜里。
　　庄梦有些尴尬，怎么突然说散就散了，见沈若初站着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她更加不自在了，说：“那…咱们也回去吧。”
　　“去吃饭，你不是饿了吗？”沈若初看着她。
　　“饿过了，没什么胃口。”庄梦言不由衷。
　　“总得吃点东西，小卖部将就一下，明天记得吃早饭。”沈若初抬脚朝着小卖部走，示意庄梦跟上。她犹犹豫豫，总觉得现在的情形让她颇为不自在，但是又说不出哪里不自在，只想赶紧离身边的人远一些。
　　沈若初见她在原地发呆，轻轻拉住她的手臂，声音温柔，“走吧，半夜饿着根本睡不着。”
　　庄梦不着痕迹抽回自己的手，一路无言跟在他的身后。到小卖部选了半天，买了个面包，买了瓶水。
　　好像小时候祈求得到的各种零食，等到自己真正可以购买的那一刻，又不知道该选什么。
　　没有欲望。
　　沈若初默默走在她的左侧，等她吃完面包，说：“要走走吗？”
　　“我们现在不就在走吗？”
　　他们又没有停下来，这不一直在朝着宿舍走？
　　沈若初噎了一瞬，无奈道：“我的意思是，我能不能邀请你逛逛？”
　　“学校也没什么好逛的…”庄梦嘟囔道。
　　“那回宿舍吧。”“那就逛逛吧。”
　　两人同时开口。
　　庄梦愣了愣。
　　“那还是回去吧。”“那就逛逛吧。”
　　…
　　沈若初终于笑出声音，抬手摸了摸耳朵，说：“还是逛逛吧。”
　　学校真的没什么好逛的，早在高一的时候，就已经逛了个遍。她闭着眼睛都能画出学校的俯瞰图来。从进这所学校的那一天起，她对这所学校就没有抱过什么期待。
　　毕竟不是她心目中的区一中。
　　不是没想过转学的，但是她提出这个话题，胡晴和庄军根本不在意，他们忙于生意，嘴上敷衍着：“老子哪有时间管你这些，要转学当初为什么不好好中考？考不上你就认命吧，到哪里不是读书，不是老师教？还不是都要靠自己。”
　　她就会想，如果当初中考的时候，再努力一些，是不是现在的结局就会不一样？她能上梦寐以求的区一中，穿上那日思夜想好看的校服，有教得好又负责的老师，还可以和很多同学一起，拥有明媚又积极的高中生活？
　　虽然知道时间并不会回到过去，但是庄梦还是会幻想，如果有那一天，是不是什么都不一样。
　　沈若初莫名问她心情有没有好一些。
　　庄梦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晃着手中的水瓶子，想着自己没什么心情不好的。要说不好，也怪自己命不好，考不上心仪的学校。
　　“其实，很多时候，我们做的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但是这份身不由己的背后，我们也要学会去放下，毕竟没有什么比高考更重要。”沈若初轻声道。
　　她明白的，只是偶尔会有不甘心而已。但是时间终是回不到那个夏天，终是回不到考试的那天。说白了，怪她自己。为什么别人能考上，自己考不上。
　　如果有机会，她还是会想试试。
　　脑袋里忽然冒出来这个想法的时候，她有些莫名振奋。
　　为什么自己非要在这里接受所谓命运的安排，她连尝试都没有做，就已经在自怨自艾。其实她可以去咨询的，打听区一中现在的招生情况，要达到什么样的条件才能转校过去。说不定，说不定她还有机会，去改变现在的一切。
　　她可以不靠胡晴，不靠庄军。
　　想到这，她抬着脸问身边的沈若初：“你当初转校过来的时候，学校有什么条件吗？”
　　“什么意思？”沈若初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就是…你从原来的学校，转到这所学校，是给学校打了招呼就转过来，还是说需要什么手续之类的？比如考试呀，或者给钱啊，或者有关系？”庄梦双眼亮晶晶的看着他。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沈若初问。
　　“好奇。”庄梦打着哈哈。
　　沈若初想了想，说：“没有考试，没有关系。这么说吧，是这所学校请我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