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百里》秋风如初

94、第94章 毕业 - 念

　　“毕业代表了什么？很多同学可能认为毕业代表结束，结束了学习，结束了年少，迈向了社会和成年人的世界。但是毕业其实是代表了一个新的开始。作为院长，我为你们感到无比的骄傲，因为你们迈向了新的开始。你们可能进入社会开始生命新的篇章，你们也可能重新以学生的身份踏入校园完成更高深的学术追求，你们也有可能给自己一些时间沉淀，找寻更加远大的未来。”清大建筑系院长站在台上，面带笑容。

　　“也许面对未知的世界你们会感到迷茫，但是请不要害怕。就像那句老话所说的，条条大道通罗马，其实根本就不存在所谓错的道路。可能你会走一些弯路，但是沿途的风景也是收获的一部分。也许你很幸运，可以明确且顺利地走向自己的目标。但是无论你们做的是什么样的选择，清大都是你们坚强的后盾，支持着你们的每一个选择。”

　　并不亢长的致辞没多久便讲完了，随即响起的是几乎快要掀破并不存在的露天屋顶。

　　“接下来有请我们的优秀毕业生为我们说几句话。”院长介绍道。“钟离念同学当年以文科第一的成绩考进我们清大建筑系，这些年来也一直是我院之光。钟离同学大三的时候进入著名的康于建筑实习，并且顺利在毕业之际转正。除此之外，钟离同学还参与了学校的学生会、拳击社、同学互助会等社团及活动，为丰富同学的业余生活做出了非常多的努力。那么，我们现在请钟离同学上台和大家说几句话。”

　　随着钟离念走上台，观众席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和口号声。

　　钟离念站在演讲台后微笑着看着台下的喧嚣，等声音小一点的时候举起手做了“安静”的动作，“你们这么大的声音是想自己上来说一段吗？”

　　下面传来一阵笑声。

　　如果是高中时候认识钟离念的人，肯定不敢相信这个站在几百人面前依旧侃侃而谈的人，是曾经那个丝毫没有存在感的隐形人。

　　“其实我相信我没有办法代表你们说什么，你们肯定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说的话。但是既然我站在这里了，那我就尽量不让你们失望。”

　　他清了清嗓子，正经了起来，“高中的时候，我们以为人生中最大的挑战就是高考了。刚刚迈入大学的时候我们也觉得经历过最难捱的3年，没有什么可以再打败我们的了。而事实也如此，我想不止我一个人久违地体会到了自然醒的感觉。”

　　台下又传来一阵笑声。

　　“经过了4年的时间，我们成长了也强大了。也许我们害怕过、懦弱过、退缩过、迷茫过，但是现在我们战胜了这种种的情绪，我们成功了。这个成功不仅仅是属于我们的，也属于我们的家人和朋友。”

　　钟离念的声音哽咽了一下，“家人是我们最坚强的后盾，无论他们在不在我们身边。但是不管怎么样，我们今天站在这里也可以自豪地、勇敢地、坚强地说一句，我们做到了。我们没有让任何人失望，我们也没有让我们自己失望。很多人可能知道我一直到高中都是音乐生。”

　　台下传来一阵唏嘘声，不过钟离念没有在意，继续说自己的：“那个时候我就听说过一句话，音乐是梦想的声音。我想我们每个人都有我们自己的音乐，都有我们自己的旋律，都有我们自己的梦想与未来。这个梦想不一定和别人的一样，甚至有可能得不到别人的祝福，但是那又怎么样？我希望我们每一个人都可以为我们自己的旋律舞动，为我们自己的梦想奋斗。20xx届的同学们，我以你们为豪，也以身为你们的同学自豪！我们每一个人都是优秀毕业生！”

　　台下一时掌声雷动。

　　钟离念微微错开演讲台，对观众席鞠了个超过90度的躬。

　　他走下台回到自己的位置，对已经等在那里的自己的专属摄影师笑了笑。

　　虽然钟离念说没有让任何人失望，但他也知道自己可能也没让重要的人觉得自豪。

　　毕业典礼前夕，他鼓足勇气给母亲打了电话，希望对方可以至少来参加自己的毕业典礼，哪怕他们不会说上一句话。

　　可是钟离晴在听到他的声音之后再次问了那个问题，在等到一阵寂静后，丝毫没有犹豫地挂断了电话。

　　毕业生一个接一个地被叫上台领取自己努力了4年才得到的毕业证。

　　钟离念因为姓氏的问题，刚好是最后一个上台的。

　　而当他的名字被念出来，四周再次响起难以抑制的欢呼声。

　　“小念！！！你是最棒的！”

　　在一众欢呼声中，几个人的声音尤其明显，钟离念差点因为这几个声音摔个狗吃屎。

　　从院长的手中接过毕业证，钟离念握住院长的手，“谢谢您。”

　　然后他对台下发出尖叫的几个人挥了挥手。

　　一瞬间，台下再次沸腾了起来。

　　钟离念没有在台上过多逗留，走下台回到自己的位置坐好。领毕业证基本就是最后一个活动，院长再次做了简单的完结感言，一场毕业典礼也就此画下落幕。

　　“小念，恭喜你毕业了！”顾雁北递给钟离念一束鲜花。

　　“谢谢。”钟离念笑着接过花束。

　　“恭喜毕业！”

　　沈天南、程志、罗毅还有他的三个室友也都献上了一束鲜花。

　　别的有家人参加毕业典礼的学生才一人抱着一束花，钟离念一个人就抱了6束，还都是男生送的，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怎么买这么多啊？一束不就够了。”钟离念笑着说。

　　“那怎么行，我们都是代表自己来的，必须自己送一束。”程志不知道是在和谁较劲，就属他送的那束花最大。

　　“谢谢了，中午我请客，感谢你们来参加我的毕业典礼。”钟离念余光瞥到一对其乐融融来为儿子庆祝毕业的父母，虽然儿子本人好像对于父母的过度热情有些尴尬。

　　沈天南有意无意地向旁边迈了一小步，“必须的，下周我和小北的毕业典礼你也必须来，还要带两束更大束的花。”

　　“没问题！”钟离念打了个响指。

　　不过吃饭之前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事，就是拍照。他们既然有沈天南这个御用摄影师，肯定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的。

　　拍照的主场肯定就是在校徽标志旁边，他们不紧不慢走到这里的时候已经围了不少毕业生。几个人有说有笑地排在队伍的最后方，等着轮到他们拍照的时间。

　　“那这么说定了，下午你也来帮我们拍照，价钱就按你平时的就可以。”明翰兴奋地对沈天南说。

　　“拍照没问题，但既然是小念的同学我肯定要打个折的。”沈天南自然不会嫌活儿太多，主动加了明翰的微信。

　　“那谢了！算我沾了小念的福了。”明翰这四年身高长了不少，但还是没有迈过一米八大关，站在他们这些一米八五朝上的几个人，就有些不够看了。

　　“你真比小念大？”罗毅不可置信地问。

　　明翰撇了撇嘴，“说到这个可就伤感情了。”他看向另一个比自己年纪小的，“三少，他欺负我。”

　　沙飞海立刻露出凶狠的表情，“谁！谁欺负我们宿舍的小可爱！”

　　“你才小可爱！”明翰像被踩到尾巴的猫咪，立刻炸起了毛。

　　几个大男孩就这样吵吵闹闹地聊着天排着队，没多久就轮到他们了。

　　沈天南非常地尽责，各种排列组合拍了一轮照片。

　　“钟离念。”一个长发及腰的女生落落大方地走了过来，“可以和你拍个照吗？”

　　钟离念大三和贺文杰练过琴之后，被放置了三年的音乐再次被拾了起来。

　　这个女生是和钟离念同个乐队的同学，大提琴手，水平不错。虽然和贺文杰没有可比性。

　　“好啊。”钟离念自然是不会拒绝这种要求。

　　而沈天南则是继续履行自己职业摄影师的责任，帮钟离念拍照。

　　女生小鸟依人似的半靠在钟离念的肩上，虽然并没有真的靠上，但如果只看照片的话，还是可以以假乱真的。

　　因为这一个女生的开始，后面钟离念几乎成为景点一样的存在，又和好几个毕业生拍了照片。

　　钟离念也几乎是来者不拒，只要说想和他拍照的，他都应了下来，还顺便加了不少微信。

　　靠在旁边一棵大树的阴影里的程志忍不住“啧”了一声。

　　同在他旁边的还有受不了烈日的顾雁北，不过他倒是饶有兴致地看着忙碌着的人影，“怎么了。”

　　“怎么那么多人和他合照。”程志也不知道在说给谁听。

　　不过还是被耳尖的顾雁北听到了，“帅啊。谁不喜欢帅哥。我要是现在认识的小念，也想……”

　　“小心我告诉南哥。”程志打断了他。

　　“你说去。”顾雁北对两人的感情完全自信。

　　程志又“啧”了一声。

　　十几分钟后，终于没有人再找钟离念合照，他们也顺势把位置让给了后面排队的同学。

　　“吃饭去吧。”钟离念的拉着礼服大褂扇了扇风。

　　下午还有明翰和沙飞海的毕业典礼，中午他们也只有时间吃个饭。

　　钟离念举起茶杯对着每个人转了一圈，“煽情的话不多说了，这些年有你们在我身边，我真的觉得自己特别幸运。就希望我们以后还能这样，就永远都这么好吧。”

　　“必须的！”其他人也纷纷以茶代酒，干了这一杯。

　　他们几个人可以遇到既合拍又不会过于干涉对方的生活的舍友，真的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所以尤其珍重这份相遇。

　　钟离念肯定要参加下午的毕业典礼，毕竟人家参加了他的毕业典礼。但人家是有父母参加的，他不可能像自己的毕业典礼上那么疯狂，乖乖地坐在旁边鼓鼓掌就算是完成了任务。

　　沈天南这次也是非常尽责地做着跟拍摄影师的工作，全方位地拍下明翰和沙飞海的身影。

　　结束之后，明翰扒着钟离念的肩膀，“小念念，你可要永远幸福开心喔。”

　　“我现在就很幸福，很开心啊。”钟离念有些不明所以。

　　“你眼睛里总是有点寂寞，当我们看不出来？”明翰摸了摸钟离念的头，因为身高的差距还踮起脚尖，有些滑稽。

　　钟离念愣了一下又笑着说：“哪有，我很开心，有你们在我身边。”

　　明翰撇了撇嘴，“嘴硬。”

　　“虽然不知道你遇到过什么事，但就像你说的我们在呢。”明翰还是忍不住多说了一句。

　　钟离念突然就有些哽咽了，“知道了。”

　　~~~

　　毕业对于钟离念来说并没有多大的改变，他半年前就已经在事务所转正了，虽然还不可能自己带案子，但至少可以接触一些技术层面的事了。

　　他抱着一卷图纸从资料室跑回办公室，“笛哥，我刚去查过了，这是你要的图纸。所里之前接过类似的案子，我把当时的图纸都拿过来了。”

　　康笛刚打完电话，还在想事情，一时没反应过来之前让钟离念做什么了。

　　“笛哥？”钟离念这才发现对方在发呆，碰了碰他的肩膀。

　　“……啊？啊！小念，怎么了？”康笛眨了眨眼睛。

　　“这是你让我拿来的图纸……”看到康笛似乎又开始发呆了，钟离念没再继续说，“你没事吧？”

　　“刚接了个电话。”康笛的声音增添了几分兴奋，“我不是跟你说过，我报名参加了一个建筑比赛。”

　　钟离念点点头，他记得那是两个月前的事，当时康笛还说应该不会晋级，但是他就是孤注一掷想要试试。

　　“刚才接到电话，通过初试了。”康笛的笑容已经咧到耳朵了。

　　“真的吗？太棒了！恭喜你啊！”钟离念也笑了。

　　“不知道复赛怎么样，但是能入选我还是挺开心的。”何止是挺开心的，康笛毕竟自己毕业也就两年多，刚考到建筑师资格证，能在这种国际赛事上晋级，怎么可能不开心。

　　“肯定可以的，我相信你。”钟离念由衷地为康笛开心。

　　“啊啊啊，好紧张。”康笛抱着椅垫在办公室里转圈圈。

　　康笛平时都是一副泰若自然的样子，钟离念真的从来没有见过他现在这种雀跃的样子。

　　不过康笛也没有转几圈就恢复了正常，“好好好，我们先谈工作。”

　　钟离念忍住笑，轻咳了一下，故作正经地说：“好。我按照你的要求，把之前几个所里接过的案子的图纸拿过来了。这个是最相似的，但是我觉得不能太参考，要不然容易变成抄袭。”他把一张图纸钉在展示板上。

　　“这两个是我个人比较喜欢的，也和我们这次的案子比较相近，你可以看一下。”

　　旁边又加了两张图纸。

　　康笛投入了工作之后是非常认真的，仔细对着几张图纸端详。

　　“我发现，”康笛说，“你喜欢的都是比较温馨的设计。”

　　其实他之前就发现了这件事。

　　但凡是经过钟离念的手的设计，都是带了几分温馨在里面的。就算只是对着图纸，也仿佛可以看到一家人住在里面的样子。

　　“是啊，家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地方。”钟离念的表情也不自觉地温柔了起来。

　　只不过他自己倒是没有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了。

　　因为比赛进入了复赛，康笛兴奋了好久，每天来事务所的时候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

　　复赛是要去现场比赛的，算是看参赛者短时间内的应变能力。

　　所以一个月后康笛带着自己的小助理钟离念，两个人一起踏上了远赴美国比赛的飞机。

　　钟离念深知自己晕机这个毛病应该是治不好了，所以非常乖巧地在上飞机前吃了药，还多带了好几片药以备不时之需。

　　不仅如此，他早饭和中饭都没敢吃，就怕再在飞机上吐个死去活来。

　　现在的他已经不再是那个不吃饭的孩子了，而是每顿饭都会准时吃，并且吃的还不少的。

　　不然也长不到一米八八的身高。

　　所以当他坐在飞机上的时候，虽然确实没有晕机，但是快饿晕过去了。

　　康笛虽然还是很兴奋，但是又多了一份紧张。虽然他一直对自己洗脑，说比赛的结果不重要，但是毕竟走到了这一步，谁不想赢呢？

　　“小念你去过美国吗？我没去过。欧洲倒是去过几次，但我爸特别不喜欢美国，死活不让我去。”康笛一紧张话就变很多。

　　“我也没去过，之前最远就是高中的时候去日本比赛。”钟离念说。

　　“你是参加什么比赛？”钟离念很少说自己的事，所以康笛从来没听过他提到以前的事。

　　“高中的时候参加的交响乐队，去日本比赛。”钟离念摸了摸耳钉。

　　“你还会交响乐？什么乐器？”康笛的眼睛都亮了几分。

　　“小提琴。”说到这个，钟离念的眼神带了丝他自己没注意到的温柔。

　　“对！我想起来了，当年我带你去宿舍的时候你是不是还带着小提琴！”康笛一拍钟离念放在座椅扶手上的手。

　　“是啊。”他还是忍不住骄傲了一下。

　　“真羡慕你。我小时候什么都没学过，我爸妈一直说学业最重要，什么都帮我学。搞得我现在一点才艺都没有。”

　　小时候不觉得什么，甚至觉得那些需要奉献周末去各种才艺补习班的小孩非常惨。

　　可是成年之后你才会发现，但凡学校需要组织个活动，或者朋友间有什么活动，那些你以前认为惨的孩子都有拿得出手的才艺，而自己除了学习，好像什么都不会了。

　　可是毕竟不会有人跟你说，来算个高数我看看。

　　康笛本身是不怎么懂交响乐的，但硬是拉着钟离念聊了好几个小时。最后是因为空姐让他们把窗户都关上，所有人都睡了，才结束了这个话题。

　　“那说好了，明天就要给我听听。”康笛最后说。

　　“好。”钟离念应了下来。

　　介于康笛在美国真的没有什么认识的人，所以这次来接他们的是贺文杰。

　　“小念！”贺文杰在第一时间就看到了钟离念，跑过来殷勤地给他拉着行李箱。

　　“等很久了吗？”钟离念任由对方接过自己的行李箱。

　　“没有，我也刚到。”贺文杰对康笛伸出手，“你好，我是你贺文杰，小念的高中同学。”

　　“康笛，小念的学长。”在飞机上钟离念就和他说过来接他的是个大提琴手，“你是小念说的茱莉亚的同学？拉大提琴的？”

　　贺文杰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对。”

　　康笛激动地拉住钟离念，“明天，必须给我来一场，说定了。”

　　“好。”钟离念又应了一次。

　　钟离念向贺文杰解释了康笛的意思，贺文杰立刻露出了笑容，“我肯定没问题，就等和你一起练琴。”

　　“那你要帮我借把琴吧。”钟离念只是来陪康笛比赛的，没带自己的小提琴。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贺文杰打了个响指。

　　“学长也是第一次来美国吗？”三个人坐上了计程车后，贺文杰侧过身问坐在后座的人。

　　“别这么客气，和小念一样叫笛哥就行。”康笛说。“对，我也第一次。”

　　“笛哥有哪里想去看看的吗？”贺文杰又问。

　　“没什么特别的，我一想到比赛就紧张的哪儿都不想去了。”康笛搓了搓腿。

　　“你肯定可以的。”钟离念无条件信任自己的老板。

　　康笛笑了，“你都这么说了，那我肯定要加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