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百里》秋风如初

69、第69章 辣 - 夜念

　　“帅哥，你是新转来的？”

　　百里夜抬起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是个打扮成熟，头发烫成大波浪的女生。

　　“嗯。”百里夜又低下头。

　　“真冷酷。”女生轻笑，“今天放学后我们要去唱歌，你一起吧。”

　　“不。”百里夜在画上补了几笔。

　　要是在国内，女生被当面拒绝一般就不回再追问了。

　　可出了国的女生就不一样了，“别这样嘛，都是国人，互相帮助是传统美德。”

　　百里夜本来就不怎么搭理和他搭讪的女生，现在更是没心情，连话都懒得回了，低着头继续画画。

　　对面突然有人坐下，百里夜再次抬起头，是个外表看就差把“玩世不恭”四个字写在脸上的男生。

　　“你叫百里夜是吧？我是Lucas，她叫Regina。” 男生示意刚刚说话的女生。

　　百里夜对这两个人叫什么完全没兴趣，一脸不耐烦地看着他，想让他赶快说完赶快离开。

　　“来一根？”Lucas拿出一支烟。

　　已经快两个星期没有抽过烟，百里夜的烟瘾已经快忍不住了。

　　他接过烟，“谢了。”

　　他们现在在罗本高中的食堂，肯定不能在这里抽烟。

　　Lucas说：“走，带你去能抽的地方。”

　　收起画册，百里夜跟着两个人离开了食堂。

　　Lucas带着他到学校后边的一个阴影处，如果不是被带来这里，百里夜还真的找不到这种地方。

　　那里已经站着蹲着几个抽烟的人，百里夜看了看，应该都是国人。

　　Lucas点了烟又把打火机给了百里夜，抽了口烟对几个人说： “百里夜，新来的转学生。”

　　然后又给百里夜一一介绍，不过百里夜也没记住名字。

　　明明都是国人，不知道为什么每个都取了个英文名，他实在记不住。

　　Regina也点了根烟，站在百里夜身旁抽着，让百里夜有些意外。

　　虽然程志他们几个都抽烟，他自己也抽了好几年，但是国内会抽烟的女生却不多。

　　百里夜抽了口烟，有种回到了很久以前，和程志鬼混的错觉。

　　“你国内哪的？”Lucas问。

　　“柳市。”百里夜说。

　　一个靠着墙的男生看过来，“老乡啊。”

　　百里夜挑了挑眉，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到老乡。

　　“我就说你有点眼熟。你是洛冰高中的百里夜，对吧？”男生说。

　　“我们认识？”百里夜有些惊讶。

　　“不认识，我读完初中就来这边了。不过我有初中同学现在读洛冰，有时候听他们聊过。”男生说。

　　那肯定就没听说过什么好事了，八成是从程志那边传出去的不知道什么八卦。百里夜心想。

　　“加个好友吧。”男生拿出手机。

　　百里夜之前的微·信被张蕊注销了，虽然他现在有了这边的手机号，但因为没什么需要加的人，所以一直没再申请新的号。

　　“等我下一下。”

　　“你没微·信？”Lucas站在旁边一脸不可置信。

　　“之前的……没用了。”百里夜忽略了对方眼神里的戏谑。

　　没多久，他申请了新的号，“我扫你。”

　　男生点点头，把手机递过来让他扫。

　　百里夜顺势把其他人也都加上了。

　　一根烟抽完，也差不多下午上课的时间了，百里夜没再拒绝Lucas放学后一起去唱歌的邀请。

　　走回学校里的时候，百里夜问：“你的烟在哪买的？”

　　“我哥给我买的，这边管太严，自己根本买不到。”Lucas说。

　　“哦。”那就没办法了。

　　“你抽什么牌子的？我让我哥帮你买。”Lucas理所当然的说。

　　看百里夜没说话，他继续说：“他们几个的烟都是我哥帮买的，不差你一个。”

　　就这样，百里夜戒烟大计只维持了3天。

　　下午的课依旧听不太懂，但还是有些进步的。

　　至少数学课他能跟的上。

　　快放学的时候，百里夜收到Lucas的消息，说在中午抽烟那边等他。

　　百里夜到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到了，Lucas靠在一辆黑色A4旁边抽烟。

　　“上车，给你留了副驾驶。”看到百里夜走过来，Lucas叼着烟坐上驾驶座。

　　“车不错。”百里夜坐下后说。

　　Lucas家应该也挺有钱的，他吊儿郎当地说： “一般，本来想买辆R8，我家老头子非说要我每科都及格才行，烦死了。”

　　坐在后排的Regina笑着说：“撸哥，这要求已经够低的了。”

　　“滚，你也没比我好多少。”Lucas翻了个白眼。

　　“没好多少也比你个不及格的渣子强。”Regina继续说。

　　“再废话就下车。”

　　“撸哥你最聪明了，天下第一聪明。”Regina立刻改口。

　　“切。”Lucas对这种违心的称赞完全不屑。

　　“撸哥啊，你就珍惜最后的一个月吧。等Regina考完驾照你的最后价值也没有了。” 说话的是百里夜的老乡，下午一起上生物的时候才知道叫Nathan。

　　百里夜倒是抓到一个重点，“这边几岁可以考驾照？”

　　“16就可以考了，不过是个L。”Lucas说。

　　“L？”百里夜问。

　　“这边16就可以考笔试，过了就可以考L，但是必须有个5级，25岁以上的人陪着。考完L一年可以考N，但是除了直系亲属外只能带一个人。两年后考5级，就没什么限制了。” Regina解释，语气都和刚刚和Lucas说话时不太一样。

　　不过百里夜还是被这一串什么L什么N的搞晕了。

　　还是回家自己查吧。

　　“哎呦，蕊姐这么温柔啊，对帅哥就是不一样。”Lucas调侃道。

　　Regina一巴掌打在Lucas的肩上， “闭嘴。”

　　“蕊姐我告诉你，你这样是找不到男朋友的！”Lucas夸张地揉了揉自己的肩膀。

　　“要你管！”Regina说。

　　车里的几个人就这样吵吵闹闹了一路，百里夜没怎么说话，就是听着他们聊天。

　　某些瞬间他真的觉得自己回到了认识钟离念之前，每天和一群狐朋狗友混在一起的生活。

　　~~~

　　“今天练得也不错。”林教练说。

　　钟离念边擦汗边点了点头。

　　“下次还是主要练敏捷度，你动作速度相对来说是比较差的，可能和你性格也有关。”林教练继续面无表情地说。

　　“嗯。”钟离念应声。

　　两人身边的气压几乎低到谷底，逼走了附近的其他人。

　　不过本人倒是没什么感觉。

　　“对了，跟你说一声，下周开始我换到新的店了，你再来要请他们给你介绍新的教练。”临走的时候，林教练对钟离念说。

　　考虑了一下钟离念问：“你换到哪里？”

　　他真的挺喜欢林教练的，没有废话，只有讲解动作和他需要注意的地方。

　　有一次他来打拳的时候林教练刚好有事请假，换了别的教练。

　　那个教练一直在和他聊天，从身边发生的趣事到国家未来的发展，几乎聊了个遍，让他压力特别大。

　　“洛冰高中那边的分店。”林教练说。

　　钟离念知道那家店在哪里，虽然不在他家的方向，但肯定比来市中心要方便许多。

　　“那我去那边找你。”钟离念说。

　　林教练也没有多问，“看你方便，不过还是先把这边钱用完。”

　　“我也不是要挖你才说的，就是告诉你一声。”林教练还是多解释了一句，他不想惹不必要的麻烦。

　　“嗯。”钟离念还是没太多反应。

　　钟离念冲了个澡，把一身的汗渍洗掉，感觉舒服了不少。他有点洁癖，其实不太愿意在这种公共的地方洗澡，可是他更不愿意带着一身黏腻的汗回家。

　　离开的时候，他又被前台小姐姐叫住了。

　　“听说你要跟林哥一起去分店了？”

　　钟离念点点头，“有打算，离我家比较近。”

　　小姐姐叹了口气，“你们怎么都要走了啊。”

　　看着小姐姐的样子，钟离念似乎看到了以前的百里夜，明白了什么，在脑子想好之前就已经开口了：“你对林教练……”

　　好在及时停住了嘴。

　　小姐姐的脸立刻红透了。

　　好像也没那么及时。

　　“你说什么啊……我没有……就是……哎呀……你真是的……”小姐姐急忙挥了挥手解释着。

　　看着慌张错乱的小姐姐，钟离念突然觉得有些开心。

　　真好。

　　这个世界还是存在爱情的。

　　即使不知道迎接自己的结果是什么。

　　即使不知道那个人会不会回应自己。

　　真好啊。

　　在回家的路上钟离念到小卖部买了包烟。

　　他还是不会抽烟，也不喜欢烟味。

　　但是那是属于他的味道。

　　钟离念怕自己会忘记这个味道。

　　拿到新的一包烟，钟离念都没来得及走出小卖部，就抽出一根放在鼻子下面嗅了一下。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多大的烟瘾呢。

　　没有点燃的烟草和香烟的味道不太一样，即使是他这种非常讨厌烟味的人也可以接受。

　　当然，这其中可能有很大的原因是因为这是他抽的烟。

　　钟离念一路都在手中抓着这包烟，偶尔还会嗅一下。

　　但是在他家楼下，却把烟放到背包的暗格里。

　　回到家，里面依然是空无一人。

　　最近只要到周末，母亲就会出门。

　　不过唯一不变的就是……

　　“喂？”钟离念接起家里的固定电话。

　　“小念你到家了？”钟离晴的声音传了过来。

　　“刚到。”

　　是的，即使钟离晴不在家，也会准时打电话到家里的固定电话。就是为了确认钟离念已经确实到家了。

　　“中午我给你发的短信你看到了吧？我今天和你杨叔叔出去一下，明天回来。”

　　钟离念不仅记得这条短信，他还记得自己回复过了。

　　“看到了。”他语气却并没有什么起伏。

　　“那就行，我买了很多菜，你晚上多做点吃的，别饿着了。”钟离晴说。

　　“知道了。”

　　挂断电话，钟离念走向厨房。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打拳增加了他的运动量的原因，他最近胃口确实好很多。

　　不仅是一天三顿都有吃，很多时候还要再加餐。

　　当然了，他一天三顿加起来也比不上百里夜一顿的量，但总是比他自己之前吃的多了很多。

　　还有一个改变，就是他现在可以吃辣了。

　　其实能不能吃辣这种事，有时候是一件非常主观的事。

　　只要不是对辣椒过敏，大部分人是可以培养吃辣的。

　　辣味从本质上来说是属于痛觉的一部分。

　　钟离念自从想明白这件事之后，就更愿意尝试吃辣了。

　　当他被辣得鼻涕眼泪一起留下来的时候，他可以短暂的忘记那个抛下他的人。

　　这种类似于“自虐”的事，最近然他有点上瘾。

　　出于这样的原因，钟离念这天给自己做了一份加辣的水煮鱼和炝土豆丝。

　　看着满满的红油辣椒，钟离念能感觉到汗已经顺着脸庞滴了下来。

　　可是即使如此，他也没有丝毫退缩，夹了一大块鱼片放进嘴里。

　　真辣啊。

　　钟离念立刻觉得舌头烧了起来，随后是喉咙，再是肚子。

　　与此同时，眼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充满了泪水。

　　绝对是辣的。

　　他又夹了口土豆丝，上面还挂着好几个干辣椒朝天椒。

　　一个新鲜的朝天椒正好在他舌根处，瞬间辣得他舌头都开始发麻了。

　　其实家里还有钟离思喜欢的酸奶，如果喝一点的话，是可以稍稍缓解一下辣味。

　　但是钟离念却将自虐的执念进行到了最后。

　　将慢慢一大碗水煮鱼，和一盘土豆丝都吃掉后，钟离念的肚子快要破掉了。

　　不仅如此，他已经感觉不到自己嘴唇的存在了。

　　收拾好碗盘，钟离念到浴室看到自己的样子，忍不住怔了一下。

　　双唇高高肿起，就好像……

　　打开莲蓬头，他洗了个凉水澡。

　　擦着头发走出浴室的时候，钟离思刚好走进门。

　　“怎么现在洗澡？”钟离思有些惊讶。

　　“……嗯。”钟离念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钟离思也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有在意钟离念的回复是什么，“累死了，我也洗个澡。”

　　钟离念默默退出浴室，回到房间。

　　~~~

　　车开了近半个小时，超出了百里夜的认知。

　　他低声问旁边的Nathan：“唱歌要跑这么远？”

　　Nathan笑了： “你以为这是国内啊，唱歌只有列区和本区有，设备也不怎么样，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别被吓到。”

　　一行八个人，本来说去唱歌，可是车停下来的时候，百里夜并没有看到类似KTV的地方。

　　跟着其他人一起下了车，百里夜才发现他们似乎是到了一个冰店。

　　虽然喜欢吃甜食，但是百里夜并不怎么喜欢吃冰。

　　毕竟好吃的甜食太多了，吃冰对于他来说，就和喝冰水差不多的意思。

　　其他几个人熟练地点了几碗冰，边吃边聊着学校发生的趣事。

　　这种感觉，说熟悉也确实熟悉，说不熟悉，百里夜也真的没怎么经历过。

　　按理说，一群午休就在学校境内抽烟的人，怎么都不应该在放学之后开车20几分钟只为吃碗冰。

　　可是这些人确实做到了。

　　“Theo怎么今天没来？”Regina问。

　　“还不是和他那个小女朋友出去玩了，哪还顾得上我们。”另一个开车的男生冷哼了一声。

　　“富哥你不行啊，怎么连那种货色都比不过？”一个女生说。

　　“我呸，他俩能在一起多久？”被叫做“富哥”的男生非常不屑。

　　“也不能这么说，”另一个百里夜叫不出名字的男生开口，“说不定那妹子滋味不一样呢。处的味道还是不错的。”

　　百里夜微微蹙了蹙眉。

　　“Theo和你说过什么没有？”Nathan问富哥。

　　“能和我说什么。”富哥冷哼一声，“走着瞧，他肯定和那妹子处不了多长时间。一个穷逼，也就是玩玩。”

　　百里夜实在是不能理解这种诅咒别人分手的出发点，也是在这一刻他才真正意识到程志对他有多好。

　　他有喜欢的人了，程志乖乖退场，还主动说要认识钟离念。

　　而面前的这些人，不仅侮辱人家女生，还表现得这么不屑。

　　“行了，别说了。Regina你就是个花痴，不就是因为Theo没和你在一起你就不爽了。”Lucas及时打断了这个话题。

　　百里夜虽然自己也算是个纨绔子弟，以前和程志他们也糜烂过一阵子，但是和这些人是有本质上的区别的。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不需要报团取暖的，但是身处异乡、又离开最重要的人，心中的那种失落感是真实存在的。

　　“放屁。”Regina翻了个白眼，不再搭理Lucas。

　　Lucas侧过身小声对百里夜说：“你别介意他们说话，一帮人都没什么文化，狗嘴里说不出什么好听的。”

　　“嗯。”百里夜应道。

　　Lucas轻笑一声， “有机会介绍你和Theo认识，感觉你们应该挺合得来的。”

　　“为什么？”百里夜难得表现出了好奇。

　　可是Lucas只是双手抱在后脑，整个人向后靠下去，“谁知道呢。”

　　他们在冰店里聊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百里夜都没怎么说话，只是听着其他人聊着学校的八卦。

　　谁和谁在一起了，谁和谁分手了，谁出轨被正主抓包了。

　　虽然通过各种电影美剧知道国外的人确实比国内的奔放，但是一群还没成年的人就这样大喇喇的一边吃东西一边聊着18·禁的内容，还是让百里夜对这个世界有了新的认知。

　　他果然是个单纯的小可爱。

　　想到这里，百里夜忍不住笑了一下。

　　吃完冰，几个人再次上了车。

　　百里夜不知道该说这边太大还是能玩的东西太少。

　　不过这次只开了几分钟的车就到了。

　　之前Nathan和他说别被吓到的时候，百里夜还有些想不明白。唱个歌而已，能被吓成什么样。

　　可是当他看到KTV的时候，他着实被吓到了。这么简陋的装修，连程家的娱乐场所的厕所都比不上。

　　到包厢的时候，他更是说不出任何话了。

　　8个人，挤在不到10平米大的包厢里，对于百里夜来说真的是前所未有的。

　　“开眼了吧。”Nathan低声对百里夜说。

　　确实是开眼了。

　　这个包厢的大小，如果是在柳市，大概只会给3个人用，而在这里居然挤下了他们8个人。

　　“这边KTV主要就是以唱歌为主，我们既不能喝酒，也不能抽烟。”Nathan笑着说。

　　百里夜叹了口气，不明白这还有什么好玩的。

　　“夜，你唱什么？”Lucas坐在点歌台前大吼。

　　百里夜其实不怎么唱歌，以前也几乎都是听别人唱。

　　可是今天百里夜却破天荒地点了一首歌。

　　“因为在一千年以后

　　世界早已没有我

　　无法深情挽着你的手

　　浅吻着你额头

　　别等到一千年以后

　　所有人都遗忘了我

　　那是红色黄昏的沙漠

　　能有谁

　　解开缠绕千年的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