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百里》秋风如初

31、第31章 你也快了

　　钟离念不陪他，百里夜也只能回家，毕竟他的那些狐朋狗友估计现在还没有起床。

　　回到家，他走进画室拿起那幅他画了一宿的画像。

　　上面是钟离念的脸。

　　不过仔细看，他并没有抓到钟离念的神韵。

　　百里夜偏爱温暖的画作，总是有意无意地柔化了钟离念的轮廓和表情。

　　可是真正的钟离念即使是在害羞的时候，也是给人一种冷淡的感觉，所以他决定重新画一副画。

　　等哪天钟离念同意了和他在一起，再把画送给他。

　　当做见证他追了钟离念的证据。

　　他立刻拿起画笔开始勾勒，可是画了好几次都不满意。在他眼里，钟离念太完美了，任何的画作都比不上他本人。

　　当然，他学艺不精也是原因之一。

　　不过他是不会承认的。

　　百里夜就这样在画室里忙了一下午，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天都已经黑了。而他只有早上喝了一碗粥，现在早已经饿得不行了。

　　拿起手机，他才发现已经晚上6点多了，他居然画了6个小时。

　　手机上有几个未接来电，还有几个消息。都是程志发来的。

　　程志：夜哥今天的聚会别忘了啊。

　　程志：夜哥？

　　程志：操，怎么不回我？

　　程志：夜哥夜哥！

　　百里夜没有继续看下去，直接拨通了程志的电话，“我手机静音了，没看到。”

　　程志那边显然是在外面，“夜哥你也太不够意思了，我两个小时前给你打的电话，你现在才回我。”

　　“在哪嗨呢？”百里夜没有搭理他。

　　程志说了一个程家的会所的名字。

　　“行，我半个小时到。给我留点吃的。”

　　百里夜洗了个脸，随便抓了抓头发就出门了。

　　那家会所确实没有距离百里夜家很远，但是他低估了圣诞夜的交通，他足足花了快一个小时才到。

　　刚进包厢，就被程志拉了过去，“怎么这么晚啊，赶快罚酒。”

　　百里夜扫了一眼包厢里的人，应该都是见过的，不过他能叫上名字的确实没有几个。

　　“喝喝喝。”百里夜不会在这个时候驳了程志的面子。

　　程志接过三杯不知道是什么的酒，放到百里夜面前，不过他也是因为知道百里夜能喝才敢这样。

　　百里夜也没有糊弄，直接把三杯都闷了。

　　“夜哥威武！”

　　“牛逼！”

　　“夜哥！！”

　　随着百里夜把最后一个空酒杯倒放在桌子上，包厢里也进入了新一轮的高潮。

　　百里夜没有理会吵闹的人群，他喝酒唯一的bug就是不能空腹喝酒。可他从早上喝了一碗粥之后就再没有进食了，现在他已经能够感觉到胃在抗议了。

　　“吃点东西。”旁边刚好就是沈天南，这时递给他一双没用过的筷子。

　　“谢谢南哥。”百里夜接过筷子，立刻夹了一筷子菜塞进嘴里，翻腾的胃才消停了一些。

　　这些人其实已经吃的差不多了，但程志也不可能真的让百里夜吃残羹剩饭，所以还是点了很多他喜欢吃的菜。

　　“夜哥今天很开心？”沈天南也不想提，但是百里夜就差把“春风得意”四个字写在脸上了，他不想问都不行。

　　百里夜也是想要分享自己的开心事，但是这种事，选来选去，可能也只有沈天南能够分享了，“我今天表白了。”

　　按理说，百里夜长这么大没被表白过上百次也有几十次了，可被表白也没见过他有多高兴。反而人生第一次表白别人却兴奋地宛如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伙子。

　　沈天南有些诧异，“什么？”

　　“我今天和钟离念告白了。”虽然百里夜不觉得喜欢同性有什么问题，但是他暂时不想给钟离念带来太多的困扰，所以还是压低了声音。

　　这下沈天南的筷子直接掉了下来，“什么？”

　　百里夜有些好笑，“你只会说这两个字了吗？”

　　意识到自己有些失礼，沈天南咳了两声，“不是，你到底什么意思？”

　　百里夜毕竟是第一次‘出柜’，不能说一点都不紧张，即使是对沈天南。

　　“就是今天和钟离念告白了。”

　　沈天南非常庆幸自己已经把筷子放下了，现在手里没有拿任何东西，不然有可能直接扔出去。“你这也太突然了。”

　　“也不算突然吧。我其实考虑了很久了，只不过他今天推了我一把。”百里夜喝了口面前的酒，这个话题还是太尴尬了。

　　沈天南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说话。

　　“你家那位今天没来？”百里夜转移了话题，不想再聊自己的事。他以为今天这种场合，沈天南肯定会把他带来的。

　　“他不习惯这种场合。”沈天南也喝了口面前的酒，“干嘛，你想聊聊心路历程？”

　　说不想是骗人的，毕竟百里夜的生活中没有遇到其他的“同类”。

　　也许是看穿了百里夜的想法，沈天南淡淡地说了一句，“他等下就过来。”

　　百里夜一时无言，只能默默吃着面前的东西。

　　“南哥。”百里夜突然开口，“有时间咱们俩自己聊聊？”

　　“好。”

　　想也知道百里夜想聊的是什么。

　　其实百里夜来之前大家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不过这种场合吃饭本就不是重要的，一群公子哥联络感情吹牛逼才是重点。

　　百里夜倒是很认真地吃了很多，毕竟他从早上开始就没吃过什么了，现在早就饿的不行了。

　　他狼吞虎咽般的吃了不知道多久，才发现沈天南另一边坐下了他的家属。而这个时候沈天南正在忙着给他夹菜，虽然他面前的盘子里已经堆成小山了。

　　“你好啊。”百里夜对顾雁北说。

　　顾雁北并没有像之前见到时那样手足无措，反而非常大方地向百里夜打招呼，“夜哥好，经常听天南提到你。”

　　“我也经常听南哥提起你。”百里夜觉得这个男生应该很好相处。

　　百里夜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

　　倒是沈天南替他化解了尴尬，边给顾雁北夹菜边说：“你多吃点，都瘦了。”

　　“你才瘦，”顾雁北蹙蹙眉。

　　“好好好，我受，我最受。”沈天南一甩往日的沉稳人设，在顾雁北面前听话的不得了。

　　“你……”顾雁北当然知道沈天南说的是什么，偷偷看了一下包厢里的其他人，发现并没有什么人注意到他们才放心下来。“你闭嘴。”

　　“好。”沈天南乖乖巧巧地答应。

　　“请不要虐狗。”百里夜有些哀怨地看着在他面前打情骂俏的两个人。

　　“你也快了。”顾雁北说。

　　不得不说，顾雁北和他最初的印象非常不一样。他一直以为顾雁北是比较腼腆的性格，没想到完全不是。

　　只吃饭肯定是不尽兴的，百里夜差不多吃饱了的时候，就被程志拉着到会所的另一个包厢。说是KTV包厢不太准确，因为里面还有台球桌、乒乓球桌等等一系列的游戏设备。其实就是一个很大的包厢，想玩什么都可以。

　　“夜哥，来唱一首！”程志作为东道主，一定会拉着百里夜下水的，刚刚放任他吃饱了饭没有在那个时候烦他，已经算是很跟他面子了。

　　百里夜走过去，用只有两个人可以听到的声音说：“就这一首，后面你自己解决 。”

　　程志比了个“ok”的手势，两个人才开始唱歌。

　　如果说以前的百里夜还享受人群带给他的热闹，现在的他已经完全不需要了。只要他想到钟离念，他就是幸福的。

　　虽然钟离念还没有答应他。

　　马上到12点的时候，百里夜悄悄地溜出了包厢。

　　他从来都没有这么紧张过，拨打号码的时候手都有些抖。

　　太丢人了。

　　终于，在铃声响起的第三声，电话接通了，“喂？”钟离念清冷的声音传了过来。

　　“是我。”听到钟离念的声音的那一刻，百里夜忘记了自己本来要说什么。

　　两边都安静了几秒后，还是钟离念先开口，“夜……哥？”

　　“小念……宝……”百里夜的声音有些沙哑，“圣诞快乐，希望未来的日子，你的人生里都有我。”

　　“圣诞快乐。”停顿了几秒之后，钟离念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小念，明天你午休能不能把时间留给我？”

　　洛冰高中并不会在圣诞节的时候放假，只不过今年的圣诞夜刚好是周日才没有课，而圣诞节当天因为是周一，还是需要上课的。

　　“我……”他其实是打算泡图书馆的。

　　“小念……宝……给我点时间好不好？”百里夜又是刻意地用委委屈屈的声音问他。

　　钟离念以前没有发现，但是自己好像没有办法拒绝百里夜的要求，尤其是他用这种语气说话的时候。

　　“好……”

　　“那就说定了，”百里夜的声音明显明亮了很多，“明天午休先一起吃饭，吃完饭如果你想去图书馆看书，我就陪你一起。”

　　“好。”钟离念其实有些欣慰百里夜没有逼迫他什么，让他自在不少。

　　“那说定了，明天我给你发消息。”百里夜在钟离念拒绝之前先挂了电话。

　　~~~

　　下课铃刚刚响起，钟离念就感觉到桌肚里的手机在震动。可是他们偏偏遇到了非常喜欢拖堂的物理老师。

　　“有些学生，仗着自己要艺考，完全不关心文化课。可如果你们不学文化课，以后就算让你们去演出，你能理解艺术的深层意义吗？”这个物理老师向来不太看好艺术班，总觉得教他们是件浪费时间的事，宁愿花时间在文科班也不想在艺术班。

　　又唠叨了几分钟之后，物理老师才终于放他们下课。

　　钟离念这时才拿出手机看到百里夜发来的信息，手上的动作稍微快了一些。

　　百里夜：我在校门口等你。

　　可是即使这样，他到了校门口的时候百里夜也等了一段时间了。

　　“老师拖堂了？”百里夜倒是非常大度。

　　“嗯。”虽然没有跑，但是钟离念还是尽可能快点赶过来了。

　　“别那么着急，我等会没事的。”话虽如此，但是看到钟离念急急忙忙赶来的样子，他还是有些暗爽的。

　　他能不能理解为这是钟离念在乎他的一种表现？

　　“你喜欢吃什么？”百里夜将视线离开，怕他下一秒就做出什么钟离念接受不了的事。

　　“嗯……”钟离念考虑了一下，他其实真的不知道自己喜欢吃什么，最后只好笼统地说：“清淡点？”

　　百里夜点点头，想起上次请钟离念吃饭时的事。

　　他带着钟离念到附近一家淮扬菜馆，感觉应该比较符合他的口味。

　　百里夜做主点了几道口味清淡的菜，因为是午饭，他自己也没有点特别油腻的菜。其实他挺想要了解钟离念的口味的，想知道他喜欢吃什么东西。

　　“今天点的比较清淡，你尝尝适不适合你的口味。”百里夜略带宠溺地看着钟离念。

　　而钟离念则是被盯得有些不自在，“我对吃的没什么要求，你点你喜欢的就可以了，不用管我。”

　　“你比较重要嘛。”百里夜还是笑笑地看着他。

　　钟离念不习惯被注视，低着头一直到上菜都没有再抬起眼过。

　　“午休的时候你都去图书馆自习吗？”百里夜问。

　　钟离念点点头，“没事的话。”

　　“那以后我都陪你好不好？我不吵你，就安静地陪着你。好不好？”百里夜也发现了钟离念其实不太会拒绝他，提要求时胆子也大了些。

　　“你不打篮球？”他其实还挺喜欢看百里夜打篮球的，那种阳光是他身上所没有的。

　　“你比较重要嘛。”百里夜还是那句话。

　　“别乱说了。”钟离念拿起茶杯喝了口茶，试图掩盖自己的不自在。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种不一样的感觉，好像还挺开心的。

　　百里夜坐直身子，一脸严肃，“我是认真的。小念，我以前没有喜欢过什么人，不知道应该怎么去表达。但是我是真的很喜欢和你在一起，特别特别的舒服。”

　　钟离念不知道百里夜怎么能一本正经地说出这些甜言蜜语，太不符合他往常的人设了。

　　钟离晴不是一个喜欢表现情感的人，所以即使他知道母亲非常爱自己，但是从小到大几乎从来没有听过母亲说过那几个字。这也导致钟离念在情感表达方面非常的困难，也是为什么他在音乐表达中更注重的是技巧而非情感。

　　可是百里夜却从昨天开始频繁地提起喜欢他，让他在起初的不知所措后，有些小小的开心。

　　“我知道了……”可是他自己还是不会表达。

　　他现在自己也说不清楚自己对百里夜是什么感觉，可能就像百里夜说的那样吧，两人在一起时最多的是感觉很“舒服”。

　　“小念，你要考虑多久啊？”百里夜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

　　“你给我些时间，我还不知道……对你是……什么感情。”钟离念不想骗百里夜，他现在确实没有准备好接受百里夜的感情。

　　他没想过感情的事，还是觉得挣钱学习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是最重要的。

　　而他除了要想清楚自己对百里夜是什么感情，他也需要考虑自己能不能够接受男生。

　　想到这里，他又想到了母亲。如果母亲知道自己和同性在一起了，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应该是不能接受吧。毕竟大部分的父母都是接受不了的。

　　百里夜能感受到钟离念身边的气压又低了几分，“怎么了？”

　　“没事。”钟离念摇摇头，这是他自己的事，他不想让百里夜掺和进来。

　　百里夜没有再追问下去，刚刚表白过，他不想表现得太黏人。他只是一直忙着给钟离念夹菜，不管是什么都要先夹给他尝尝。

　　钟离念看着自己盘子里已经堆成小山的菜，有些好笑，“你多吃点，我吃不了这么多。”

　　“你应该吃胖点，太瘦了。”

　　钟离念确实是瘦，身上几乎就没什么肉。虽然他也曾经试过增肥，可是他就是吃不下那么多东西。

　　最后大部分的菜还是都进了百里夜的肚子。

　　付账单的时候，钟离念和百里夜抢了一下，可是被百里夜噎了一句，“哪有追人和被追的分摊的？说出去我多没面子。”

　　钟离念不想在餐厅里和他继续争下去，心里想着下次再找个机会请回来就好了。

　　回到学校，百里夜还是跟着钟离念去了图书馆。

　　百里夜坐到钟离念对面，转头看向窗外，“篮球场真的看得很清楚。”

　　钟离念也看过去，“是啊。”

　　百里夜看向钟离念，右手拖着脸，“你是不是经常从这里看我啊？”

　　钟离念虽然容易紧张，但是并不是个胆小的人，“是。”

　　百里夜第一次听到钟离念坦率地回答他的问题，即使只有一个字也让他非常惊讶。

　　“你打篮球的时候很帅气。”钟离念认真地说。

　　愣了几秒，百里夜趴到桌子上，脸放在手臂之间，“啊——你太可爱了。小念你就答应我吧。”

　　没等钟离念回答，他又抬起头，“我乱说的，没逼你，你自己考虑。”

　　面对这样的百里夜，钟离念的心也不是铁做的，嘴角忍不住就上扬了。

　　百里夜第一次看到钟离念露出这种类似于“笑”的表情，有些看呆了，“你笑起来真好看。”他忍不住说。

　　很久没有人夸他好看了，钟离念的笑僵在了脸上。

　　“我说错了？”百里夜第一次看到有人被夸好看之后僵住的人。

　　“别说我好看。”钟离念有些不自在地低下头。

　　“为什么？”百里夜有些困惑，哪有人不想被夸好看的？

　　钟离念并没有解释，“别说，行吗？”

　　这是钟离念第一次对自己提出请求，百里夜虽然不懂原因，但是还是应下来了。

　　因为这一个小插曲，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许的微妙。百里夜没有就这个问题继续问下去，可是他还是对钟离念越来越好奇了。

　　与此同时他又有些惆怅，自己对钟离念太不了解了，他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个才不答应自己的？

　　“小念。”百里夜看向钟离念，可是后者已经深陷学习的海洋，完全没有听到他的话。

　　这样子的钟离念百里夜也是第一次见。

　　虽然他很多次通过窗户看到过埋首学习的钟离念，可是他没有直面过这个场景。他有些不忍心打破这个场面，安安静静地看着钟离念。

　　百里夜就这样看着钟离念，不知道过了多久钟离念突然抬起头看向百里夜。

　　两道目光交汇的时候，钟离念并没有像百里夜想象地那样满脸通红，反而非常淡定，“看着我干什么？”

　　“你……”好看。

　　百里夜即使刹住车，没有将后面的两个字说出口。“你不理我。”语气中有这两天钟离念听过很多次的委屈。

　　“我没有，”钟离念挠挠头，“我一看书就听不到声音，不是故意不理你的。”

　　百里夜看着钟离念有片刻的失神，“小念……”

　　“嗯？”钟离念几乎每次回神的时候就是快到上课时间了，所以连忙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今天晚上有空吗？”难得的圣诞节，百里夜真的很想和钟离念一起过。

　　“今天晚自习，然后回家。”钟离念想了想今天的安排。

　　百里夜被堵得一句话都没有，只能用哀怨的眼神看着他，“你都不犹豫吗？今天可是圣诞节。”

　　钟离念对圣诞节其实真的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我答应了我妈妈会多陪她的。”

　　想起第一次与钟离念遇到的时候，他就是正在和家里人报备什么，而自己当时也是因为这个才开始注意和在意面前这个人，百里夜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他不能要求那个最吸引自己的人改变自己，所以只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