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百里》秋风如初

30、第30章 试着喜欢

　　钟离念第二天一早到百里夜家的时候，就看到一个眼下青黑，满脸没睡醒的百里夜。

　　“你没事吧？”百里夜往常都把自己收拾的很干净、精神，这样有些邋遢的百里夜他还是第一次见。

　　百里夜没有像往常那样插科打诨，“进来吧。你等我一下，我去洗个脸。”

　　而钟离念跟着他进门后也没有进书房，反而进了厨房。

　　百里夜从浴室出来，在书房里没有看到钟离念有些诧异。再次下楼回到客厅的时候，他才听到厨房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打开门，钟离念正在炉子前忙着。

　　“你在做什么？”一进厨房就问到了粥的香味，百里夜很久没有看过谁在自己的厨房里忙活了，声音都有些沙哑。

　　钟离念没有听到百里夜进门的声音，吓了一跳，转过身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看你好像有点不舒服，给你做点早饭。”

　　想要报答昨天晚上的事也是最重要的原因之一。

　　他做饭水平一般，属于普通家常菜的味道。他有些担心吃惯了山珍海味的百里夜会看不上自己的这一锅粥，所以今天他煮粥时比平时都要认真。

　　“钟离念。”百里夜低下头，长长的刘海挡住了他的眼神。

　　钟离念没有开口，静静地等着他说下去。

　　“钟离念，”百里夜抬起头看着他，眼神里是他读不懂的意味，“你为什么对我好？”

　　“……好……吗？”钟离念不知道百里夜说的好指的是什么，但是从他自己的角度，他其实觉得自己对百里夜非常一般。

　　要不是因为昨天他帮了自己，他也不会多管什么。

　　“你知道有多长时间没有人给我做过饭了吗？”百里夜问，眼睛还是死死地盯着他。

　　太过炽热的眼神让钟离念有些不自在，他低下头，避开了那双眼睛，“我……”

　　他怎么可能知道。

　　百里夜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钟离念，我本来没想这么快的，我本来想按照你的步调慢慢来的。可是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啊？”

　　不知道这问的是钟离念还是他自己。

　　“什么我的步调？”钟离念觉得百里夜说话就是在打哑谜，他总是听不懂。

　　深吸口气，百里夜终于说：“钟离念，你能不能试着喜欢我？”

　　“我……我没有讨厌你啊。”钟离念有点懵。

　　他以为百里夜的意思是是朋友之间“喜欢”，听到百里夜的这个问题，他还有些尴尬，是不是百里夜看出来了他不愿意和他过多接触。

　　其实他真的没有特别讨厌百里夜，虽然之前被亲的时候有些恼怒，但那之后百里夜一直规规矩矩的，没有再做什么让他反感的事。而且他还发现百里夜其实非常聪明，给他上课也挺轻松的，基本上讲个一两次他就明白了。

　　百里夜还有一个让他非常崇拜的技能，就是画画。

　　他从小就喜欢画画，可是不管他怎么练，都画的非常丑。

　　百里夜有时喜欢在上课的时候，在页边距上画简笔画，随便几笔就能画出活灵活现的人物或物体，钟离念只觉得特别厉害。

　　“百里夜，我这个人不太会和别人相处。”按照他的性格是不会解释这些的，但是毕竟昨晚百里夜刚刚帮他救回姐姐，这个在他生命中第二重要的人。“虽然我们只是补课的普通同学，但是，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把你当朋友。”

　　钟离念的话无疑是在百里夜的心上划了一道又一道的口子。

　　他自嘲地想，钟离念果然从没把他当朋友看过。如果不是昨天帮他从石晨宇的手里抢回女朋友，可能钟离念永远都只会把自己当做一个笨蛋学生吧。

　　他有些后悔因为一时冲就表白了。

　　最主要的事被表白的人竟然还没听懂。

　　可是他既然已经说出口了，就不可能再收回来。

　　“钟离念，我喜欢你，不是同学之间的喜欢，也不是朋友之间的喜欢。我喜欢你，是像你喜欢你女朋友那样喜欢。”百里夜这辈子都没有这么正经过，“所以，你能不能像我喜欢你那样喜欢我？”

　　百里夜的几句话就像炸弹一样在他脑袋里依次爆炸。

　　不是同学之间的喜欢……

　　不是朋友之间的喜欢……

　　是像你喜欢你女朋友那样喜欢……

　　女朋友？他什么时候有女朋友了？

　　不对，这是现在的重点吗？

　　那重点是什么？

　　重点好像是百里夜说喜欢自己，还问自己能不能也喜欢他。

　　“我没有女朋友。”钟离念还是决定先解释一下。

　　百里夜有些意外，也有些惊喜。

　　想了一晚上，他已经说服自己钟离念是百分百的纯直男，并且还有女朋友的事。虽然掰弯直男有些不地道，可是如果钟离念不能接受，他也没打算勉强。

　　毕竟感情是不能勉强的。

　　现在的表白纯属是一时口快，虽然他很想表白，但是却没想过是在这个时间点上。他们彼此还是了解的太少了，现在表白的胜算实在是太低了。

　　“昨晚的女生不是你女朋友？”百里夜还是想问清楚。

　　“她是我姐姐。”钟离念说，“龙凤胎的姐姐。”

　　百里夜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笑开了，“我还以为她是你女朋友。”

　　是姐姐就可以解释为什么钟离念看到她要被石晨宇带走的时候那么愤怒了。

　　而看着百里夜的笑脸的钟离念也看呆了。

　　原来有人可以笑起来这么好看。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钟离念的耳尖又开始泛红。

　　“那你能不能给我个机会，让我追你？”百里夜又问。

　　这下钟离念的整个耳朵都红了。

　　他回答好也不是，不好也不是。

　　回答好，就像是已经答应了。

　　回答不好，百里夜也不像是会就这样放弃的人。

　　百里夜也不想为难他，其实这时不回答也是一种回答了，“你不用回答我，我会证明给你看，你就应该和我在一起。”

　　钟离念没有遇到过这么直白的人，一时间没办法接受，可是百里夜好像一直都是这样的。想让自己给他补课就找补习班的负责人，想一起玩就主动过来，想亲他就……

　　钟离念的耳朵更红了。

　　“我好饿啊。”把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后，百里夜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而饥饿感也随即到来。

　　过去这几个月他心里的事太多，吃饭都没什么味道。

　　不过还是比一般人吃的多就是了，只不过是比他自己的食量少了。

　　钟离念连忙转过身盛粥，也是为了躲避百里夜的目光。

　　百里夜从冰箱里找出几个阿姨做好的小菜，放到微波炉里加热。

　　将菜都端上桌，他才发现钟离念只盛了一碗粥，“你不吃？”

　　钟离念有些拘束地站在桌子一旁，“我吃过了。”

　　“陪我吃点吧。”百里夜回到厨房又盛了一碗粥，放到自己的碗的对面。

　　“我真的吃过了。”话是这样说，他还是坐到了那碗粥前，拿起汤匙喝了一小口。

　　百里夜满意地看着钟离念，“就陪我吃一点，能吃多少吃多少。”

　　这顿饭吃的钟离念非常不自在，主因就是对面那个一直盯着他笑的人，“别看我了。”

　　“就是因为喜欢你才想看着你。”

　　钟离念被百里夜的直白呛了一下，再也没有开口。

　　最后他竟然把粥都喝下肚了，还吃了不少百里夜给他夹得菜。

　　两个人都吃完后，钟离念站起来想要收拾干净，却被百里夜抓住了胳膊。

　　“别收拾了，等一下阿姨就要来了。”

　　“阿姨？”钟离念没有接触过百里夜这种人，不知道请阿姨对他们这种人来说是非常正常的一件事，还以为是百里夜家的亲戚要来。

　　“打扫做饭的阿姨。”百里夜解释，随即笑了一声，“你总不会以为这些事都是我自己做吧？”
　　钟离念还真的没想过这些事，他从不会主动想别人的事。

　　百里夜带钟离念到客厅的沙发坐下，“对了，商量件事吧。”

　　钟离念看向他，等他说完。

　　“以后我能不能换个称呼啊？叫你钟离老师人家还以为我要搞师生恋。”百里夜一本正经的样子说着这些话还是让钟离念有些耳尖发烫。

　　可是他本来就不习惯被称做“钟离老师”，早就想跟百里夜说直接叫他名字就可以了，“就叫名字吧。”

　　“不要。”百里夜果断拒绝，两个眼睛骨碌碌地转，一看就憋着什么鬼主意。

　　钟离念以前没有仔细观察过百里夜的脸，这次他才发现百里夜的表情特别的生动，甚至有些幼稚。

　　“这样吧，”百里夜眼睛亮了一下，“叫你……宝，好不好？表示你是我的宝贝。”

　　人生第一次被撩的钟离念，不仅耳朵红透了，顺带连着整张脸都红透了，“你……”

　　“好不好。”百里夜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撒娇。

　　轻咳一声钟离念才开口，“百里夜，你别这样。我不习惯这样……”他停了几秒，百里夜也没有打断他，“就是，你这样太快了。我还没答应你，你能不能慢点。”

　　百里夜迅速抓住了重点，“还没？就是说有一天你会答应的？”

　　发现自己被套路了，钟离念又红了脸，“我不是……我没有……”

　　“好了，不逗你了。”百里夜在钟离念头上揉了揉，“就叫你小念好不好，其他的等以后你答应我了再说。”

　　最后还是不忘调戏一下。

　　“……好”钟离念还是妥协了。

　　“那你也要给我换称呼，不要直接叫我全名。”百里夜实在是太喜欢看钟离念的变化了。

　　这种害羞的样子应该只有他一个人看过吧，他心里忍不住窃喜。

　　“那叫什么？”钟离念一般都是直接称呼别人名字。

　　“那，现在先和别人一样叫夜哥好不好？”百里夜也没有勉强他。

　　“好……”钟离念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怎么就被百里夜牵着走了，他明明不是这样的性格。

　　“叫一声听听。”百里夜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嘴角快要裂到耳朵了。

　　钟离念低下头，没有看着百里夜，声音也是几不可闻，“……夜哥。”

　　很多人叫过他夜哥，几乎所有的同学朋友都是这样叫他，可是只有钟离念的这一声让他从头酥到脚。

　　而钟离念自己叫完也很尴尬，低着头打死不肯看向百里夜。

　　这时玄关传来开锁声。打扫阿姨见到客厅里的两个人有些惊讶，每次她过来的时候百里夜要不不在家，要不在画室画画，她就没怎么见过这个小老板。“您好，今天在家啊。”

　　看到来人，百里夜还好，钟离念立刻像做错事被抓到的小朋友一样，整个身体都僵硬了。

　　百里夜看到这个样子的钟离念有些好笑，但只是转头对阿姨说：“我同学来找我玩。餐厅里有些碗筷麻烦您收拾一下，今天不用做饭了，打扫一下您就可以回去了。”

　　阿姨非常专业，没想打听小老板的私事，“行，没问题。明天的早饭还用给您准备吗？”

　　“不用了，炉子上还有点粥，您帮我放冰箱里就可以了。”钟离念今天熬的粥挺多的，足够他明天再吃一顿的。

　　“好。”阿姨转身去忙活了。

　　“走，今天带你出去玩。”百里夜拉起钟离念。

　　虽然这一早上都有点懵，但是阿姨的到来打断了他的思绪，让他找回了一些被吓跑的魂魄，“今天的课还没上。”

　　说到这他有些头疼，昨天晚上母亲的那几句话让他决定要更多地陪在母亲身边。所以他本来打算今天给百里夜补完课就立刻回家。可是现在已经过去快一个小时了，课都还没开始，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了。

　　“今天不上课了，钱我照付。”百里夜这时才没有心情上课。

　　“那不行。”虽然想赚钱，可是钟离念还是有自己的原则的。

　　“我说行就行，”百里夜心里本就住了个霸总，没有给钟离念继续反驳的机会，拉着他就出门了。

　　没办法，钟离念只好跟着，“我们去哪？”

　　其实百里夜也没有想好要去哪里，只是想和钟离念一起转转而已。

　　可是他忘了一件事，今天是圣诞夜，虽然还是早晨，但是出来玩的人并不少。

　　而且柳市突然降温，外面特别冷。

　　“要不……”百里夜看向已经快缩成一团的钟离念，意识到他可能怕冷，“去你打工的那家咖啡厅？”

　　两个男生去咖啡厅愣着挺傻的，但是这毕竟是百里夜第一次追人，实在是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

　　“好。”钟离念只想找个暖和的地方，是哪里不重要。

　　到了咖啡厅，百里夜打开大门让钟离念先进去。

　　经过他身边时，钟离念说了声“谢谢”。

　　百里夜的心瞬间化了，他的小朋友实在是太乖了。他也经常给女生开门，可是她们都只会趁机往他身上靠，已经很久没有人对他说过谢谢了。

　　“小念怎么来了？”今天站吧台的是附近大学的女大学生戚妙，据说是因为她父母知道怀了她时觉得太奇妙了，才取了这个名字。

　　“妙妙姐，”钟离念很少和戚妙一起打工，但是戚妙为人特别热情大方，对谁都特别好。“我和……”卡了一秒他继续说，“和朋友来喝点东西。”

　　钟离念转过身想问百里夜要喝什么的时候，就看到对方一脸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我要黑咖啡。”百里夜说。

　　钟离念不知道百里夜在笑什么，只好转回去对戚妙说：“我要美式。”

　　刚要拿出钱包，他就被百里夜抓住手，还在他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我在追你，怎么能让你付钱。”

　　听到“我在追你”四个字，钟离念觉得自己又开始晕了。

　　付完钱，百里夜又拉着钟离念走到一个放了好几张懒人椅的座位区。今天店里人其实不少，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最适合冬天摊着的位置竟然空下来了。

　　迷迷糊糊地坐进一个懒人椅后，钟离念听到百里夜在说着什么：“不好意思，你说什么？”

　　太可爱了，百里夜忍不住在心里说。“我说，虽然我想追你，但是对你还是很不了解。不过我以后会成为最了解你的那个人的。”

　　又是突如其来的告白，让钟离念一阵手足无措。不过这一早上已经被百里夜吓习惯了，他很快就恢复了原样。

　　可是没多久他还是忍不住将想了一早上的问题问出口：“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百里夜没想到会被问这个问题，不过也是正常，所有人被告白后应该都想知道为什么吧。

　　他想了想才开口，“你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记得。”钟离念点点头，“补习考试那天。”

　　百里夜苦笑一下，钟离念果然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不是那天。”

　　钟离念有些尴尬，看来确实要开始好好记人了。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音乐练习室外，我以为你是初中生，就跟你说音乐教室不外借，你当时好像有点生气。”说到这百里夜笑了一声，“后来你跟我说那里不能抽烟，还告诉我哪里可以抽。我当时就觉得你特别有意思。”

　　钟离念没有想起来那次相遇，但是被百里夜说“有意思”还是脸有些烫。

　　“后来我才发现，我打篮球的时候经常看到坐在图书馆里的人是你，就对你更好奇了。”百里夜继续说。

　　“打篮球？”眼前有两个模糊的身影慢慢重叠。

　　“午休我有时候会和同学打篮球。学校那个篮球场正好对着图书馆，我经常看到你在那里看书。不过一开始不知道是你罢了。”说到这，即使是百里夜也有些不好意思了，总感觉自己像是跟踪别人的变态。

　　钟离念眼神有些迷离，“你是不是那个很喜欢在投篮之后压食指的男生？”说着他还举起手，做了一边百里夜的经典动作。

　　“你怎么知道？”百里夜有些惊讶，他那时候经常看到钟离念，可是对方从来没有抬起头过，只是专注于面前的书本。

　　这次换钟离念不好意思了，“我其实经常看你们打篮球，我自己不会，就，特别羡慕你们。”

　　这种你在注视着某人，后来又发现对方也在注视着自己的感觉，有点小爽。百里夜做梦也没想到钟离念从那个时候就开始注意自己了，虽然并不知道他是谁。

　　但还是爽。

　　“这有什么好羡慕的，以后我教你打篮球，你教我学习，两全其美。”百里夜笑着说。

　　“不了，我四肢很不协调。”说到这钟离念就有些遗憾，“运动我大概只擅长跑步。”

　　“你喜欢跑步？”百里夜有些惊讶，钟离念总是给他一副柔柔弱弱的感觉，让他觉得很适合把他养在水晶瓶里，隔绝掉人世间的尘埃。

　　“嗯，每天早上都跑。”

　　“几点？在哪？”

　　“6点，在附近那个湖。”钟离念老实回答，并没有发现百里夜心里的小算盘。

　　两个人就这样随意地聊了一个多小时，钟离念提出说要回家。

　　“陪我吃饭吧，今天圣诞夜啊，就是留给情侣的。”百里夜真的不想那么早放钟离念离开，这种日子对于追人来说就是必须在一起的。

　　“我答应我妈要回家的。”钟离念念于圣诞节不是很感兴趣，况且他早就决定了要更听母亲话。
　　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是百里夜不想在追人的第一天就闹得不愉快，只好委委屈屈地接受了，“那我要送你回家。”

　　“我家很近。”钟离念觉得没有这个必要。

　　“我就要送。”百里夜噘着嘴说。

　　果然恋爱会让人变笨，如果让程志看到他这样，一定不肯相信这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夜哥”。

　　“好吧。”钟离念看到百里夜的样子也觉得有点好笑，百里夜给他的印象一直是阳光帅气的，尤其是在得知他就是那个篮球少年后。可是今天的百里夜却颠覆了他的想象，变得有些幼稚。但是他好像并不讨厌这种幼稚，反而还觉得挺可爱的。

　　他一定是疯了才会觉得这个身高一米八五的男生可爱。

　　钟离念的家真的距离咖啡厅非常近，就算百里夜拖着钟离念慢慢走，还带他看路边的各种风景，连一棵树都要被他吹嘘几句。即使这样，他们还是在十分钟内到了。

　　“我上去了。”钟离念有些好笑地看着明显泄了气的百里夜。

　　“哦。”即使只有一个字也能听出他的不满。

　　但是钟离念并没有留恋，转身就进了楼栋。

　　钟离念的身影消失后，百里夜又在原地站了几分钟。这一早上还是挺刺激的，他没想到钟离念没有女朋友，也没有拒绝他的告白。

　　这样想他又觉得，说不定钟离念会接受他的，心情顿时好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