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百里》秋风如初

27、第27章 失控

　　“在玩什么？”百里夜问。

　　“夜哥你们来啦。”程志先开口。“真心话大冒险，玩不玩？”

　　“玩。”百里夜说。

　　上次聚会的时候也玩过真心话大冒险，钟离念也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

　　“好，那刚好上一局转到我，现在我来转。”程志笑了。

　　程志手握啤酒瓶，轻轻一转，瓶子开始飞快地转起来。十几秒之后瓶子逐渐降速，慢慢地……慢慢地……停在百里夜面前。

　　百里夜对着程志微微挑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程志轻咳一声。“巧合巧合。夜哥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想了一秒，百里夜说：“大冒险。”

　　李嫣举起手机，拿着他们一直用的真心话大冒险app看，又有些怯怯地说：“大冒险我们都是用软件随机的，可以吗？”

　　百里夜笑了一下，表示可以。

　　得到了肯定，李嫣胆子也大了些，“这个大冒险是……”说到这李嫣还是顿了一下。

　　“什么啊？”

　　“说啊！”

　　“快点！”

　　一群已经喝多了的人闹了起来，完全没有刚开始对百里夜他们几个人时的局促。

　　咽了口口水，李嫣还是没有勇气看向百里夜，低着头对着手机说：“亲一下……右边的人……”李嫣的声音已经快要接近蚊子叫了。

　　百里夜右边的，刚好是钟离念，他看都不用看就知道。

　　看热闹不嫌事大2号选手罗毅先开口：“这算什么，夜哥不怕！”

　　一群人又开始吵吵闹闹地起哄。

　　类似的惩罚他们之前也玩过，只是说亲一下，又没说亲哪里，而且还都是男生，一般打个混就过去了。

　　偶尔他们也会直接亲在脸上，反正对双方也没有什么损失。

　　程志甚至有一次直接亲在了罗毅的额头上。

　　百里夜转头看向钟离念，而后者则是一副完全置身事外的样子，低头看着眼前的地板。

　　这周留的卷子都不算太难，他已经在发卷子的时候大致看过一次，应该没什么问题。

　　这周给百里夜补课也还算顺利，虽然进度慢，但是能感觉到他在认真学。

　　最近练琴的时间变少了，要找时间补回来。

　　钟离念想着自己的事情，完全没注意到周围发生什么了。

　　直到一种不自在感弥漫全身，他才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他。

　　“怎么了吗？”钟离念不知所措地看向盯着他的一群人。

　　旁边的百里夜说：“我输了，大冒险。”

　　“？”他还是不知道这和他有什么关系，一脸迷茫。

　　“我大冒险，要亲一下右边的人。”百里夜很喜欢钟离念略带迷糊的样子，看着特别的乖，让人忍不住想要欺负一下。

　　而等钟离念反应过来“右边的人”指的就是自己的时候立刻瞪大了眼睛，“什么？！”

　　“愿赌服输！”包厢里立刻吵闹了起来。

　　百里夜本身是无所谓，但是他看向钟离念，有点不知道应不应该继续。

　　而钟离念这时候是完全蒙了。

　　亲一下？

　　他和百里夜？

　　那一天发生的事立刻浮现在他眼前。

　　钟离念耳边突然响起对方的声音，“你介意吗？”

　　介意！介意！不止今天介意，那天也介意！

　　可是百里夜显然听不到他的心声，反而两只手捧住他的脸，微微将他向后压。

　　“哇！”包厢里立刻充满了兴奋的声音。

　　他们并不在乎谁和谁接吻了，也不在乎是两个男生还是两个女生还是一个男生一个女生。

　　在这种已经喝嗨了的状态下，似乎不管发生什么都可以让一群少年疯狂。

　　可是只有钟离念知道，百里夜并没有亲上他的唇，而是浅浅地碰了一下他的唇角，大概只有一秒。

　　他还没来得及感受那是什么感觉就已经离开了。

　　这个想法让他怔住了。

　　为什么要感受？

　　不是应该直接推开这个人才对吗？

　　百里夜离开后，钟离念用手背挡住自己的嘴，眼神死死盯住那个人。

　　有一次。

　　有一次被这个人莫名其妙地亲到了。

　　虽然只是嘴角。

　　“你干什么？！”贺文杰却是第一个出手的，越过钟离念，抓住了百里夜的前襟。

　　百里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低头看着抓住他衣领的人，“他都没说什么，你激动什么？替他出头？”

　　“你！”贺文杰却说不出什么反驳。

　　“贺文杰。”钟离念突然抓住贺文杰的衣摆。

　　贺文杰也就像是突然被按了暂停键，没有继续自己的动作，“小念。”但他也似乎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我没事。”钟离念努力地笑了笑，虽然很难看。“我出去一下。”

　　不过其他人并没有在意他，大冒险已经结束了，关注他的目光也就随即消失了。

　　这时还在意刚刚发生的事的，也只有他自己了。

　　钟离念有些慌乱地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包厢门关上的那个瞬间，他靠着墙呼出了一大口气。他没有办法准确地形容刚才发生了什么。或者说，他并不想回忆刚刚发生了什么。

　　如果只发生一次他还可以说是巧合，是百里夜喝迷糊了。

　　可是发生了两次。

　　那百里夜到底是什么意思？

　　心里好乱。

　　就在他这么想的同时，一个他此时此刻最不想看到的身影出现了。

　　“没事吧。”百里夜笑眯眯地走向他。

　　钟离念并不想说什么，只是靠着墙失神。

　　可是百里夜就像是不肯放过他一样，伸出手将他锁在了自己和墙壁之间的狭小空间里，“怎么了，钟离老师？”

　　百里夜几乎没有好好叫过他的名字，每次叫他“钟离老师”的时候都带着一丝调侃。

　　而他努力建立起来的高墙，也被这一声搞得分崩离析，“你干嘛啊！”

　　百里夜没想到钟离念的反应会这么大，而他也从他的声音里听到了一丝委屈的感觉。

　　虽然不明显，但是却被他捕捉到了。

　　而他也在这一瞬间第一次体验了“失控”的感觉。稍稍低下头，他吻住了那个微微撅起的双唇。

　　钟离念的嘴唇很薄，也有些凉，双唇碰上的一瞬间百里夜突然冒出了“这就是钟离念的感觉”的想法。

　　和之前在包厢里的飞快碰触不一样，百里夜这次吻的很认真。趁着钟离念还在发愣的时候，轻而易举地撬开了他的嘴，舌尖轻车熟路地探索着。

　　而钟离念则是完全被吓到了，连反抗都忘了，愣在原地感受着嘴里的异样。

　　反应过来后钟离念开始疯狂地挣扎，不算太重的拳头落在了百里夜的胸前。

　　第三次了。

　　这是第三次被百里夜吻了。

　　每次的感觉都不一样，但都是一样的让钟离念无措。

　　而百里夜自己也没有办法解释自己冲动的理由是什么，就像他这几年一直的生活方式，他就是跟着本能走的。

　　两人的身高有一定的差距，百里夜将钟离念的双手禁锢在两人之间，嘴上的动作并没有停。

　　怎么都没有办法推开百里夜，钟离念最后只好狠狠咬住百里夜的舌尖，直到他尝到了血味。而这时百里夜才终于放开了他。

　　钟离念手背抵着自己的嘴唇，眼神里满满地都是不可置信。“百里夜你发什么疯？”他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声音比平时大了好几十分贝。

　　百里夜推到了走廊的另一边靠着墙，意味不明地看着钟离念没有说话。

　　是啊。

　　他在发什么疯？

　　为什么只要是有关眼前的这个人，他就完全控制不住自己。

　　其实也有可能并不是控制不住。

　　就是他不想控制罢了。

　　他想看看钟离念不同的一面，不是游刃有余的，不是与世隔绝的，而是挣扎在人世间的样子。

　　他自己都被自己这一瞬间的黑暗想法吓到了。

　　“百里夜，你听清楚了。我不管你把我当做谁了，但我是钟离念。请你下次发情的时候搞清楚你发情的对象。”钟离念的声音中充满了怒气，还前所未有的说了一长串话。

　　原来是以为自己认错人了吗？

　　这让他更不爽了。

　　百里夜上前一步，再次把钟离念圈在自己怀里。“钟离念，你也听清楚了。我亲的就是你。”

　　本来就喝了不少酒，再被百里夜折腾一番，钟离念的脑子早就不清醒了。

　　听到这更是乱成一团。

　　回过味来，他还是先把百里夜推开了一些，而这次百里夜也跟着他的动作推后了一小步。

　　“那你也不能亲我。”

　　“为什么？”百里夜问。

　　“没有为什么，不可以就是不可以。”钟离念说。

　　“没有为什么就是可以。”

　　钟离念按了按突突跳的太阳穴，怒气稍微减弱了一些。“百里夜你到底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百里夜笑了一下。

　　钟离念觉得这个人简直无法沟通，“百里夜，你如果有什么……欲望……”他不习惯说这种话题，说的有些艰难，“你可以去找别的女生。我不是女生，我也不喜欢这样。”

　　“那你喜欢什么样？”百里夜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钟离念显然被这个反问问住了，“什么？”

　　“你不喜欢这样，那你喜欢什么样？”百里夜解释。

　　好不容易清醒了一点的脑子彻底被他搞成了浆糊，“我……我喜欢什么……我……”

　　百里夜也没等钟离念说完，“你既然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那怎么知道自己不喜欢这样？”

　　“这样指的是什么？”

　　仿佛小学生的争吵，但是因为钟离念真的太晕了，好像还抄的挺认真的。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百里夜声音里带了丝笑意，他太喜欢钟离念迷迷糊糊的样子了。

　　钟离念突然觉得特别累，“那我们当今天什么都没有发生，以后你别再突然……亲我……行吗？”

　　“那不突然就可以了？”百里夜继续绕。

　　“不是，你为什么一定要亲我？”钟离念觉得快要疯了，连说到“亲”都不磕巴了。

　　“想亲就亲了。”

　　“那你能换个人想吗？”钟离念完全没了之前的怒火，语气已经几乎接近哀求，只不过他自己没发现。

　　“看心情。”百里夜倒是始终自如。

　　钟离念彻底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觉得完全没办法和百里夜沟通。

　　“走吧，回包厢吧。回来人家以为我们私奔了。”百里夜拉着钟离念走回包厢。而钟离念这时已经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呆滞地跟在百里夜身后。

　　两个人出去的时间不算太长，但也有一阵子了，包厢里的人早就有些坐不住了，尤其是贺文杰。

　　“小念，你没事吧。”见到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回来了，贺文杰立刻走了过去。

　　钟离念呆呆地看向前边，没有回答贺文杰的问题。他努力地想要理清楚百里夜之前说的话的意思，但是怎么也不能明白。

　　百里夜的逻辑对他来说完全就是歪理，完全说不清。

　　“你对他做什么了？”贺文杰转向百里夜。

　　“你是他谁？”百里夜的语气有些冲，他早就看贺文杰不爽了 。

　　这么多人，只有贺文杰一直黏在钟离念身边，给他夹菜，替他说话，还叫他“小念”。

　　贺文杰没有回答百里夜的问题，“小念人很单纯，你不要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就算是玩游戏，你也不能那样对他。”

　　“我和钟离念之间的事，不用你管。”百里夜就是看贺文杰非常不爽，莫名的不爽。

　　“你……”

　　钟离念好像突然回神了，拉住贺文杰，“别说了。”

　　贺文杰立刻转向钟离念，“小念你没事吧。他是不是说了什么？”

　　“我没事，我想先回家了。”百里夜刚刚说的话在他脑子里疯狂地回放，可是他还是一句都不懂，不知道百里夜到底是什么意思。他现在只想逃离这个让他不舒服的地方。

　　他抬头，刚好看到也在看着自己的钟离思。

　　他走过去，低声说：“姐姐，我想先回去了。”

　　“妈说了让你和我一起。”钟离思发现钟离念的状态不太对，她不放心他自己先回家，可她现在又还不想离开，只好把母亲搬出来。

　　听到“妈”这个字，钟离念立刻低头，“好吧。”

　　“你们出去这么久，游戏一直没继续，赶快开始吧。”注意到这几个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程志开口。

　　一群人纷纷应声，钟离念只好又坐回之前的位子，再次被百里夜和贺文杰夹在中间。

　　“刚才转到夜哥，那这次夜哥转吧。”程志继续说。

　　“好。”百里夜伸出手轻轻转动瓶子。

　　之后的气氛还算不错，不管是真心话还是大冒险都没有太过分的内容。有人被问了初恋，有人被要求当众跳舞。

　　之前的小插曲很快就被遗忘了。

　　钟离念看着笑作一团的一群人想，可能真的是自己运气太差了，唯一一个“过分”的大冒险被自己赶上了。

　　一直快到半夜，这群人才终于决定散场。

　　站在KTV门口，几个家住的近的决定散步回去，住得远的结伴打车。

　　钟离念刚要上出租车，身后传来百里夜的声音，“钟离老师，我能不能跟你们一起啊？”声音异常的乖。

　　他们确实住的很近，按理说是非常合理的提议。

　　可是钟离念真的不想和百里夜在那么狭小的空间里待那么长时间。

　　百里夜伸出手揉了揉钟离念的头发，“逗你的，回去吧。”

　　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让钟离念再一次僵住了。

　　而百里夜已经转身离开了。

　　这天晚上钟离念觉得自己一直是飘的，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的。一直到洗漱完躺在床上，晚上的一幕幕又飞速的在他脑子里飞过。

　　在百里夜出现之前，他觉得气氛还是很好的，贺文杰在很大意义上给了他安全感。他那时甚至出现了，“以后再出来聚会也不错”的想法。

　　可是自从百里夜来了，他就莫名的开始紧张。他也能感觉到百里夜和贺文杰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虽然他并不知道这份微妙源自什么。

　　果然，这种场合不适合他。以后还是不要参加了。

　　做了决定后，他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可是闭上眼睛后，眼前又疯狂闪现百里夜亲他的样子。当时被吓傻了，没有顾得上感受。现在再回想起来，那时的感觉就犹如潮水般疯狂地袭来。

　　百里夜软软的嘴唇。

　　百里夜湿漉漉的舌头。

　　百里夜在他嘴里的动作。

　　百里夜百里夜百里夜……

　　脑子里全是百里夜。

　　钟离念有些烦躁地翻了个身，试图把那个人从脑袋里挤出去。可是好像并没有什么用，那张脸还是一直在他脑海里放大，一直到占据整个画面。

　　也是这个时候他才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他好像从来没有想过亲他的是一个男生。

　　他只顾着想自己被亲了的这一件事，完全没有想过亲他的百里夜是个男生。

　　想到这，他又开始心猿意马。

　　百里夜是……？

　　可是想到这，他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百里夜长得很好看，连他这种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都知道百里夜很好看。

　　他就像是钟离思喜欢看的言情文里的男主。

　　这样的人怎么会是？

　　不要想了。

　　不要再想了。

　　睡吧。

　　睡醒了又是新的一天了。

　　~~~

　　钟离念：今天有事，不能补课了。

　　嘟……嘟……

　　“……喂。”钟离念有些不情愿地接通电话。

　　“钟离老师，你有什么事啊？”电话里传来百里夜懒洋洋的声音。

　　“我……就是有点事……”钟离念右手拿着手机，左手无意识地抓着自己的衣摆。

　　隔了几秒百里夜才出声，声音里有着非常明显的笑意，“钟离老师，有没有人说过你特别不会撒谎？”

　　“不是，我……”

　　“好了，等会见。”百里夜打断钟离念，说完径自挂了电话。

　　那天晚上以后，钟离念有些刻意躲避百里夜，虽然他们平时也遇不上，但是他还是有意无意地多注意了一下身边的人。

　　百里夜的出现让他逐渐远离自己熟悉的生活轨迹，带来了太多的未知。他不喜欢这种未知，也不喜欢百里夜对他游刃有余的样子。

　　其实他这几天并没有多想那天晚上的事，他不想搞得自己跟个小姑娘似的，好像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

　　他也没有什么损失，只不过被亲了一口而已。

　　仅此而已。

　　他也刻意不去想百里夜吻上来的触觉。

　　刻意不去回忆自己当时的感觉。

　　可是即使他想当做那天的事没有发生，又没办法完全当做那天的事没有发生。

　　连着躲了几天，好不容易觉得快要真的忘记了，偏偏又到了要补课的时候。

　　他本来也没觉得请假能成功，躲也不是个办法，早晚都是要补课的。

　　不过虽然想的挺明白的，走到百里夜家的路上他还是心情沉重，速度无限接近龟趴。

　　在百里夜家的大门外，钟离念深呼吸一口，刚要敲门，门就从里面打开了，后面站着似笑非笑的百里夜。“来了。”

　　钟离念放下举在半空中的手，低下头“嗯”了一声。

　　百里夜还是先给他倒了杯水，不过这次放在了左手边，让他不那么容易碰到。发现这个细节的时候，钟离念有片刻的暖心。

　　“谢谢。”钟离念边整理今天带来的资料边说。

　　“今天学什么？”百里夜翘着二郎腿，十足的纨绔子弟的样子。

　　钟离念始终是低着头，“上次上课你的公式运用比较差一点，这次我们主攻这点。

　　百里夜底子不错，就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不学了，但是还是挺聪明的，如果想追，努力点还是可以追上现在的进度。

　　985211有点困难，但是一本肯定是没问题的，钟离念对百里夜还是很有信心的。

　　“钟离老师在夸我吗？”

　　不用抬头钟离念都能听到百里夜话里的笑意，他也懒得搭理，反正被调侃两句也不会怎么样。

　　整整一个小时，钟离念只是低头盯着课本讲课，一眼都没有看向百里夜。

　　百里夜问他问题他还是会很认真的回答，虽然只会用最简单的表达方式，但是解释得很清楚，可也始终是对着课本。

　　终于熬到了下课，钟离念一秒都没有拖，立刻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今天就讲到这。”

　　“钟离老师，我长得很丑吗？”百里夜突然问。

　　他一整节课都很乖，没有什么越界的举动，没有多说什么话，问的问题也是正常的问题。

　　钟离念手上的动作停下了，可还是没有看向百里夜，“什么？”

　　“你今天一眼都没有看我，我很丑吗？”百里夜伸出手在钟离念目光落下的位置敲了敲桌子。

　　钟离念还是没有抬头，只是背好自己的书包，离开了书房，只留下一句，“和丑不丑没关系。”

　　虽然有些不爽，百里夜也没有继续追问，慢条斯理的跟在钟离念身后，目送他离开了自己家。

　　即使没有回头，钟离念依旧可以清楚地感觉到那两道盯着自己的目光。

　　他以前觉得，所谓能感觉到目光都是骗人的，但是在这一刻他相信了。百里夜就差在他身上用眼神烧两个洞了。

　　穿鞋的时候他都觉得自己有点顺拐了，但到最后也没有和百里夜多说一句话。

　　门关上后，百里夜还在原地站了几分钟，想到今天补课的过程心里就不是滋味。

　　他知道两个人现在的关系有些微妙，但就是不能接受钟离念对自己的态度。

　　为什么和贺文杰就能有说有笑，但对自己永远是一副戒备的样子？

　　回到书房，他看着书桌上钟离念为他整理的资料。

　　钟离念的字和他自己的非常不一样。

　　他的字非常外放、狂野，整张纸上就差写着“桀骜不羁”四个字了。

　　而钟离念的字迹非常干净整齐，但是就像他给人的感觉一样，有些清冷。

　　烦躁。

　　不知道是因为看到了钟离念的字，还是因为看到他的字而想到了他的人，百里夜把桌子上的东西推到了一边，拿出书架上的画册。

　　以前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只会喝闷酒，可是往往都是越喝越烦躁。

　　最近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决定要好好学习，以成为珠宝设计师为目标重新开始以后，他就用画画代替了喝酒。

　　他想要让自己培养出不管开心还是不开心，也不管遇到什么事，首先想到用画画记录的习惯。

　　就像沈天南会第一时间拿起相机记录，他也想第一时间拿起画笔。

　　不管画什么。

　　有的时候画的什么都不是。

　　很多时候他在画的时候，脑袋是放空的，只是任由手自己发挥。

　　那天晚上回来后，他就是在这种状态下画了一整页鬼画符。

　　回过神来，他还试图从杂乱无章的线条中找到一丝规律，但是最终还是失败了。

　　那张“画”最后还是被他好好收了起来，算是记念自己第一次的冲动。

　　他想不明白自己对钟离念到底是什么感觉，除了感兴趣之外，就是觉得他和别人不一样，就是想接近他。

　　他没有喜欢过任何人，除了小时候遇到的那个小女生之外。

　　可是毕竟当时年纪太小，不能完全理解自己当时的心情。

　　其实现在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情是什么，要不也不会这么纠结了。

　　他还是有点不想承认自己是，不是因为歧视或者什么的。当时沈天南对他出柜的时候他也没有觉得排斥，只是惊讶。

　　这些日子他也有试图去看别的男生，想知道自己到底是只对钟离念感兴趣，还是对男生感兴趣。

　　可是他看了周围的很多男生，有比钟离念抢眼的，也有比他温和的，可都没有什么特别的。

　　当然了，他看看周围的女生……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他所以好像确实是只对钟离念感兴趣。

　　越想越烦，百里夜停下笔，可是在他看清自己画的是什么的时候差点被自己气笑了。

　　那是一幅钟离念的简笔画，画的就是那天他看到的，靠在树下刷题的钟离念。

　　因为是无意识时画的，比他之前认真画的那幅要简单很多，但是还是一眼就能认出那个场景。

　　他最近其实很少会想起以前在学校里遇到钟离念的情形，有点故意的压制。

　　但是即使这样，他还是有意无意地找寻着对方的身影。

　　以前他以为他们两人的世界没有太多的交集，可是这几天他却在走廊、食堂、校门口等各种地方频繁遇到钟离念。

　　而每次遇到的时候，心里的那种……悸动，算是悸动吧，是不容忽略的。

　　算了，顺其自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