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薄荷汽水》荞野望

24、薄荷

　　杭夏和蒋莹莹没处坐，只能站在一旁的湖边的栏杆处凭栏而望。

　　八点整，烟火准时而来。

　　在湖泊上空，刹那间满天火树银花，碎星点点，夜空随着一束束烟花的绽放，忽明忽暗。

　　有一束蓝色的烟花带着轰鸣冲上了夜空，在顶点处又炸开，化成了许多柳树般的垂丝，在垂丝底下挂着一朵蓝色的小花，震撼极了。

　　蒋莹莹赶紧掏出手机对上夜空，等着第二朵蓝色烟火的降临。

　　又是一声响彻云霄的爆破声，一朵金色的垂丝烟花在夜空里绽开。

　　周围尖叫声一片，不少人都对着湖中心拍照合影。

　　蒋莹莹心头一热，对着正趴在栏杆上，一脸温和的杭夏叫了一声，“夏夏。”

　　杭夏闻声回头，偏过脑袋瞧向身右后侧的蒋莹莹。

　　“咔擦”，闪光灯闪过。

　　杭夏后知后觉地眯起眼睛，嘴角的笑意也没来得及藏掩，在镜头下，她似乎笑得格外开心。

　　在她身后是一汪映着闪闪金光的湖面，在她的头顶是一束开得正好的烟花，她如花的笑靥对着镜头毫无防备地露着，背景里人影绰绰，只有她在的那一块地方亮着白光，衬得她肤色胜雪，唇红齿白。

　　看着这张得意之作，蒋莹莹开心得闭起了眼睛，跑到杭夏身侧展示着手机里的照片，“夏夏，我这张照片封神了，你快看。”

　　“在这照片里，我都能感觉到湖面扑过来的清风，和淡淡的烟火味。而站在镜头正中的你，恰好随意自然地闯进了我的心。”蒋莹莹爱不释手地抱着手机，“啊，原来我的摄影技术和我的文采一样斐然出众。”

　　照片确实拍的不错，完全没有了蒋莹莹以往那不能见人的水准和离奇的拍照角度。这次的照片每个地方都恰到好处，不多不少，正正好。

　　杭夏从来不吝对蒋莹莹的摄影爱好的赞叹，“没错，挺好的，继续发展下去，你以后说不定可以做一名伟大的摄影师。”

　　“那就承你吉言啦！”蒋莹莹拱手笑。

　　接着她又对着身后的湖面倚栏竖起剪刀手比耶给自己拍了一张，但连续几次过后，并不觉得多满意，删删减减后，终于妥协，将手机送给杭夏，“自拍显脸大，夏夏，还是你来给我拍两张吧。”

　　杭夏以前是有摄影的爱好的，不过已经三四年没玩了，估计也有些生疏了，她道，“拍的不好可不要怪我啊？”

　　蒋莹莹理了理刘海，大气摆手，“不会不会。”

　　杭夏这才接过手机指导蒋莹莹站好姿势，给她拍了两张。

　　蒋莹莹意外地很满意，她拿过手机，“回去修一修，再加个滤镜，就可以发个朋友圈啦。”

　　她又看向杭夏，“夏夏，你要不要发？”

　　杭夏朋友圈常年空白，因为没有几个朋友，她觉得没有什么可发的，就算是发了也没人看，所以便不假思索道，“不用了。”

　　“哦哦。”蒋莹莹点头，又问，“你那张照片很好看，我可以发朋友圈吗？”

　　“emmm，”杭夏拖长了音调，蒋莹莹目光炯炯地看她，似乎真的很喜欢方才的那得意之作，迫不及待地要分享给别人看，杭夏一笑，“好啦，逗你啦，你要是开心，我都无所谓的。”

　　“哈哈哈哈，那我就放心啦。夏夏，有你这个美女子给我撑排面，我肯定是今晚跨年最靓的崽。”蒋莹莹抱着杭夏的脖子大笑，“让我亮瞎他们那群人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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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烟火会结束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杭夏和蒋莹莹在负责人的带领下去了联排别墅。

　　负责人用了心，给她们安排的地点是靠着湖边的那一幢。温泉山庄的气候受温泉温度的影响，并没有冬日的冷寒，反而十分温和宜人。在湖边植的都是各色奇花异草，湖里紫色白色的睡莲开的也正繁茂。

　　杭夏洗完澡站在大阳台上吹风，手里捏着一颗红彤彤的草莓细嚼慢咽。

　　蒋莹莹在她隔壁的屋里，也不知道在忙什么，叽叽喳喳地和人打电话。

　　经过短暂的喧嚣过后，四周显得格外寂静，只有徐徐风声，以及风吹湖面荡起的水声，在黑夜里微响着。

　　房间里电视正开着，无聊又无趣的联欢晚会在数年如一日地唱着跳着。杭夏从小到大都不爱看，除了她没有一个人的家里，有了那突兀的声音反而越发突出晚会的吵闹，让她更孤寂更睡不着觉。

　　可要是不开着，又缺了点年味。

　　似乎就她家不过节一样，像个异类。

　　后来，她便习惯了开着电视，直到《难忘今宵》结束，她才能睡觉。

　　鲜红的草莓汁滴落在手上，黏糊糊的粘着手指关节，杭夏蹙眉，回到屋里在卫生间洗了洗手。随手放了果盘，就躺倒在床上，望着天花板。

　　“咚咚咚”，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杭夏过去开了门，便见蒋莹莹抱着枕头站她门外眼巴巴地看着，见她看过来，蒋莹莹难为情地笑，“夏夏，我跟你一起睡吧？”

　　“一个人睡太黑了，这么大一个别墅，就我们两个人，我害怕。”她眨了眨眼睛，眼神无辜又纯洁，似乎真的是害怕。

　　杭夏可不信她，“你到底什么目的？可别骗我说你害怕这一套。”

　　“哎呀！”蒋莹莹红了好一会儿脸才叫了声，她一跺脚，挤开杭夏，把枕头扔在杭夏床上，人随之坐了下来，“你怎么这么不解风情！”

　　“嗯哼？”

　　“好吧，我就是想过来和你说说话。”蒋莹莹撅着嘴，手指在胸口绕圈，一副欲语还休的模样。

　　杭夏没催促，走过去在她一旁坐下。

　　蒋莹莹纠结了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地红着脸，不，应该是连脖子带耳朵都红了，像外面路旁挂着的红灯笼，“我……觉得我要……谈恋爱了。”

　　“啊？”杭夏先是一乍，随后又瞪圆了眼睛，见了鬼似的，“和……谁？”

　　她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一点风声也没听见啊？

　　“你们见过。”蒋莹莹捂着脸羞怯地不敢看杭夏。

　　“见过？”杭夏嘴巴能塞下一个秤砣了，不会是哪个高中同学或者大学同学吧？可要是大学同学，为什么她每天和蒋莹莹形影不离，她没看见过？

　　杭夏心情复杂，怎么今天一天，一个个都在官宣恋爱啊？

　　她嗫嚅着嘴，“高中同学？”

　　“不是。”

　　“大学同学？”

　　“也不算吧！”蒋莹莹摸着通红的耳坠，“是我们学长。”

　　杭夏心底一沉，唇齿都张不开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心灰意冷地低声问，“……是江云帆吗？”

　　“怎么会？”蒋莹莹道，“要是江云帆，我做梦都要笑醒了。不过他太高冷了，每次和我们碰见都不怎么说话，顶多含笑点点头。这种高岭之花，哪里能是我这样凡人可肖想的？好了，别猜了，告诉你吧，是顾执。”

　　知道不是江云帆，杭夏的心微微一松，一股说不出来的庆幸和放松在心头席卷。她虽然觉得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很可耻，但就在蒋莹莹说是学长的那一秒里，她真的不知该如何问下去了，心里发慌，像发酵了一样酸胀苦涩。

　　“顾执是谁？”

　　她对这个人都没有映象，怎么就成了蒋莹莹的男朋友了？

　　“就上次吃烧烤时候，和班长他们一块来的。”

　　杭夏一滑，从床上掉到地毯上，牙齿打颤，“你说，是谁？”

　　已知上次一共四个人，除去江云帆和孙潇易，再除去一个戴黑框眼镜的黄昊轩，那个剩下的就是那个满身肌肉，看起来不好惹的羊肉串男？

　　在每一个好朋友的眼里，好闺蜜的男朋友都是万万配不上她的好闺蜜的，就是天王也不行。没有意外，杭夏也是这样一个人。

　　她认为，她的好朋友－－蒋莹莹，虽说不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好歹也是小家碧玉的小美女，怎么会？怎么可能？看上了那男人了啊？！！

　　这比让杭夏知道蒋莹莹和江云帆恋爱更难以接受，她扒拉着蒋莹莹的大腿，“你再和我说一遍，是谁？”

　　“顾执！”蒋莹莹说话都含了蜜，显然已经陷入恋爱漩涡了。

　　“不是？”杭夏还试图挽救，“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至少不能，甚至不该……杭夏实在找不出他们恋爱的途径和理由。

　　“就上次吃完烧烤回去，你不知道，那些啤酒都是他帮我们搬回去的。”蒋莹莹解释，“他真的好man，好可爱啊！”

　　“可爱？”杭夏又一次惊掉了下巴。

　　man和可爱都可以形容男人，但就是不能一起形容男人。

　　“对啊对啊，你别看他虎，其实特别憨，很可爱的。”说着，蒋莹莹还怕杭夏不接受，拿出手机点开了微信，煞有介事说，“我和你说，你看看他朋友圈你就知道了，他特别有爱心，养了一群小流浪，最特别的是，他还会做饭，还会织毛衣。”

　　做饭织毛衣？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杭夏头顶一群乌鸦飞过，脑子转不过来，当场死机了。

　　蒋莹莹还在兴致盎然地翻照片给杭夏看，杭夏只轻轻瞟了眼，果真看到一张顾执系着围裙做饭的照片。那口炒锅在他魁梧的身材下，也显得娇小玲珑了。

　　“你哪来的这些照片啊？”

　　蒋莹莹眼睛一直看着手里的照片傻笑，“有两张是从班长和江云帆学长的朋友圈看到的，他们好像以前是一个宿舍的。其余的都是他自己朋友圈。他是个爱生活的人，时时刻刻都记录生活的。”

　　“蒋莹莹，”杭夏板正脸色，专注地看着蒋莹莹的眼睛道，“我劝你不要陷得太深，你已经满眼都写着，你喜欢上顾执了。”

　　“啊？是吗？”蒋莹莹道，“可他真的很可爱欸！”

　　杭夏“啊”了一声，仰倒在床上，抬起胳膊挡着眼睛，不忍直视蒋莹莹这个小恋爱脑了。

　　“呀，顾执给我朋友圈点赞了，嘿嘿嘿。”蒋莹莹又在杭夏绝望的精神里添了把火，“他夸我好看啊啊啊啊啊！”

　　毁灭吧！杭夏一声不吭，但手却对着床用力一拍，她正直阳光的蒋莹莹要被抢走了。

　　蒋莹莹听见她的动静，轻轻推了推她的身子，商议道，“我觉得顾执也喜欢我，我应不应该主动一点啊？要不我先去表个白？”

　　杭夏哭都哭不出来，只道，“别，让他先和你表白，先等等看。”

　　“可以吗？”

　　“你还怕他跑了？”杭夏睥睨着蒋莹莹。

　　蒋莹莹动了动鼻子，咧嘴一笑，“说实话，我还真的怕。”

　　杭夏：“…… ……”

　　说着，蒋莹莹挤到了杭夏身边，也跟着躺下了，举着手机一会儿看一下。突然，她又惊呼，“夏夏，今天真的是大吉日子，高冷的江云帆也给我点赞了。”

　　她将手机给杭夏看，献宝似的，“你快看，你快看。”

　　杭夏根本没有多少心情关心蒋莹莹朋友圈谁给她点赞了，但一听是江云帆，她还是忍不住靠了过去。

　　她一直没明白为什么蒋莹莹常说江云帆是个高冷的人，在她记忆里，江云帆似乎更爱笑一些。这个疑惑从考研到现在她都没弄明白，起初她只当江云帆装X，可相处过后，她深觉江云帆不太会是那样的人。可又说不清楚为什么她看见的江云帆和蒋莹莹看见的江云帆不一样。

　　她顺势看向了蒋莹莹手里的朋友圈，这是一个四格图文，里面有一张烟花照片，一张她的照片，还有两张蒋莹莹的照片。并加了一句“新年快乐”。

　　在下面许许多多的点赞名单里，江云帆赫然在列，可能是他刚点，现在正排在第一个位置。一眼就能瞧见。

　　蒋莹莹还在自言自语，“真是稀奇，从加上他后，就没怎么看见他给我们谁点赞。”

　　杭夏问：“你什么时候加的江云帆啊？”

　　“啊？”蒋莹莹没消化过来，随后立即明白地一拍脑门，“啊，对了，你不知道，我给忘了。有一天晚上，我和知知出去买东西，正好碰见徐意学姐，徐学姐是知知大一新闻部的部长，她和江云帆正好是一个班的，知道知知对江云帆有意思后，便在知知的恳求下，把江云帆的微信推给知知了。”

　　蒋莹莹继续翻着朋友圈，不时给其他人点个赞，“知知是女孩子，不好意思直接加江云帆，我和琪琪，就陪她一起加了江云帆好友。”

　　“不过，说起来也奇怪，刚开始知知加的时候，江云帆并没有直接同意，等到我和琪琪一个个都加了过去，他又都同意了。”

　　杭夏眯了眯眼睛，“可能刚开始忙，没看见知知的好友申请。”

　　“嗯，也有可能。”蒋莹莹不知道想起什么事了，突然贼笑地对杭夏道，“夏夏，我告诉你个事，你别和别人说啊。我怀疑江云帆是gay，可能知知要伤心了。”

　　“！！！”杭夏茫然地偏过头，“怎么……说？”

　　“且不说他本身长得就有些娘气，就前两天我没事翻他朋友圈，我发现七月底那次烧烤，他发了个朋友圈，里面是一个粉色的小熊，配的文案，你知道是什么吗？”

　　“……什么？”

　　“今天，是被骑士护送回来的小公主。”蒋莹莹捂着肚子大笑，“小公主？哈哈哈哈哈，他说他是小公主。而且到现在，也没听说她有什么女朋友之类的绯闻，你说，他是不是gay里gay气的？”

　　杭夏听了第一句就全身烧了起来，四肢僵硬，听蒋莹莹说完，她满面通红，匆忙坐起身子，大喊道，“你别胡说了。”

　　要是据蒋莹莹所言，江云帆真的发了这样的朋友圈内容，是不是说明他那天根本没喝到烂醉如泥的程度？那她对他做的事，他是不是也记得一清二楚？否则怎么会知道她随口胡诌的小公主和骑士呢？

　　她那天都说了什么？小公主？师娘？包／养的男大学生？

　　苍天，来个雷劈死她吧！杭夏捂着眼睛，咬紧了下唇，唇色白了一片。

　　蒋莹莹不知道杭夏内心的波涛汹涌，不服气说，“我哪里胡说了？本来就gay里gay气的，虽然我也很喜欢他的样貌身材和气度啦，但我也不歧视各种恋爱的。”

　　“他不是！”

　　“你怎么知道？”

　　“就不是。”杭夏躲进被子里，将自己蒙了起来，她的脸颊烫得吓人，她都不敢伸手去摸，怕灼伤了自己的手指。她的声音从被窝里传来，沉闷闷的，和春雨来临前的雷声一样，“你除了顾执，看谁都gay！”

　　蒋莹莹不乐意了，她趴到杭夏身上，对着那一团一顿搓揉，“我说江云帆，你急什么急？还攻击我可爱的顾执起来了？”

　　“我没有。”杭夏嘴硬，“就是觉得你的想法很危险，不要诋毁人家。再说了，说不定人家的小公主指的是那只小熊呢！你想多了。”

　　“嘿！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相比较江云帆那种高岭之花，我就更看好顾执。”蒋莹莹也钻了进去，抱着杭夏的腰摇晃，“你不知道，他真的好可爱好憨啊，说话也有趣。”

　　“蒋莹莹，你觉得顾执可爱就可爱，能不能别捏我痒痒肉啊，痒死了。”杭夏蒙着脸，抱紧了被子和胸口，被蒋莹莹掐着腰间的软肉，语气很严肃，却因为她的笑失去了威严，一点都镇不住蒋莹莹。

　　蒋莹莹越发有恃无恐。

　　闹了好一阵子，她们才消停了下来，杭夏喘着粗气，大口大口地呼吸。蓦然想起来考研的事她还没好好谢谢江云帆呢，便对蒋莹莹道，“莹莹，你把江云帆的微信也推给我一下。”

　　“怎么了？你竟然想加人了？”蒋莹莹也累的够呛，和杭夏长时间在被子里瘪着，让她面色绯红，气息急促地抱着手机寻找着江云帆的微信。

　　“我……”杭夏思忖了一下，还是不敢对蒋莹莹说实话，只能又撒谎了，“我暑假欠了他钱，现在想还给他。”

　　“那我替你给他……”

　　话还没说完，杭夏就抢道，“不用，我欠的还挺多的，钱好还，人情不好还，好歹也要和人家说声谢谢。”

　　“也对。”蒋莹莹觉得有理，顺手就把江云帆的名片推给了杭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