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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夏日 ...

  •   杭夏一直以为像江老太太那样精致的老妇人,又有有那小院子在前,所以家里可能也会是小意典雅,透着股小资情调的。

      可进了屋,她才发现她错了。

      不论外面的小院打理的如何雅致夺目,江老太太的屋子却意外的简朴干净。

      是的,干净。干净的一眼就能看了个遍。她的家里没有太多繁杂的家具,只摆了一张原木茶几和两三个扶手椅,地上铺了个白色的地毯。

      在茶几上又邓了个透明瓷瓶,里面斜插了几朵今晨刚采的雏菊。

      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甚至是解闷的电视机江老太太也没有。

      “你先坐。”江云帆招呼她坐下,自己则起身去了厨房,他淡淡的嗓音从厨房问来,“喝水还是果汁?”

      “水就好。”杭夏欠身在扶手椅上坐下,却蓦地被一硌,她心存疑虑地转身抱了靠枕,没找到后,她又掀起白色的针织椅套。

      一本书现了出来。

      《恋爱心理学》。

      杭夏伸手拿了书,正反两面看了一遍。她是个爱看书的,但她对于恋爱没有想法,理所应当地对这书也提不起兴趣。她只摩挲了下书背,就又轻轻地把它搁到了前面的茶几上。

      江云帆端着两杯水出来,一眼就瞧见了茶几上多了一本书,他面色如常地放了水后,冷淡地瞥了一眼,问,“这书你从哪摸出来的?”

      杭夏:“椅子上,被椅套盖住了。”

      “哦。”他接着往厨房去,又端了个果盘出来,“我奶奶找了几天没找到,你这一来就找到了,真是巧了。”

      杭夏没接话,只是有些惊奇江老太太这么大的岁数还研究恋爱心理。不过她转念一想,江老太太是心理学教授,按理说,对于各种心理学知识确实都可能会有涉猎,也属正常。

      总不能因为年龄的上涨,就世俗地剥夺了她继续学习深造的权利。

      “年龄的多少从来都不能阻碍女性前进的脚步,女人男人获得的权利也不应该因为性别而有所不同。”这是杭夏女强人母亲说的,虽然杭夏对杭母没有多少感情,但杭母很多话她都深以为然,并奉为圭臬。

      以前杭夏常常因为外面别人的言论,会想是不是正是因为母亲性格的强势不服输,才导致她们母女感情寡淡,也间接成了家庭破裂的元凶。

      后来她又改变了想法,她认为错也不全在她的母亲,就算她母亲性格柔软顾家,杭父要是不爱,要是依旧不闻不问,那他也迟早会离弃她们母女,到时候杭母过得说不定会更糟,甚至成了一位一事无成的怨妇。哪里能比得上现在,有无限风光崇拜,有听话的小男友拥护,还头脑精明地指挥着成千上万的员工?

      除了和杭父聚到一起时,两个人针锋相对,离婚时分财产闹得不体面外,她的母亲似乎其他时候都是冷静睿智的。

      理清了关结,杭夏也不再仇恨杭母是个不合格的母亲了,要怪两个一起怪,凭什么她的父亲可以置身事外?最起码作为女性,杭母真的很厉害。

      “怎么了?”察觉到杭夏情绪兀地低落,江云帆便凝眸过去,轻声问道。

      “没事,愣神了。”

      “哦。”江云帆没再问。

      他人几步跨了过来,把果盘朝杭夏推了推,长腿一收,端正的在她右边的扶手椅上坐下,“不知道你爱吃什么,葡萄荔枝香蕉我就都弄了些。”

      “如果不爱吃的话,冰箱里还有桃子西瓜芒果和蓝莓。”

      “谢谢,不用了。”杭夏双手抱在膝前,并没吃水果的打算,而是四处看了看,问道:“虎橘呢?怎么没看见?”

      “这么喜爱它?”江云帆笑。

      “我来就是看它的,当然找它。”

      聪明人都能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她看完就走,不想多留。

      杭夏这样的回答多少有些无情,语气也冷淡的不带情分。以她这样的态度,大多数人都会知难而退,以后不再招惹她,毕竟没人喜欢热脸贴冷屁股,和一个冷冰块相处。

      杭夏很明白这一点,也一直这么做。

      这招也确实是无往而不利,屡试不爽,让她吓退了很多心怀不轨,敷衍随便的人。

      但……

      很多始终不代表全部。

      她一直以为像蒋莹莹那样能容忍她脾气的人没有几个,就算有,世界很大,人海万千,她也不一定能遇得到。

      可现在,她又遇见了一个,还意外的难缠。

      江云帆听了后,不但没有生气薄怒,也没有无所适从,他一点头,就站起了身,和煦地笑说,“也对,你还要学习,确实不能久留,你等等我,我现在就去把虎橘给你抱来。”

      他人挺直着脊背,修长的手指插进他乌黑的发间一捋,低垂着头,迈开长腿就去了里间。

      杭夏望着他离去的萧瑟背影,心中莫名涩然愧疚,一股说不上来的情绪袭击了她的大脑,让她恍惚间,冲动地想去道歉。

      她不知道她的话伤人吗?

      她知道的。

      她想恶意伤人吗?

      她不想的。

      恶语伤人六月寒。

      她也不愿故意重伤他人的赤诚之心,可她太怕了。

      从小到大,哪一次她满怀期待地去迎接爱,获得的不是冷眼就是敷衍,一盆盆冷水从头淋到脚,一次两次她可以自己放点热水冲刷掉这些彻骨的冰寒,可多次之后,她的热情就已经在一次次迎头冷水里被浇了个全灭。

      她被冷水冰封了内心,告诫自己,只要她不在意,那么那些虚无缥缈的言语情感就伤害不了她。

      所以她就抱着宁可错杀绝不放过的原则,将自己团成了一只刺猬,只要有人靠近,她就竖起满身尖刺,逮谁戳谁,让人对她恐惧不喜,避之不及。

      江云帆也许只是一时兴起,对她而言,要是沉沦其中,那她就又会再被痛击一次,碾骨碎身,永坠无间。

      她凭什么相信江云帆?她连父母都不信。

      动了动脚尖,杭夏还是没追过去,只抬起手用力地揉了揉眼睛,深吸了口气,平复了心底的愧赧。

      只要你先伤了人,别人就伤不了你。

      杭夏,你可不能心软,被人迷惑了心智。

      她再一次警告了自己,江云帆就是个麻烦,你惹不起的,可你躲得起。

      年少不可得之物,终究成了她终身不敢再求之事。触之不及,念之寒意,唯有遥遥相对,漠然视之。

      -----

      “喵”一声凄厉的喊叫从后面房间传来,杭夏迅速变了脸,冷肃无情地坐那遥望过去。

      虎橘被江云帆无情地拎着后脖颈,悬空走过来。被人如此不尊重地对待,让它特别生气,不断蹬着四只白手套的爪子,费力地仰头对着江云帆咆哮,甚至想翻过身子去挠江云帆的手,可惜扑蹬了几次,它都没得逞。

      “喵呜,喵呜,喵呜。”虎橘对江云帆低吼大叫,根本没注意前面客厅里坐了个人。

      江云帆瞧了眼杭夏,又低眉不在意地敲了敲虎橘的脑袋,“你骂的挺脏啊!”

      他修长的手指对着虎橘的小脑袋就是一抓,把它的头轻轻扭过来,含笑说,“你看看谁来了?”

      虎橘目露凶光的眼睛,在看见面前一身墨蓝色睡衣的杭夏时,顿时消失了怒气,它眨了眨眼睛,动了动橘色的猫耳,奶声奶气的对着杭夏“喵”了一声。

      声音甜的和奶糖一样,完全没有了对江云帆的沙哑烟嗓。

      如果不是方才亲眼所见,杭夏是万万不可能相信一只猫变脸的速度是这么快的,就是川剧变脸也不可相及。

      她一脸愕然地看着虎橘,叠放在腿上的手动了动,到底没敢上去抱它。

      虎橘一阵乱动踢踹,总算在江云帆的掣肘里脱开了身,它一跃到地上,便三两步跑到杭夏脚边,一边亲昵地用身子绕圈,使出浑身解数蹭着杭夏,一边撒娇地发出呼噜呼噜声。

      看杭夏没理它,它就借着茶几跳到杭夏的腿上,开始用它“土”字猫猫头刮蹭杭夏的手腕。

      “喵喵喵喵……”

      杭夏最终还是禁不住这只粘人小猫的讨好,她心底已经软成雨后的泥土了,对它的喜欢是一塌糊涂,手也不受控制地托起虎橘的前肘,和它面对面,仔细地看了一番,评价说,“你好像胖了。”

      “每天吃了睡,睡了吃,能不胖吗?”江云帆在旁边坐下,借着杭夏抱虎橘的机会,也伸过手去,想摸一摸虎橘的头。

      虎橘见了,小牙都龇起来了,但又顾及着杭夏在它面前,便又不情不愿地舔了舔上嘴唇,忍气吞声地让江云帆摸了两下。

      江云帆难得有机会,逮着虎橘就是一顿乱摸,还没等他尽兴,虎橘就团了团身子,朝着杭夏左边躺去,江云帆的手就这么被冷落在半空。

      他健康透粉的指尖动了动,拧眉对虎橘摇了摇头,无措地咳了一声,意犹未尽却又窘迫万千地收回了手。

      杭夏目睹了这滑稽的一幕,她不由笑出了声,但为了江云帆的面子,她又默默地收拢起嘴角,轻手轻脚地抚摸着虎橘的脊背,将它的毛拂平,“你怎么它了?”

      江云帆翘起腿,双手抵住后脑,身子微微向左靠在椅背上,睨视着虎橘正恶狠狠看他的目光,撇嘴笑,“它小时候我捡它回来,它很喜欢我,每天都粘我身上,睡觉都要抱着我。直到我怕它孤独,又给它找了个媳妇回来,它就不给我碰了。”

      “它觉得你不爱它了?”

      江云帆低笑,似乎想到了什么趣事,眼底沏出几分恶劣来,“不是,是因为我为了它的健康,听信了宠物医院的话,带它去做了绝育。”

      “……”杭夏扯了扯嘴角,满头黑线。

      这样看来,江云帆不招虎橘待见,还真的不冤。试想,哪只威武的小公猫能容忍自己失去威风凛凛的象征,从此以后,见了美色,只能看不能动?

      这不比流落在外没饭吃还难受?

      而且这还不是最可恨的,最可恨的是,江云帆明明已经给虎橘找了老婆了,还带它绝育,这不是诛心吗?光看腥却不能偷,确实该虎橘恨他。

      “那它上次为什么给你抱?就西区地下车库那次。”杭夏又问。

      江云帆斜睨了虎橘一眼,讥笑说,“那是因为它喜欢你。上次因为有你在场,它不敢让你看见它的坏样子,所以才乖乖听话,让我按押回来。要是你不在,我根本追不到它,都要靠我奶奶去带它回家。纯纯的色猫,丢人啊!”

      他又笑叹了句,“你刚刚也看见了,这猫,坏的很。”

      虎橘很有灵性,立马对着江云帆就是一阵谩骂输出,瞪圆了眼睛威胁低吼。

      要不是杭夏的手搭在它的背上,杭夏都要怀疑,虎橘是不是可能真的就要跳起来对江云帆来一顿毒打了。

      江云帆浑不在意,对着它无所畏惧地一勾嘴角,还顺带吹了个响亮的口哨。

      虎橘眼看着就要扑上去了,杭夏眼疾手快地抱住了虎橘的肚子,对江云帆不满道,“你别气它了,它只是只可爱的小猫。”

      “好。”江云帆意外地听话,“是我不好,我不该气这只可爱的小猫。”

      明明是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回应,可杭夏还是从江云帆柔和的话里听出了酸溜溜的阴阳怪气。

      这么大的人,和一只小猫计较,也不觉得丢人。杭夏在内心狠狠鄙夷了江云帆几遍,又把虎橘朝着怀里拢了拢,笑着哄道,“虎橘真乖!来,让我抱抱世界上最可爱的小猫!”

      好了,现在江云帆气死了!

      杭夏太会以牙还牙了。

      他咬着后槽牙,转身去了卧室,把正打哈欠的猫白薅了出来,对杭夏说,“猫白才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小猫,你不信抱抱看。”

      “我不要。”杭夏拒绝,“我还不认识猫白,我只认识虎橘,我就想抱虎橘。”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江云帆看见虎橘朝他瞥了一眼,那明明没什么表情的猫脸上,竟然升起了一层得意的笑。

      他更嫉妒了。

      后来,局面就演变成虎橘猫白一边一只,绕着杭夏争宠,而他抱着葡萄酸溜溜地在旁边看着,一口一个葡萄,他也不觉得酸。

      他甚至忘了,杭夏进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虎橘,而不是为了他和葡萄。

      直到杭夏待了几分钟后,人都走了,他还抱着自己的葡萄惆怅落寞。

      他竟然不如一只猫受待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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