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迟心动》空落雨

15、病

　　昨天被秦昭一句话扰的失了眠，林杳杳睡到快中午才起床。罪魁祸首不知去了哪里，其他人倒是整整齐齐的聚在一楼，看起来都睡了懒觉。餐桌上的早午饭给她留了一份，她也没客气，打了招呼后就坐下享用，顺便听大家分享她错过的趣事。

　　晨晨的单独约会是和张主播一起的。
　　据张主播说，如果晨晨投身电竞行业，也该有出头之日。
　　吃鸡玩的一点都不像新手，学的很快。

　　梁总和沈婕进行了一场奢华的约会，绅士美女，浪漫极致。

　　剩下阿柳与周律师就更有趣了。
　　他带着她，她带着证件，愣是在法院庭审泡了一天。
　　兴许是恰好碰到了狗血民事案件，热爱八卦的阿柳兴致勃勃，对律师这个行业也多了些更深的认知。

　　林杳杳听了许多，刚想开口也分享一下校庆见闻，就看阿柳抬手制止。

　　“妹妹，你俩的路透现在满天飞。”
　　“娱乐圈的流量明星都没你们消息多。”

　　早午饭吃完，众人都有安排，纷纷回房收拾自己。
　　林杳杳终于结束了忙碌的行程安排，索性跟孙医生预约，打算下午去趟医院。
　　导演答应的爽快，加上秦昭也有事儿外出，便重点跟拍其他组去了。

　　工作日的医院仍旧人满为患，
　　她提前到了会，坐在外面等护士叫。

　　她好久没来复诊了，心里有些忐忑与不安。最初她抱着迟疑的态度来寻求帮助时，也不过是找个心理上的寄托，以免自己情况变得更差。可后来，在孙医生的开导帮助下，她确实好转许多。

　　本以为真的解脱了。
　　可前阵子的那次病理反应，又将她拉回了原点。

　　“我说过，你是心病，想要痊愈简单也难。”孙医生时隔很久才见到她，一面批评她不听话，一面又语重心长，“你一年没有病发，以为摆脱了，其实不过是你远离让你痛苦的源头，强制忘记。并非就是不受影响。”

　　林杳杳听着，其实也明白这个道理。

　　孙医生见她不言语，又道：“说说你上次病发的诱因吧。”

　　“我……我遇到了很久没见的朋友，回忆起当年，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已经这么久都没想起过了。可是那天却格外清晰，就像是……又经历了一遍似的。之后我就有了病理反应，但并不严重。”

　　孙医生沉默片刻，才说：“这正是我所担心的。你强迫自己忘记的周期越长，等因为一些事情病发时就会越来越不受控制。所以我才希望你进行心理脱敏，彻底拔除这段回忆给你带来的精神伤害。你必须要去面对才行。”

　　从第一次来孙医生这里接受心理咨询，他就开始劝说林杳杳进行心理脱敏治疗。他知道精神伤害是无底洞，拿时间去填补，只能消耗自己，平添恐惧。可如果你决定要面对它，跟它对抗，才能真正得到解脱。

　　林杳杳却一直犹豫不决。

　　哪怕她不停地告诉自己，事情都过去了，她现在也生活的很好。可就是无法跟当年和解，跟那段回忆带给她的伤痛和解。

　　她低声道：“我觉得现在就很好。”

　　孙医生叹了口气：“杳杳，你总要面对的。”

　　结束诊疗，孙医生给她开了药，并且再三叮嘱如果病发周期缩短，就一定要过来复诊。林杳杳乖乖答应，其实并没有放在心上。比起曾经的病理反应，上次的短暂病发对她而言忍忍就过去了。

　　那次只是意外而已。

　　从医院出来时间还早，林杳杳思索片刻决定回趟宿舍。
　　掰着手指头数，她还要在录制住所待上五六天，当时行李都是高璇给她凑合收拾的。所以得了时间她打算带几套衣服换洗。
　　虽然是素人，形象也不能太邋遢了。

　　宿舍无人，她慢悠悠的收拾着自己的东西，甚至还躺在床上惬意的午睡半小时。四点多，她被电话铃声吵醒，迷迷糊糊的接通。

　　“林杳杳！你要不要这样啊！我们好歹是一个户口本上的姐妹，你不至于见都不见我吧！”林雅悦的嗓音尖锐，说起话来咄咄逼人。她带着怨气发泄一通，最后没好气的嚷道，“我不管！他们不让我进去！你快点出来！”

　　这下林杳杳是一点都不困了。
　　她坐起身，问道：“出哪里？你在哪儿？”

　　“你装什么装。我还能在哪儿！你们拍摄地方的小区门口。要不你跟保安说让我进去。”

　　林杳杳脾气再好也忍不住生气：“我说过不要来录制的地方找我。我不在。”

　　“我来都来了，你就这么让我回去？”

　　“我真的不在。”

　　“行吧，那我自己想办法。”

　　从学校回来至少要一个半小时，林杳杳奢侈的打车才赶在天黑透前到达。小区门外时常等候着不少凑热闹的代拍，节目火了之后更是日日如此。幸好小区安保好，不至于让他们打扰到录制。

　　林杳杳从车上下来，怀里抱着塞满了东西的双肩包。
　　她一眼就看到了林雅悦。
　　染着黄发，因为过度减肥凹陷的脸颊，还有冬日里凉快的穿着，都让她独树一帜。
　　她坐在一根石墩上玩手机，身边还站着个一身黑衣的壮实男青年。

　　“姐！”林雅悦看见她，张扬的喊着，跑了过来。

　　林杳杳对她向来冷淡，哪怕有不少人拍也装不出热络的样子，她躲开林雅悦拉她的手：“你来做什么？”

　　林雅悦闻言，也拉下了脸：“妈说了，让我有难处就来找你。我最近没钱花了，你能不能借我点。等过年回家了还你。”

　　“……”林杳杳觉得可笑，“我有没有钱你最清楚吧。”

　　“骗谁呢，你现在这么火，还会缺钱吗？”

　　“……”

　　林雅悦的话让她忍不住想起刚京市的时候。

　　起初只是生活费给的少了，渐渐地，这个月的生活费要下个月才会给，再往后，就连学费都要开口讨要。
　　她咬牙硬撑，一边读书一边打工，那时又有谁心疼过呢。

　　“你走吧，以后也别来了。”她不想吵架，语气平淡，“我觉得我们的关系也没到可以互帮互助的地步。我也不想跟那个家扯上任何关系。大家都体面点，不好吗？”

　　林雅悦却不依不饶，一把拉住她：“谁允许你走了。”

　　黑色轿车停靠在路边，方舟行拉起手刹，吐槽着：“你什么时候考驾照啊，天天让我当免费司机！我家在大南边，横穿一个京市过来送你！要不要脸！”

　　“开车太麻烦。”秦昭打了个哈欠，困意难掩，“不过最近确实有这个想法了。下半年我去考。你坚持坚持。”

　　“我催你这么多年你都不考，怎么突然就来劲儿了？”

　　“开车太累，心疼。”

　　方舟行想起商礼的吐槽，骂道：“你是真的狗！赶紧……哎，秦昭，那个是不是你家那位啊？”

　　话说一半，他扬扬下巴，示意秦昭往窗外看。

　　穿得暖暖和和的女孩儿怀里抱着鼓囊囊的背包背对他们站着，面前是一男一女两人。男的一身黑，看起来很壮实，女的很瘦，穿了件大衣，还露着腿。林杳杳想走，却被拦了路，男的还抬手想拉她。

　　“我看就……”

　　方舟行话没说完，副驾驶的人就下了车。

　　林杳杳万万想不到会在这里遇到秦昭。他大步走来，挡在她面前，身上还带着淡淡的车载香水味道，熏得林杳杳有点晕。一米九的身高压迫感十足，方才还觉得畏惧的壮实青年完全不够瞧了。

　　秦昭打量了一下一男一女，声音冷冷的：“找她有事？”

　　林雅悦愣住，只是呆呆的看着秦昭，好半天才捏着嗓子说：“秦昭？我是林杳杳的妹妹，我找她有事。”

　　秦昭疑惑，“她是独生女，哪里来的妹妹。”

　　“是异父异母的……”

　　“下次再有乱七八糟的人来找你，直接喊保安。会吗？”

　　秦昭压根没再理林雅悦，回头看着被他藏在身后的女孩，耐心叮嘱。

　　林雅悦气疯了。
　　却不敢当着秦昭的面说什么。
　　她瞪着林杳杳，目光中都是怨念与愤恨。

　　这是林杳杳最不理解的情绪。

　　又或者，拥有的越多人就会越贪心吧。
　　就好像这对闯入她家的母女。

　　两人进了小区，林杳杳才放松下来。她看向帮她拎着背包的人，问道：“你今天去哪里了？”

　　“去开会了。”秦昭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一个本证明自己所言不虚，“国家队的集训动员会和党会合二为一，开了一天，我坐的脖子疼。”

　　林杳杳惊讶：“原来运动员也需要开会啊。”

　　“不止要开会，还要抄政治笔记。中午吃饭的时候本来想给你发信息的，拿出手机才想起来没有联系方式。”秦昭的话语中带着不易察觉的不悦，“你今天做什么了？”

　　“我回学校拿东西了。补位的太匆忙，上次行李是高璇帮我整理得，这次我又去收拾了一些。”林杳杳指了指秦昭手里拎着的背包，交代着自己的行程，只是刻意隐瞒了去医院的事儿。

　　秦昭嗯了一声。
　　突然问她：“听歌吗？”

　　林杳杳还没来得及回答，耳朵里就传来了熟悉的音乐。
　　她抬手去摸，与秦昭没来及得收回的手指碰在一起，触电般躲开。

　　耳机还带着他的温度。

　　寒风中的路都温暖起来。

　　林杳杳侧头看他，笑眼弯弯。
　　她刚想跟秦昭说些什么，可下一秒，身子僵住，胃里绞痛。她用手顶住胃部缓慢蹲下身子。
　　耳边是透过音乐传来的喊声。
　　她却没有力气回应。
　　只是死死的抓住秦昭伸来的手，疼的冷汗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