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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   在我声嘶力竭的质问中,回答我的只有一阵苍白的沉默。

      虽然我从未真心相信过那个掌权人说出的每一句话,但昨晚他许诺的话语竟让我天真的以为那是他一片赤诚下,为我双手奉上的他的软肋。

      我原以为我能开始掌控、驾驭他,或许时机成熟他身后的一切也能为我所用……但与罗素·迈斯克亚的联姻,竟成为了一条狠毒的长鞭,抽打在了我被愚昧、自负包裹住的躯体之上。

      我依旧是Evan的棋子,他所谓的保护我和完成我的愿望,不过是另一种麻痹我、掌控我的方式。

      “说话呀!!”

      在他习惯的沉默下,我剧烈的颤抖起来,左手攥紧的拳头已经让指关节失了血色,坚硬的指甲正在一点点嵌入我的手掌中。

      “哎……”

      一声悠长的叹息划破了我的愤怒和凝滞的空气,Evan似是无奈的伸手捏了捏自己的鼻梁,微微摇了摇头。

      “公主殿下,进来说吧。”

      Evan绅士的后退一步,并向我欠身做了“请”的动作。我极力克制着全身的颤抖,用一次又一次深沉的呼吸平复着心中的悲愤,待逐渐好转后,我高昂着头颅,用极度不甘与绝不示弱的神色大步走进了那间堪比母后寝宫的卧房。

      “公主殿下!!”

      然而就在我迈步进Evan卧房的刹那,身后却猛然伸出一只粗糙的大手紧紧拽住了我一侧的臂膀,这突如其来的桎梏让我不得不止住了前进的双脚,而同时从严口中传来的对我的呼唤,化为了一柄坚韧无比且又锋利见血的反抗之剑,袭向了Evan的耳膜。

      我的双眸在顷刻之间捕捉到了Evan稍纵即逝的一个挑眉,这之间蕴藏着他的意外、惊讶和趣味盎然。

      Evan什么都没说,注视着严的殷红双眸极寒四溢,他冷峻的神情中开始一点点渗透出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那一刻我察觉到严握住我臂膀的手有了微微的颤抖,他的力道松了松,却在刹那之间又再度握紧。

      “……教皇大人,您这段时间一直过于操劳。还是先休息……”

      “公主殿下,请进。”

      Evan在严的话语中绽开一抹微笑,将之前注视着严的视线转到了我的脸庞。

      他并不大声斥责什么,只是忽略掉严的存在,而后用轻柔的声音继续向我发出邀请。

      可那低沉得近乎与我耳语般的话音竟能完全掩盖住严所有的声音。那看似毫无威压的怡然姿态下,有着镇压严所有自我意识的可怕力量。

      严最终松开了那只紧抓我不放的手,我回头看他,他的脸色有些许的煞白,神情中带着消散不去的凝重,他低垂下头颅,似是知道自己犯了弥天大错般退向了一侧,而后他的视线就再未从地面上挪开。

      那一刻,我并不知道严制止我进去的目的是什么。是出于对我的担心?担心Evan会对我有什么怪异的行为?或是出于对Evan的担心?担心我会对Evan又有什么过激得能让教皇见血的行为?

      可我永远都没能知道,这一天的严到底是出于什么才大胆忤逆了他的主人。

      但于我而言,我分析下的严的忧虑却是多余的。

      我和Evan走到如今这一步,都是已将对方看作为自己达成某些目的的权力工具。

      我之于Evan,是步步得胜的好棋;Evan之于我,原本理当也是我手中的那枚好棋,可奈何我棋艺不精,总迈入Evan为我搭好的死局中。

      但他却因为对我这名棋手有着特殊的情感,却也并不急于……或者说并未打算“Checkmate”。

      他就如同野兽狩猎时寻到了活的玩物一般,纵情的在自己掌控的领域中把玩和观望这只猎物还能带给他多少价值与趣味。

      可这种纵情,也让我这个猎物有了高于其他猎物的身份,我是Evan众多猎物中鲜有的独特生命,我有他赠予的特权。

      Evan卧房精美绝伦的金色雕花大门在我身后重重关闭后,外界的一切都似乎被隔绝到了另一个空间。

      他似乎不再是我高贵的客人,反之我才是他需要盛情款待的贵客。

      或许Evan本身就是这样认为的,他招呼我坐在硕大玻璃窗前的长椅上,长椅一侧摆着一张小巧精致的圆桌,一个插满五彩缤纷鲜花的圆口大肚乳白色花瓶正装点着那张小圆桌。

      可我并未如他安排的那样落座于舒适惬意的长椅上,反而是全身绷得僵硬的呆站在门前,怒目注视着他。

      此刻的Evan正背对着我,在另一侧的长桌前斟着热茶。霎时间,我能闻到空气中盛放的茶香。

      我的嗅觉瞬间便被诱惑,那股清香是我在勒慕利马雷迪托从未闻到过的沁人心脾。而也就在我有些贪婪的掳获那些芳香时,Evan端着一个精美的小茶杯转身面向了我。

      “怎么了?公主殿下,您不想坐下来跟我好好谈谈吗?”

      我在他的话语中又一次握了握拳,但理智告诉我,一味的用愤怒去撬开他人的话语终将得不偿失。

      随后我叹出一口气,将情绪强行归为平静。我主动走向他,近乎粗鲁的一把端过了他手里的茶杯并径直朝长椅走去。

      这一行为对于Evan而言无疑代表着,我向他表明自己愿意坐下来喝喝茶,听他慢慢说。

      所以我丝毫不礼貌的行为,并未封冻他赐予我的微笑,反而如同在燃烧着的火焰中又添去了木柴般,让他的笑意更加浓烈。

      “说吧,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我将茶杯放置在小圆桌上,下意识瞥了一眼这在勒慕利马雷迪托从未曾有过的芳香茶水,却见里面一片暗红。

      这茶水的颜色让我警觉起来,心下担心这莫非又是Evan的什么诡异招数。微微蹙眉后,我用手将茶杯推远了些,而后打开了话匣。

      “在说正事之前我想先真诚的告诉您,为您斟上的这杯茶是近段时间我得到的好物,它被唤为红茶。茶叶遇水晕出的颜色正是那种暗红,所以请您放心品尝。”

      Evan如同窥伺了我心声的答语,竟让我顿感窘迫起来。我意识到自己的脸颊正在慢慢发烫。

      为了不让自己的情绪暴露得过于明显,我又伸手推了推那茶杯。

      “可能教皇大人误会了,我不喜欢这个味道。”

      “如此吗?那实在抱歉。”

      “节约你的时间吧,告诉我,我想知道的。”

      Evan走向我,微微欠身后伸手端回了小圆桌上的茶杯,随后走向了放置茶具的桌前。

      “实不相瞒,公主殿下。其实罗素·霆卡尔提出让您和罗素·迈斯克亚联姻一事,并非在我提前知晓的议事内容之列。这是他个人的意愿。”

      “你明明可以反对的!”

      “反对?”Evan收整好茶具后,在我的话语间笑了起来。“您是觉得我无所不能吗?很多事情并非我的身份就能全权掌控的。”

      “我看未必。”

      “公主殿下。”

      Evan看我如此笃定,又展露出先前房门外他让我轻易看见的那抹无奈。

      “或许您把我想得过于武断专横了,任何一位神的子民,不论皇室还是贫民都有他们自主做决定的权力,我为何要剥夺呢?而我会出手干涉的只是从教廷利益出发,毕竟身在其位。

      这对您过于直白了,实在抱歉,但我只想跟您阐述清楚。除此之外,我还觉得您是把我想得过于全能。好比……”他犹豫了一会儿,但最终说了下去。

      “好比您之前一直觉得您父皇的死是我指派严去做的,实际上我只作为神明旨意的传达者告知他变革的想法,而如何为神明呈现那个结果所需要经历的过程皆是他自己意志的主导。

      这场联姻,也便是罗素·霆卡尔自主意识下决定选择的过程。”

      “……那他想送给你的结果是什么?”

      “不是给我,是给神明和平。”

      我不可置信的瞪着Evan。

      “会议上和平的条件明明已经谈妥!这最后私下商议的,怎么可能仅仅只是为了和平!”

      “公主殿下,和平不可能是永久的。”

      Evan再次走向我,并在我身旁入座,而后他微微侧身凝视着我。

      同一时刻我回望向他,注视着他殷红的双眸中映出的我的模样。

      那一瞬间我意识到他在看什么,之后他的动作也证实了我的猜测。

      Evan缓缓抬起右手,恰若出神似的抚上了我脖颈上暴露无遗的那道疤痕。

      他轻柔的摩挲着,思绪却并不是我想的那样已飘离他的本体,Evan一直清醒,一直沉浸在此时此刻。

      “和平……”

      他一边抚摸一边向我揭露联姻的本质。

      “需要您和罗素·迈斯克亚的牺牲。您的母后也觉得,彼时的和平难免不会受到其他因素的干扰,不仅是勒慕利马雷迪托和摩纳力诺再次兵刃相向,霆卡尔和您母后更多的担忧是未来其他国家将统治的魔爪伸向这里。

      假若真的有那一天,该如何面对呢?形单影只的反抗终归是势单力薄。而若是勒慕利马雷迪托和摩纳力诺各自皇室血脉相融,不仅能因那在身体里涌动的连接化解两国的纷争,还能使你们联手抵御其他国家的威胁。勒慕利马雷迪托和摩纳力诺将会合二为一,这是互利下的最佳选择。”

      “就为这个?”

      我悲伤的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左手搭于Evan抚摸我脖颈的手臂上。

      “为了不确定的和平,为了国与国的强大,我和迈斯克亚的意愿就只能被丢进万丈深渊吗?即便你们把这场婚姻未来能带来的利益分析得透彻,但于我而言,这依旧是令人唾弃、恶心和不齿的独断专行!

      我不需要如同枷锁般的婚姻来壮大勒慕利马雷迪托。我现在或许无能为力,但请给我时间,让我站在国家、站在母后的角度好好思索如何破解让他们忧虑的危机。

      总而言之,Evan,结婚只能是最愚蠢、最失败的选择。我的国家应该由我自己决定用何种方式保护它、壮大它。我也坚信会有更好的选择!”

      我态度坚决的表述着自己的观点,我能看到Evan眸眼中透露的些许赞赏之色。

      他果然是懂的,他其实从心底深处也并不赞同这场联姻。

      但正如他先前所说,子民的自主决定权只要不威胁到教廷利益,他并不打算干涉。而在我这番话语中,Evan确实也并不想多说什么。

      我不明白,既然他对联姻有否定的态度,为何还是认为走到那一步将是“互利下的最佳选择”呢?

      “Evan,你是知道我所求的。你昨晚还信誓旦旦同我说保护我、完成我的愿望,就这样被你食言了是吗?你是神明的使徒对吗?你如此虚伪,神明还能高尚到哪呢?”

      我在他沉默不语的注视下只好再度开口,但这次我假意服软并直截了当戳中他最不能容忍他人出言顶撞的对象。

      “请您不要将我的过错,强加于神明圣洁的意志中。”

      Evan果然作出了回答,同时他挪动了手臂,将那只纤长有力的大手落在了我的头顶,而后他温柔的抚摸上我披散的长发。

      “公主殿下,我也并非食言。这场婚姻对您也是一种保护。”

      “谬论。”

      “您也看到了,您母后……”Evan神情凝重起来,“身体情况并不太好。那是一个可怕的疾病,我先她一步告诉您只是希望您在面对那一天的到来时,更加坦然和勇敢。”

      “是什么?!”我万没料到Evan会提及让我忧虑的母后的身体情况,他如此慎重的同我提及,必定是已经全部知晓。

      “恶魔赠予的苦痛,无药可救。我走访多国都曾听说甚至见到过此病在人身体上肆虐的状态。

      最初是惊人的消瘦,而后会落发,过不了多久被恶魔霸占之人的身体上的某一处或者内脏里就会生出一个古怪的肉球,它会像孕育的胎儿一般逐渐变大。

      我曾见过一个人已经被那肉球占领,他最终痛苦的死去了。实不相瞒,女王陛下目前的状态……我想她或许也已知晓,所以她同意罗素·霆卡尔联姻的提议,也并不是将您作为筹码。

      我想从女王陛下的角度出发,她更多的是为了在自己离开这个世界后让您得到最好的庇佑。这是女王陛下不得已而为之的选择。”

      “不会的……这怎么可能……”

      “公主殿下,时机成熟时我想女王陛下会愿意再跟您详述。目前也都是我个人的分析。那么下面请让我告诉您,于我而言觉得这场婚姻对您是场保护的原因吧。

      其实也正如罗素·霆卡尔所顾虑的,这个世界不仅仅只有勒慕利马雷迪托和摩纳力诺,您明白吗?”

      我低下头,不再看Evan。

      母后的情况已将我所有的反抗之火浇熄,我爱她,从小她对我各方面的管束虽然严格,但我知道这之后带给我的都是百利无一害。那么对于这场联姻,能让母后应允的最终结果不可能只是为了换取一个“和平”。

      浅显的看,和平表面上牵扯了很多人、事、物,但剖开其外表,和平之下是一位母亲的“自私”,不知道她怀着怎样的一种心情,才让自己下定决心,将此生唯一的牵挂给于他人之手。而我也明白,母后自然有了她最优的判定。

      “公主殿下,”Evan在我悲痛且忧伤的思绪间再次开口,他动听、深沉的音色竟让我霎时间陷落于一片宁静中。

      “我是想保护您,可我不是您的骑士不是您的战士,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让教廷的威慑力遍布多国,但凡有一丝一毫针对勒慕利马雷迪托的风吹草动,我都会尽全力化解。

      但随着各种事物的繁多,我不会永远只将视线放在您的身上,我需要有人或者有一个安全地带,能在我分身乏术之时替我行使保护你的义务,甚至也能完成您的愿望。

      而这场婚姻正是如此,您将会成为两个国家的女王,我相信您的才学、智慧最终能让您……”

      Evan突然止住了话语,他伸出双手将我一直低垂的头捧在了手中。他微微用力,引导我将头转向他,并迫使我的双眸映出了他俊挺的五官和柔和的笑容。

      “最终能让您统治这两个国家。当您的权利覆盖了整片河山,您觉得您的安危和每一个愿望,还有谁能夺去呢?”

      “Evan……你……”

      “我不想骗您,我反对联姻的提议。但权衡之下,这最终的结果也是我想给您的保护和完成的愿望。”

      “你这个魔鬼……你果然是魔鬼。为了一个结果就不在乎那些过程吗?你和母后到底在想什么……我跟罗素·迈斯克亚的婚姻带来的只是表面和平。

      你难道还不清楚我和迈斯克亚已经有了芥蒂吗?我和他是绝对无法和平共处的,这虚假的婚姻只会造就憎恶,我相信终有一日我会和他互相厮杀。你们都太过于相信我们的服从。是,或许我会为了母后……”

      我止住有些颤抖的声音,“为了母后的期望,服从这段婚姻。罗素·迈斯克亚会为了他必须听命之人也顺从这场计谋。

      可最终呢,我们相互并不服从啊。连接婚姻最重要的爱情不在我们身上,当一切都不需要伪装时,我和他只会陷入仇恨中。那一刻我只能独自一人为了存活、为了权力、为了一切拔刀拼死战斗了。”

      “您还有我。”

      我不可置信的睁大了双眼,而Evan也察觉出了这句话自己说得过于唐突,他猛地停了后话。

      片刻的沉默让我深深的凝视着他,他的笑容隐匿了,那如深潭般的红瞳关闭了让我探寻的通路。

      Evan将自己包裹在了对待外人的冰冷中。

      此刻,我已获悉了这场婚姻下的一切真相,我也深知自己无论作何反抗都不会有任何奢望的结果。而现在,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向最高掌权人Evan,表述出自己的顾虑与担忧。

      可从他的话语间,从他深埋在心底不曾见过晨光的悸动之情里,却更加使我坚信他还是那个跪在我身前向我献上自己软肋的Evan。

      我的心脏再次被惊喜裹挟,它开始疯狂的在我胸膛中上下跳跃。

      我壮着胆子坐直身子,偏偏脑袋将头靠在了Evan的肩膀。

      这并没有过多情感流露的动作让Evan有些愣怔,他下意识侧过头来看我。

      我对他无力的笑了笑,不再言语什么,接着我站了起来,伸了伸仅能活动的左手后,迈步向房内另一侧的露台走去。

      露台很宽阔,毕竟Evan所住的这间卧房在位置布局上是城堡内仅次于母后寝宫的。

      在这里不仅能俯瞰到皇家花园、苹果园的绝美风景,甚至还可以眺望到云雾缭绕的仙境后山。

      我跨出衔接露台的门栏,看见在我几步开外的地方放着一张精美的圆桌和三把宫廷椅,圆桌上也同室内的那张小圆桌一样,摆放着插满花束的花瓶。

      而我的目的地是由一圈乳白色大理石雕凿出的环形围栏,我向那走去,将身体趴在被翠绿的常青藤缠绕着的围栏上。

      “你知道吗?Evan。”我并不回头朝室内看去,只是面向露台外,将视线从皇家花园、苹果园慢慢挪过,而在掠过苹果园的刹那我看见了被果树环抱依旧循环流淌着汩汩清凉的喷泉池。

      再之后,我的视线定格在了多年里我再未踏足过的后山。我凝望着那高入云端的山巅,对Evan呼喊着。

      “我好久都没再去过后山了,我说不上来原因,或许是因为那里总能让我想到初遇时的你,还有维奥尔琴的优雅。”

      我不知道背后房间里的男人有否对我的话语听得真切,但这一刻我确实不加隐瞒的将自己的情愫向他袒露。

      露台上经过了一阵微风,它轻巧撩动着我的发丝,似是要将我往云的彼端牵引。

      我笑着直起身,努力想看清双眸不可能再呈现给我的远距离下的景象,可就在那一刻,我竟看见远山绿林间有成群结队的飞鸟向我展翅而来,它们品种各异,大小不一,缤纷多姿,都是我未曾见过的。

      但按理说这些鸟群不该有如此统一的行为呀?可此刻我真真切切的意识到,这令人震惊的景象并不是源于我的幻觉,我正亲眼看见它们向露台、向我展翅飞来,而在我愣怔的下一秒已经有好些鸟儿落于我身旁,它们正活跃的“啾啾”欢鸣。

      我自然惊喜万分,伸出手小心翼翼的逗弄起来。而与鸟类朋友的亲近顿时让我短暂丢下了烦扰心绪的虚伪婚姻,还有那些执念与计谋。

      但欣喜之后我便快速反应过来,明白了引发这种景象的始作俑者是谁。

      我回过头看向身后——

      Evan正悠然自得的双手环胸,他的身体靠在门框旁,面带着惬意的温暖笑容,那双令人沉醉的眸眼虽然正一眨不眨的凝视着我,但它们早已不是幽幽的暗红,此刻正散发着如新鲜血液般明晃晃的红色。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这就是多年前城镇巷道里他操控那些老鼠执行命令时所用的神力,只要他动用这个神力,他独特的双眸就会发出令人胆寒的红光。

      可此刻我却感受不到其间的肃杀和残酷,那红艳似乎是Evan不愿面对但却在我身边无时无刻展示而出的“爱”的色泽。

      “您紧簇的眉总算舒展开了。”Evan一边说着,一边向我和群鸟所在的露台围栏处走来。

      顷刻间,好些鸟儿纷纷向他飞去,落在他肩头、发顶,Evan的形象瞬间滑稽起来。看着他这般模样,我止不住的笑出了声。

      “我……”Evan此刻已跟我并排站立,他用纤长的手指抬起一只体积极小但羽毛色泽尤为靓丽的鸟儿放置于我的肩头。“我喜欢看您笑。”

      我有些难为情起来,赶紧转身假借眺望后山来伪装自己。

      “这次怎么没有小兔子?”

      在我这句普通的询问后,让我意外的是竟听到了Evan的笑声。

      他是一个鲜少会笑出声的人,那看来我这句话是真的很有笑点吗?我狐疑的扭头看他。

      “公主殿下,您要是觉得小兔子那短短的四肢能快速奔跑下山,并且还能越过城堡内各种长廊、巷道,再避开不懂事的卫兵,跳上数不尽的阶梯出现在我的卧房门口的话,那我很愿意为您邀请几只小兔子。”

      在Evan细致的描述下,我好似已经能看见一只短腿的小白兔正奋力从后山的草丛、树林间跳跃而出,而后它努力的奔跑在崎岖的山路上……那吃力的模样又可爱又让人心疼。

      “啊……免了免了。”

      Evan在我摇得如同拨浪鼓的动作中继续微笑着。

      “下次,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很愿意让小兔子来陪您。”

      我凝视向Evan的眼瞳,突然心中狠狠的抽痛起来。

      我说不出这疼痛是因什么而起,可下意识里却向他开口,问出了当下我想让他回答的最后一个问题。

      “Evan,你愿意主持我的婚礼吗?”

      Evan的红眸深处漾开了波澜,他沉默半晌后才似乎想清楚该对我作何回答。

      “我愿意。”

      在宽阔的露台上,我和Evan的交流再也未回归最初的话题。

      因为我和他都明白,这场联姻是必然要执行下去的。

      即便真实的我们心底都有不赞同的理由,但为了一场更深的谋划,那些迈向另一端的想法只能被我们埋葬。

      我不知道自己在露台上跟Evan和群鸟们待了多久,但那时天空的颜色已不在透亮,想必也快要到日落之时了。

      我告知Evan自己是时候离开了,他便微微颔首,将我送到了门边。

      严在看见走出卧房的我们后显出了少有的慌张,但在他小心且沉默的凝视下,见我和Evan谈话间不再剑拔弩张,便也知晓一切如常了,这才微微松出一口气。

      而在我准备跟Evan道别时,突然想起了最开始他想让我品尝的红茶,便向他笑了起来。

      “红茶,我想我还是喜欢它的味道的。”

      Evan在我没来由的一句话语间愣怔了一下,但也是毫秒之间便领悟了我的意思。

      “可惜茶叶我备得不多,下次再诚邀您来品茶。”

      拜别Evan后,我的情绪并未如同我期望的那样回归如常。结婚一事依旧沉重的压在心头。

      要说跟Evan交流后唯一平复的,可能就是先前汹涌的反抗之情吧?

      而现在我明白了,这场婚姻的背后被寄予着母后想最后留给我的爱与守护。

      想着她,再想着Evan告知的关于母后的病情,我又再次前往了母后的寝宫。

      如果她时日无多,那么我愿意听从她最后的指令……

      可那一刻为什么没有人能预知,这场婚姻最终打开了勒慕利马雷迪托通往地狱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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