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意的骨头》月中异闻

3、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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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往的消息，夹杂了很多私密的话和图片。
　　谢应娴头皮发麻。

　　她僵硬地盯着面前的人：“你说什么？”

　　隋心意被她看着，眼睛慢慢湿红，木讷地开口：“五年前我看到你发的画，注册了一个号找你约稿。”

　　心意，倒过来就是“一心”。
　　多明目张胆的暗示。

　　谢应娴冷笑道：“隋心意，你他妈有病吧。”
　　“这么喜欢装女的，怎么不把那玩意儿剁了。”

　　被骂的人垂着眼帘，指尖苍白，说对不起：“我只是很想你。”
　　呼吸很沉，他脖子上的痣随之起伏。

　　谢应娴心里燥，摸到烟点上，眯着眼隔雾看他，随后起身过去，指间夹烟，抓着他的下巴迫使他抬头。

　　瞳孔迎着光往回缩，下一秒，隋心意被她唇齿间的烟气整个吞没。

　　她吻得凶狠，唇舌厮缠，也用牙咬。
　　烟雾钻入鼻息，血的腥味一同渗出，他被呛得咳嗽。

　　谢应娴又抽一口烟，眼神很空，说：“隋心意，这样行了吧，以后别想了。你们一家人，都叫我恶心。”

　　隋心意喘着气，觉得自己的心被她烟的花火烫出了一个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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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业那年，隋心意有几个选择，本地国企、保送外校，都算稳妥。
　　原本他是要留下，可隋清请他吃饭，昭告了他和谢应娴的关系。

　　他们地下恋持续了三年，隋心意被瞒在鼓里，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有伤心，有气恼，他很快不告而别，家也不想回。

　　在外地的日子不好过，刚毕业没什么钱，房子合租到没窗户的一间，暗无天日过了半年，折磨出了神经衰弱和肠胃病。

　　隋清光明正大地发情侣照，隋心意屏蔽朋友圈，不再联络谢应娴。
　　他觉得她和隋清变成了同伙，恨了她也大概半年。

　　半年后工作迎来转机，他先是跳槽，后和朋友出来创业，从合租房搬进工作室，人变得越发健康。
　　他想，人总要活下去，得往前看。

　　但谢应娴带着她笔触可爱的小狗重新进入了他的世界。
　　像最初公共课上那样。

　　她为蓝鼻子的小狗画了一个表情合集，打上标签#约稿#。
　　账号里发了很多内容，零丁几个粉丝，浏览量可怜。

　　骗人的陷阱一般，隋心意心软，还是跳了进去。
　　他新注册账号，心神不宁的到晚上，终于等来一句“现在我们可以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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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隋心意昵称后面跟着蓝色的小人图标，表示性别，谢应娴删掉的时候看见了。
　　她皱眉骂自己瞎，然后订票坐飞机去南方小镇旅游了。

　　说是旅游，其实是换了地方睡觉，大半天都窝在酒店画画。
　　瞿宁到她落地才知道这事儿，大呼小叫：“你这人怎么都不说一声，叫人提心吊胆！”

　　谢应娴说：“我觉得这儿环境不错，物价也低，要不我卖一套房子来这儿安度晚年。”

　　“晚什么年，你不要我啦！”瞿宁哭得不行。
　　她问应娴要地址，说：“宝贝，我答应你爸要你平平安安的，别找事儿行吗？”

　　谢应娴比个ok，等心情好了就回。

　　这小镇春暖花开，有很多新鲜玩意儿，吃的外面也买不到。
　　民宿养狗的店主阿姨是个热心人，见到应娴，总塞给她吃的喝的，还开摩托带她出去玩。

　　她有个定居国外的女儿，说应娴和她一般大，看着亲。
　　前面金毛坐着，后面应娴坐着，他们逛到海边，偶尔野个餐。

　　应娴回礼，给金毛画水彩画，给民宿画写生图，阿姨第二天就裱好放门头店里。

　　好事很多。
　　但手机沉默地放在口袋里，再多的好事情，也无法分享给另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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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方发来消息：一心啊，你姨妈前胸疼吗？我痛死了。
　　隋心意脸涨得通红，才知道谢应娴一直把他当成女生。

　　他浑身发烫地盯了屏幕很久，打字的手指也软，说：“有一些。”

　　应娴回：“那你揉揉，会舒服一点。”

　　隋心意当即埋下头，无声地喘气，一直红到耳根。
　　以前应娴说他人单纯善良，其实不对，他坏得不行。

　　她问他出去约会，穿哪套衣服好看，他选自己喜欢的。
　　她和隋清吵架，他教唆她分手。
　　他每个节日都送她东西，心满意足地看她穿他挑的裙子、戴他选的首饰。

　　就好像跟她谈恋爱的是他，不是隋清。

　　谢应娴给他生日的时候画了头像，一只粉色小狗。
　　隋心意换得很快，没想到谢应娴第二天也换了，说：“咱们俩，像一只流浪小狗，遇到了另一只流浪小狗。”

　　另一只是蓝色的。

　　然后谢应娴和隋清走到谈婚论嫁的地步闹掰，隋心意像饿狗闻着骨头一样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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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雨天睡觉最好，谢应娴醒来后觉得饿，打上伞出门找吃的。
　　门头店里灯光不太亮，金毛坐在地上，乖乖任人摸头。

　　侧影背光，只看清那人的轮廓，鼻梁挺拔，脖子修长。

　　金毛注意到应娴，摇着尾巴热情跑来。
　　隋心意也跟着转过身，定定地看她。

　　两人撕破脸时正下着雨，好像那雨一直下到了现在。
　　谢应娴反应得很快，冷眼问：“你给瞿宁什么好处，让她替你卖命？”

　　“她担心你。”隋心意带着鼻音说，“我也担心。”

　　谢应娴心硬着呢，拎起伞就往外走。
　　拐了几个弯，隋心意没打伞还跟着，谢应娴轻车熟路地在胡同把人甩开。

　　天色愈黑，谢应娴提着瓜果零食回来，见行李箱依旧放在门头店里。

　　阿姨问她：“那小伙子呢，怎么没跟你一块儿回来？”
　　“这地方七绕八拐的，他又没打伞，别迷路找不回来。我听他鼻音，可别感冒加重了。”

　　一整天雨浇得天凉凉的，谢应娴感觉到冷，看了眼屋外雨幕，说去找找。
　　阿姨给金毛穿上雨衣，让它闻闻隋心意的箱子，说带上吧，兴许有用呢。

　　路灯昏暗，四处影影绰绰。
　　应娴寻着白天的行踪走了一遍胡同，金毛汪了一声朝前跑去，她也就跟着看到了屋檐下躲雨的隋心意。

　　挺好，这会儿雨大，还知道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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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隋心意浑身湿淋淋，把头发全撩起来，露出了额头。
　　失温让他做不出别的表情，在看到谢应娴的时候，眼神都还是冷的。

　　应娴说：“你傻吗，不会打电话。”

　　“没电了。”他声音哆嗦。

　　金毛催促他们走，应娴举了举伞，说：“过来。”

　　隋心意嗯一声，握住了伞柄。
　　周围雨滴作响，伞下两人拥挤，湿漉漉地走了一路。

　　谢应娴心平气和，说：“隋心意，明天你走吧，别浪费时间了，我喜欢别人，不喜欢你。”

　　话语直白，听得隋心意呼吸一滞。
　　他吸吸鼻子，眼红了一圈，说知道：“上次和瞿宁见过那个柳老师。”

　　谢应娴一愣，什么也没回应。

　　沉默持续了许久，终于耳边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
　　隋心意说：“我如果当上老师，是不是有一点机会？”

　　这人傻的可爱，谢应娴哼笑一声：“没机会，柳老师离婚了。”

　　雨水瞬间漫过喉咙，隋心意感觉自己如溺水一般，呼吸不上来。
　　第二天就发高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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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隋心意烧得糊涂，想起了大二跨年的时候，朋友们租了个别墅一块庆祝。
　　他们打麻将，不赌钱，玩惩罚游戏，男女组队，赢的惩罚输的。

　　隋心意和谢应娴一组，他打输了，人家让女的蒙着眼给男的涂口红。
　　小情侣的那一队很会玩，女朋友自己涂上口红，和男朋友接了个热辣的吻。
　　周围都嗷嗷起哄。

　　隋心意看着谢应娴戴上眼罩。
　　她凑上前，伸手触碰他，顺着他的胳膊摸到了下巴。
　　摸到他嘴唇的时候，她也笑起来，然后拿她的口红涂上去。

　　粘稠的质地带着甜香，像蜜一样，隋心意忍不住舔了一下，正好碰到她的指尖。
　　她啧一声，说别动，还拍了拍他的脸。

　　涂完后她摘了眼罩，笑眯眯看着他，说：“真漂亮。”

　　他浑身滚烫得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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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姨说：“先给他吃退烧药吧，拿湿毛巾冰冰，不行再去医院输液。”
　　谢应娴便买了点药，到隋心意的房间。

　　床上的人皱眉蜷缩着，露着半截腰，耳根通红，呼吸很重。
　　谢应娴俯身叫他，语气也柔和，说：“先起来吃药，一会儿再睡。”

　　他睡得昏沉，应娴轻拍他的脸，又叫了一遍，总算有了点儿动静。
　　隋心意半睁开眼，眼里湿红一片，恍惚地看着她。
　　隔了好一会儿，伸手勾住她的脖子，把头埋到她颈间。

　　灼热的呼吸和体温一同蔓延，谢应娴觉得自己好像也发烧了。
　　她没力气挣扎，也躺在那儿，随怀里的病人闹脾气吧。
　　怎么说，叫人感冒还淋雨的也是自己。

　　隋心意以前到换季的时候就总感冒，感冒犯困，他能睡到自习室灭灯。
　　谢应娴叫他待寝室，反正也学不成，他觉得自习室睡得香，非要来，还抢了应娴的午睡枕。
　　说起这个，从帽子到围脖，再到笔、本子，他撒娇嘴甜，可霸占了不少。

　　谢应娴漫无目的地想，毫无防备地，就被隋心意咬了一下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