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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湿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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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极有规律地生活了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他感觉自己充实、单纯、质朴、有力,全身充满着与生俱来的强大能力。他改头换面又开始从事写作。没有人知道他就是当年那个被唾弃的诗人。他也不再写诗,他开始写童话。他总在童话里描绘单纯而美好的场景,却又禁不住在个别词汇之中埋藏邪恶的暗喻。
他用他那与生俱来的能力描写童话,也用他那天生的悲怆填写暗喻。
不过,终究没有人知道他那些邪恶的想法。他的童话获得家长们一致的好评。他收获好评的时候却期望着如今的小读者们能在未来体察他埋下的恶种。他幻想了一下,如果他结了婚,有一个美丽勤劳的妻子,有一个安逸舒适的居所,有一个长着金黄色头发的孩子。他想,这一定是个天生的金发恶魔。
他这样想的时候,禁不住打了个寒战。然而他很快摆脱了惊悚,投入到平静安适的故事创作中去。有很多读者给他写信,他也总是乐于回信。他想他是个合唱团的领袖,明知被歌颂者的卑鄙,却用自己的嘴献上最华丽的词汇。他觉得这样的时刻颇值得玩味,却没有人能与他分享。
他结交了很多新朋友,这些写童话的人比诗人们朴实得多。他喜爱听他们诉说育儿经,或是妻子的无趣以及最近的教育改革。他觉得他正从这些人的生命中获得力量。每一次接触之后,他便将这份力量小心包裹,一路匆忙赶回家中,再全然倾泻进故事里。有时候他看着自己的书便觉得陌生。之后他又明白过来——陌生是自然的,因为这本就不是他的人生。
这段时间他没有新的风流韵事。有些年轻的姑娘写来充满爱慕的信,而他却一眼看穿对方的心思。他知道,有很多长着诱人胸脯的姑娘,躯壳之中却装着三岁的孩童。他知道他只是个少年,不论脸庞上刻下多少岁月的痕迹。他也知道这些姑娘需要的不是情人,而是父亲。他不想当父亲。所以他没有回信。他甚至可以和来信的家长攀谈教育,他甚至可以给来信的孩童施以父爱,但他唯独无法回应缺少父爱姑娘们。
然而很快,混乱的生活又重新归来,就好像他严厉粗鲁的母亲,在去他某个骷髅般的姑母家度假一周之后的回归。他心想:哦,好日子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