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河》愉亦余

33、第三十三章

　　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里，沈大炮用沈莱去威胁沈盼就范后，于是沈盼掏出了自己藏在包里的水果刀，一刀往她这个生理意义上的父亲的胳膊上划去。

　　男人的胳膊上立马出现了一个血翻翻的大口子，他痛的在地上直打滚。

　　那是沈盼生平第一次学会放狠话，为了保护自己，也是为了保护沈莱：“你要是敢动小妹，我就算是死都要先杀了你，你要是不信的话你就试一试。”

　　她恶狠狠地盯着地上那个像一坨烂肉的男人，眼中是阴森刻骨的恨意。

　　于是，噩梦到这里终于落下了帷幕。

　　那之后，沈大炮终于不敢再对沈盼动手动脚。

　　但是性在沈盼心中，已经变成了一件肮脏不堪的事。

　　她本来应该坚持这个看法的，如果她坚持下去，就不会给到任何人伤害她的机会。

　　但是那一天，何哲看着她的时候，眼中满是深情，让她误以为，也许爱会让那件肮脏的事变得不一样起来。

　　可现实却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让她痛入骨髓。

　　那之后，沈盼果断的和何哲提了分手，但是之后关于三班那个看着聪明乖巧的班长，私底下是一个轻浮浪荡的“公交车”的传闻就此在学生之间传开了。

　　要毁掉一个女孩的方式何其多，其中最轻易也最不费力的方式，莫过于用世俗对于女性在性上面的道德去规训、去审判她。

　　那一整年，是沈盼最为难捱的一年。沈盼当然知道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谁，而她的人生信条从来都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谁让她不好过，她也会让那个人加倍不好过的还回去。

　　知道何哲家里最看重他的学习成绩，也总是爱拿他和班上的第一名比较。因此沈盼次次考试拿第一，甚至有好几次故意不考英语，但是总分依然比何哲这个“万年老二”高一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第一名对第二名无情的羞辱。

　　但那又怎样，沈盼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为此她家里还以为她英语学得不好，让她去沈清澜那里补习。

　　最后何哲也没招了，又腆着一张脸跑到沈盼的跟前摇尾乞怜般的求复合，沈盼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于是轻飘飘地丢了一句：“不好意思，我喜欢比我聪明的人。”她当然是故意这么说的。

　　借着眼角的余光瞟见何哲气得脸色惨白嘴唇直打哆嗦时，沈盼堵在胸中的那口恶气终于顺畅了。

　　高二结束之后，听说何哲因为家里给的压力太多抑郁了，他来办理休学的那一天，沈盼抱着双臂冷眼旁观。

　　对于这个结局，她的心里不可谓不痛快。

　　但是心里的那个缺口，好像越变越大。于是，陆心橙出现了。

　　以一种冷漠而孤高的姿态出现在了沈盼的世界。

　　而之前沈盼对何哲说的那句话也并非是假的，她确实喜欢比自己聪明的人。至少，从分数上来看，陆心橙的智商确实是碾压百草县三中的所有学子的。

　　因为陆心橙的出现，争夺年级第一名亦好像变成了一件分外有趣的事情。

　　而陆心橙也渐渐地注意到了沈盼。

　　两个人的距离从一本书渐渐拉进，直到某个夕阳舍不得落山的黄昏里，陆心橙偷偷地吻了一下沈盼，那个吻好轻好轻，沈盼才明白，原来这就是心动。

　　心里的那个缺口在慢慢的变小。

　　但是因为那个人的出现，又仿佛变得无限大，怎么样都不会被填满。

　　“盼盼，我好喜欢你啊。”外人眼中的高冷学霸陆心橙在沈盼的身边变成了粘人的乖乖小狗。

　　沈盼当然也很喜欢陆心橙。

　　不对，不是喜欢。

　　那种感觉，是爱。哪怕沈盼一直渴望被人爱着，但是她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了爱一个人的感觉。

　　那种感觉让她接受了与这个操蛋的世界和解。

　　但是沈盼不爱说，总是做的更多。而有的事，则更是关心则乱。

　　就像事后冷静下来去细细分析，会发现人渣老师用陆心橙保送资格以及她们两人搞对象去威胁自己就范是何其漏洞百出的一件事，但是沈盼就是上钩了。

　　没有为什么，仅仅对象是陆心橙。

　　那个时候，陆心橙红着眼睛问沈盼：“为什么啊盼盼？你告诉我啊？”

　　沈盼沉默不言，她本就在泥泞里滚过一遭，脏了就脏了，不打紧。但是，她舍不得自己爱的人也被这些腌臜事给玷污。

　　这是聪明人沈盼人生中最愚蠢的一次选择。

　　那天陆心橙是哭着离开的，个子高高的一个人缩着肩膀，走远了看起来原来也会变成小小的一个点。

　　“我，爱，你。”对着恋人离开的背影，沈盼无声地说出了这三个字。

　　其实一切到这里都还算在沈盼的承受范围内。

　　但是，面对那些流言蜚语，那颗十八岁的心脏真的再也无法承受更多了。

　　那个夜晚，压死骆驼最后的一根稻草无非就是：“沈盼，你怎么这么脏啊？你就是鸡，你晓不晓得？”

　　而说这个话的人，居然是那个将魔爪伸向自己女儿的父亲。

　　至此，那颗压抑了许久的心脏终于停止了所有不安与挣扎，寂静无声。

　　随后沈盼毫不犹豫地跳进了那条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