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流苏》夜微阑

17、第十七话 沉默之心向谁明

　　唐瑾静静地站在门口等待着黎月榕，却看到刘苏同他一道归来，眼睛似乎还有些肿。
　　是哭出来的么？自从她这次康复后坚强了许多，似乎无论什么都无法阻挡她决定的事。怎么到了此刻，她又在月容面前哭了呢？
　　黎月榕迎面看见了站在门口的修长身影：“唐瑾，你怎么在这里？”
　　唐瑾先是看了一眼低着头的刘苏，然后淡淡说道：“生意上出了点问题，想找你商量。”
　　黎月榕点了点头：“我们进去聊。”
　　刘苏有些怅然地，缓缓跟在他们身后。进门之时，她没看清脚下石阶，一个趔趄就向前倒去。
　　几乎在一刹那，她还来不及发出任何声音，只感觉自己的身子被稳稳地扶了住。仓惶间她抬起头，却正对上一双清静无波的眼，仿佛是在打量着自己。
　　“谢、谢谢。”她急忙站直了身体，顺了顺身前的发。却见唐瑾已经放开她转过身去，凉薄的声音似有若无：“不用。”
　　走在最前的黎月榕回头看着这一切，没有作声。
　　三人穿过庭院，长长的回廊就像是沉默的心事，直到他们走入一间客房，黎月榕才对刘苏道：“你就放心在这里歇息一下，伯父那边，我会派人去知会的。”
　　见刘苏点了点头，黎月榕又转向好友：“唐瑾，你刚才说有什么生意的事要和我商量？”
　　唐瑾刚想开口，却听房门被急切地拍响：“二少爷，你在里头吗？”
　　黎月榕打开房门：“什么事急成这样？”
　　门外的下人擦着满头的大汗：“奴才失礼了，只是好不容易才找到二少爷你……莲华钱庄的汪老板和钱掌柜来访，可老爷和大少爷这会还在外头呢！这两位都是不好怠慢的主，还请二少爷你出去招呼一下呵！”
　　黎月榕微微皱眉，爹的那盘生意，他向来都不爱理会。他转头问道：“唐瑾，你和我一同去吗？”
　　唐瑾微微摇了摇头，“这是你们黎家的家族生意，我不方便露面。”
　　黎月榕想了想：“也是，那我便先去招呼一下那两位，你陪着刘苏……哎，你可别再把人给弄哭了，否则到了晚上就瞒不过刘老爷的眼睛了。”
　　把人弄哭的好像是你吧？唐瑾看了他一眼，把头略微一点，算是应了。黎月榕这才转身跟着家仆离开，房间里只余下了刘苏与唐瑾二人。
　　虽说和唐瑾单独相处的机会难能可贵，可眼下的柳絮还沉浸在失落中，断没有心情去追问他和刘苏的那些事情，只是自顾自的垂着眼眸，静静坐着。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她的情绪开始慢慢平复下来的时候，却惊讶地发现唐瑾居然还坐在自己的身边！
　　想起第一次遇见他，他生生地捏痛了她的伤口，仿佛她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般痛恨。而几番较量相处，她发现他其实并不是一个不可理喻的人。在他的内心深处，仿佛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好比现在，他大可以将她留在这里一走了之……想到这里，她微微颔首道：“抱歉让你作陪了这么久，我现在好多了。”
　　唐瑾听了她的话，忽然毫无预兆地站了起来，背过身去：“你别误会，我不过是答应了月容。”
　　柳絮闻言忍不住又可气又好笑：“我误会什么？我有什么可误会的？难道我还会为了你自寻短见？唐公子，这点你大可以放心，我保证。”
　　唐瑾这才回过头来，乌黑的眸子绚华如夜。
　　“只要活着，一切就都还有希望……”柳絮喃喃着，想起了不能相认的娘亲，她的眼神又有了一丝迷惘，“所以，我是断不会再做什么傻事的……以后也不会……”
　　唐瑾默默地看了她片刻，然后略一拂开衣衫，走出了房间。
　　他还是走了……柳絮望着那抹深蓝色的背影渐渐消失，忽然有些淡淡的怅然。也许，他原本就是害怕自己再想不开，才勉为其难留下来的吧？现在他放心了，也就没必要陪着她这个伤心人，在这里长吁短叹了。
　　她几不可闻地轻叹了一声。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总觉得有一丝丝的孤独寂寞。自己从来就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怎的重生为刘苏，就沾染上了她少女情怀里的伤春悲秋呢？
　　柳絮忘记了，她即便是称得上坚强，也不过是个平凡的人。人的情绪都是需要宣泄的，总是把所有心事藏在心底，久而久之便会如山洪决堤，一发而不可收拾。
　　就在这种寂静的忧伤中，一阵悠扬婉约的箫声缓缓传来。柳絮渐渐从思绪中被抽出，她凝神而听，这乐曲犹如山中清涧，澄澈清泠。乐调中流露出淡淡的伤感，仿佛在她眼前勾勒出一幅静美的画面：秋暮时分，红叶眷恋不舍地离开枝头，轻轻飘落在山间的溪流上。
　　小溪缓缓流淌过山石，静静洗涤过草叶，载着红叶的相思与情愁，飘向不知在何处的远方……
　　忧伤呵，真真是太凉薄的忧伤……这曲子似乎将她心里所有的伤感都奏响了，才刚收住的眼泪又忍不住涌出了眼眶，惹得她掏出绢帕轻轻擦去。
　　唐瑾远远地从窗户中看到刘苏又抹了抹眼睛，不由得松开了唇边的箫。分明是好意，怎的竟惹得她又流下了眼泪？
　　他并不知晓。其实她从来都看得到、也从来都能感觉得到，他深深掩藏的哀凉。就连他吹的曲子，她能感应到的，也是他淡淡忧伤的心情。
　　可他吹这一曲，并不是想看她的眼泪呵。
　　想着，他将玉箫凑到唇边，又吹出一曲他记忆里最欢快的歌谣来。
　　在这首多年不曾吹奏的欢乐曲子里，唐瑾似乎也回到了那个无忧无虑的年纪。那个有爹娘、有家、有欢声笑语的童年，虽然曾经那么遥远，但此刻，却似乎真实可触……
　　夕阳暮色中，蓝衣男子静静伫立在树下，吹奏着一曲梦中的歌谣。
　　衣袂飘飘里，他缓缓闭上眼，密密的睫覆上眼睑，薄薄的唇边仿佛也染上了一丝笑意。
　　浅金色残阳将他的身子裹上了一层温暖，远远望去，淡淡流光。屋子里的少女听着他的吹奏，仿佛也进入了他幸福的梦境，眼泪在不知不觉中，就渐渐干涸了。
　　她双手托腮，眼皮慢慢地重了下来。终于，她轻轻伏在桌面上睡着了。如果仔细看她，那犹有泪痕的小脸上，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黄昏虽美，却美得太过短暂。唐瑾吹完一曲，见到伏在桌上睡着的少女，知道她是哭累了，终于找到了安憩。他放下手中箫，迎面朝向落日的最后一抹余晖，任凭微风将他的发丝轻轻吹起。

　　待到黎月榕招呼完客人回来，天色已然开始擦黑了。他轻轻推开房门，却只得刘苏一个，哪里还有唐瑾的身影？
　　这个唐瑾！他笑着摇了摇头，以为他真是不待见人见人爱的刘家千金。他靠近刘苏身边，她正睡得香甜。原想拍醒她的黎月榕，却觉得披在她身上的那件衣服似乎有些眼熟。
　　淡银色的织锦缎外衣，宛若点点星光般璀璨别致。
　　这是……这是唐瑾的衣服！他心中闪过一个念想，或许他从来都不曾真正懂过，那个时时和他在一起的朋友。

　　一直到刘苏随刘福祥动身回云州城的那天，她也再没有见到过唐瑾。究竟那天，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呢？
　　没有人知道，此刻她小小的行囊里，正装着那件给过她温暖的，淡银色长衫。
　　更没有人想到的是，他们三人回到刘家后不久，就发生了一件大事。

　　大家该喜欢谁就喜欢谁，千万别勉强，别有压力，不需要因为谁是男主就喜欢谁~因为每个角色都是亲妈妈的心血，我那样写他们，也都是有理由的~喜欢哪个，我都高兴，我也会尽力去表达我脑海中的他们。或者现在还正在打开剧情的阶段，每个人物的描写其实并不均匀，顺其自然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