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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陌生来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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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枫想了想,又问:“你知道巫家刀法的破绽所在吗?”
冯三点点头:“当然。”
“那不如你直接教了我,我们就针对他的破绽练便是了。”穆枫有些纳闷,既然有捷径可走,为何偏要绕上一圈,且还不能确定一定就能走到目的地。
“第一,我能看出并把握住的破绽,即使告诉了你,不见得你也能利用。”冯三笑了笑,续道:“第二,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凡事都想不劳而获,天底下哪来如此便宜之事。何况我还是倾向于替你出手,如果你不想我替你出手,那机会就得靠自己争取。再者,巫昊天就算再强大,也当不起穆家少爷半年磨一剑只为他一招吧,那又有何意义?舍本逐末!哼。”
又是那微微一哼,穆枫便又有了瞬间失神。看着白衣男子脸上漫不经心却透着骄傲的笑容,心底的话未经思考便自己钻出了口:“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话出了口,穆枫才回过神来,仔细回忆刚才的语气,竟是带了几分无奈几分哀求。偷眼去看冯三的脸色,果不其然又是挑着眉眼的似笑非笑。穆枫心里大悔,这几日自己真有些不对劲,看来终日只在家中对着一人,又是秀色可餐的一人,实在是不妙。找到机会,还是该偷跑出去会会友人,赏赏美色才是。
冯三手里的木剑原本是懒洋洋搭在穆枫肩上,此时便收了回去,重复一句:“我要什么啊?”再挑了眉,似在思索,复而侧目看向穆枫,刻意拖长了声音笑道:“当然是要你穆少爷洗心革面,勤学苦练,有朝一日能名扬江湖,做一个顶天立地,不让父母含羞的男子汉啊。”
“开什么玩笑!”穆枫不自在地撇过脸去,不敢和这样的冯三对视,一时之间好像连手里的剑都要握不住了。
冯三却突然伸手握住了他的下颌,微微用力,将穆枫的脸转过来正正面对他自己,然后稍稍弯腰,眼睛看着穆枫的眼睛,前所未有过地认真说道:“穆少爷,我可不是来浪费时间和你玩笑的。”
言罢似还有意犹未尽一声叹息,却又似被他悄悄打落牙齿和血吞了下去。
含糊的带着点委屈的内疚猛然就胀满了穆枫的心,他只能眼睁睁瞧着眼前的男子,瞧着他那明明和自己肖似却又如此不同的脸,有那么一瞬间,竟涌起了万千豪情,想要吞掉他似有非要的一点叹息。
可是再看时,分明却还是那双眼。
——桃花眼从来半梦半醒,朦胧瞧不真切。
穆枫自己便生得一双再好不过的桃花眼,笑起来时微微弯起,别人从来看不到他心底去。
这样眼对眼,鼻对鼻,呼吸可闻的对面那人,明明是一样云遮雾绕的桃花眼,猛然间似乎认了真,穆枫就会觉得,刹那间云雾已散尽。
但其实底下却一样是不见底的深潭,凉幽幽。
——虽美,却有凉意直透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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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几日就在翻墙练轻功,池中练内功,练剑习字中匆匆过去了,很快便到了丁世开生日那天。
穆枫礼物自是早已送去,这日刚开始每日的例行翻墙活动,就有下人来报:“丁公子遣人上门来请。”
穆枫打发走他,转头却去看悠哉坐于墙头的冯三。
便见他手在墙头一撑,轻巧落于地面,笑道:“丁公子真是客气,我们也别让人久等才是。”
两人便各自回房去换衣服。
穆枫如往常般穿了蓝衣,只是上面多了用金线绣的花纹,手里拿着泥金折扇,头上换了支青玉簪,于是翩翩公子哥便又回来了。
走出门去等冯三,待他含笑走来,眼前却是一亮。
难得他没穿白衣,一身紫色衣服越发衬得俊美雅致,襟口袖口同样都有绣花,同样的泥金折扇拿在手中。穆枫眼前一亮之后,便又是满腹狐疑,盯着他的衣服道:“这衣服似乎有些眼熟。”
“本来就是你的。”冯三大大方方摊手展示:“我可没穿了去这样场合的衣服。”
“你还真是……”穆枫一时语塞,冯三的光明正大,反而让他无法多说什么,不然好像显得自己有多小气。况且这衣服虽是他的,却因为送来时稍嫌大了,他还一次也未穿过。
再说连房间都让与他了,一件衣服又算得了什么!
只是抬眼再看时,仍是忍不住想到,终究是自己的衣服穿在了冯三身上。
穆枫突然就觉得,脸上有些发起烫来。忙从下人手中接过缰绳,翻身上马,连头也不敢抬了,只是催促冯三快些上马赴宴去。
冯三盯着他看了片刻,不知在想些什么,突然微微一笑,却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接过了缰绳翻身上马,跟在他身后一起朝丁府去了。
丁府自是大摆宴席,花团锦簇,热闹非凡。
穆枫原本熟悉这样的场面,自然游刃有馀,乐在其中。冯三却好像全没有了春香院初见时的风雅有趣。
尤记当时,白衣翩然,言笑晏晏,谈笑间便招了多少人的魂去。可再观现在,默然坐于一旁安然享受美食的冯三,虽俊美不减当初,却再难寻当日令人亲近之意。
丁世开几次上前欲套近乎,都被他不痛不痒挡了回去,一时不知其意,只得侧头悄悄看向穆枫。
穆枫自是将一切都看在眼中,微微一笑,自饮尽杯中酒,却故意装作没看明白丁世开的挤眉弄眼。
酒过三巡,冯三每盘菜皆尝过一遍,这才赞道:“丁家厨子真是好心思,竟将菊花入菜,还去了其中苦味,只余清香,妙极,妙极!”
丁世开虽坐得离他二人有些距离,眼睛耳朵却一直明里暗里未曾离过这边。此时瞧见冯三赞叹菜肴的神色,连忙趁机凑上来讨好地说道:“若是喜欢,我便将他送到穆府,如何?”
“多谢丁公子好意。”冯三举起酒杯,敬了他一杯,笑道:“若是天天吃,也就那么回事了。这么说来,穆家的厨子也是很不错的。”
丁世开大喜,几乎在凳子上坐不稳了,练连说道:“说得是,说得是,天天吃自然没了意思。冯兄若是想吃什么了,只消让人送个话,我一定妥妥当当备下,专等你上门来。”
“咳。”穆枫假意轻咳一声,笑道:“这可不像话了,家师若是你的‘冯兄’了,那我又该称呼你什么?”
“该打!该打!”丁世开哈哈一笑,连忙说道:“愚兄不胜酒力,穆贤弟莫恼,这就自罚三杯赔罪。”
说完当真便满饮三杯。
在座之人皆是知晓丁世开素日脾性,此时见了他如此姿态,又见冯三虽不像那日爱说话,却也未正面拒绝丁世开,也都纷纷放开了,言笑不禁,什么话也说得出口了。
穆枫一面听着这些往日听来再正常不过的言语,一面偷偷打量冯三,想起他说翻脸就翻脸,含笑便可出手,一出手就毫不留情的作风,着实为众人捏了把冷汗。
他虽一直因为冯三前次在春香院中表现,将他当做同道中人,但却对此人十分捉摸不透,因不解而生惧,因此反而比往常要拘束了许多。
冯三却似未听见那些话,或是听见了也未往心里去,只是自顾自吃菜喝酒,旁人敬他,也是酒到杯干。
到后来穆枫都有些担心了,悄悄拉他衣袖,低声道:“他们都是从小将酒当水喝的人,若是诚心灌醉你,只怕不易脱身。”
“我还以为你巴不得我大醉而归,最好到明日都醒不了酒,这样你便可乘机放松一日。”冯三也是微微偏头,低低嘲笑道。
虽未对着他的耳朵,但带着酒意的热气还是有几丝拂过自己耳际,穆枫便又有了几分不自在,忙对丁世开说道:“有酒却无美人相伴,岂不扫兴?”
丁世开哈哈大笑,道:“贤弟说得是。”当下拍拍手,吩咐唱曲的歌伎上来。
却是正正经经在花厅隔了帘子,隐隐约约可见帘后人影晃动,不多时,大珠小珠一般的琵琶声便透过帘子跌落在了满地满天的玉盘上,歌伎清越的声音随之缓缓唱来,却是再正经不过一曲秋游赏菊小调。
穆枫忍不住笑道:“丁兄竟转了性了,难得啊难得啊。”
丁世开还未接话,便有好事者抢着接过话去,瞧着穆枫说道:“穆贤弟多日未曾出府自是不知,如今咱们丁公子,已是千帆过尽,只取一瓢了。”
穆枫自是知道他说的是谁,看向冯三时,他却依然装作糊涂,全然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穆枫突然就懒得再和这些玩乐下去,正准备找个借口告辞回家,就看见丁家一个下人快步走入,毕恭毕敬对丁世开说了什么。
丁世开喜上眉梢,连忙站起身来,吩咐道:“快请快请。”然后转头对穆枫说道:“穆贤弟,刚好一个朋友路过这里,知道我生日也来凑个热闹。此人和你一样,也是武林中人,你们正好亲近亲近。”
说着,便亲自起身,迎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