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孽》玖未兮

22、真真假假

　　那车夫倒也十分硬气，被制住后竟是一声不吭，只垂了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却连正眼都不瞧二人一眼，似乎完全未将他们放在眼里。
　　穆枫长剑一侧，挑着他的下颌让他抬起头来，直视着他的脸，冷声问道：“是谁派你来的？”
　　这时候便又是身手矫健且日渐沉稳的穆家传人了，竟半点看不出单独和冯三相处时还残留的那几分孩子气。
　　车夫却只闷哼一声，垂下眼皮依然不去看他们，利刃在喉虽是不敢随意挪动身体，但却仍然一声不吭。
　　冯三似也没有出手的打算，只好整以暇袖手站于一旁，含笑看着的却是穆枫，似乎那车夫是何人，会不会招认并不重要，他在意的，不过是自己的徒弟会有怎样的表现。
　　穆枫握剑的右手并未移动分毫，左手却转了个弯用上暗劲在那车夫肩头背上随意拍打了几下。
　　只是那几下看似随意，却是这三年穆家少爷用血泪换来的教训——那便是每每冯三对他有不满时，打中之后最是酸麻难忍的穴位所在。

　　那滋味当然不好受，跟着冯三的第一年，穆枫几乎连片刻也挨不过，想必那车夫也是忍耐得辛苦，原本古铜色的肌肤上隐隐可见汗水渗出，但却依然咬紧了牙关，连吭都未多吭一声。
　　穆枫倒也佩服他的骨气，反正他也浑身难受无力反抗，便收回了指着他喉咙的长剑，半开玩笑地问那人道：“既然不肯说是谁派你来的，总该告诉我们你原本是要带我们去哪里的吧。”
　　那车夫却连眼睛都闭上了，竟似打定了主意不开口。
　　穆枫有些好笑地微微弯腰，道：“这又有什么不可以说的？你本来要带我们去的不是吗？”
　　说完等了片刻却仍是未得到回应，便站直了身体，瞥了一眼立在原地安安静静的马，倒转剑柄在那人身上又敲打几下，内力通过剑柄直透那人穴道，加重了那人身上的酸麻感。
　　然后声音也冷了下来：“你若不说，我便找不到了吗？”

　　竟真的不再管那人死活，走回马车旁撩起帘子对冯三笑道：“先生请上车，我来驾车吧。”
　　冯三从头到尾多事一言不发，直至此刻方才点了点头对穆枫笑笑便钻入马车中，道：“穆少爷，老马也不一定都是识途的。”
　　穆枫笑道：“不试试又怎知道。”
　　拾起那断了一截的马鞭，一扬鞭，马车便扬起一路尘土，在那车夫猛然睁大的眼睛注视下，绝尘而去。
　　“我猜，”等那人的影子都已看不见了，冯三这才缓缓说道：“你是想让他以为我们真的准备指望能依靠这识途的老马找回他们巢穴，但其实是打算一会儿回过头去。他的穴道也该解开了，那时就算丢了我们俩，也必定是要回去向他主子报告的，对吗？”
　　穆枫并没有回答，他当然知道自己瞒不过冯三。
　　最后那几下敲打，虽然让那人愈加难受，但也趁机放松了对他穴道的禁锢。只是内劲用得巧妙了，那猛然加重的难受感，就更加不易引起那人的怀疑。
　　所以不出意外的话，再过半个时辰，那人的穴道便该解开了。
　　冯三并未等到他的回答，低低的笑声又从车厢内传出，片刻后突然又问他：“你听说过无名阁楼吗？”

　　阁楼虽名无名，可是非但不是无名，反而是大大的有名。
　　有名到江湖上提起魔教时便会想到南天教，提到刀法多半便会想到巫家，说起剑法当仁不让该是穆剑成，可若是说到最神秘的组织，黑白两道江湖中人不约而同会想到的，皆是那无名阁楼。
　　入我阁楼者，皆为无名。
　　这是穆枫知道的关于那无名阁楼最多的消息，尤记当日冯三一边在院中月下乘凉，一边摇晃着扇子淡淡说道：“无名阁楼楼主的武功也许算不上是最顶尖的，但是他可怕之处本就不在武功，而是在他心思缜密到做事可从来都滴水不漏。”
　　穆枫当时也问冯三，可知那神秘的无名阁楼之主的身份。
　　冯三却摇摇头，笑道：“不知，阁楼无名，人当然也是无名。”

　　此刻冯三突然又提了出来，穆枫一愣之下突然从车夫位置上跳了起来，连马车也顾不上了，转身展开轻功便朝来路而去。
　　因为他已想起当日冯三关于这无名阁楼的最后一番评价：“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会漏杀一人！穆少爷，虽然我不喜欢这样小心翼翼到近乎拘谨的态度，可却不得不承认，这方法是极其有效的。无名阁楼当年悄无声息地拔地而起，到今日在江湖名声早已不在南天教之下。可丁千行却常常被人在背后指着脊梁骨骂一声魔头，而那无名阁楼的楼主却是让人想扎了小人诅咒也不知该写谁的名字啊。”
　　穆枫想完这些的时候，他的人已掠出马车很长一段距离。
　　明明是平坦的没有人迹望不到头的道路，穆枫的眼前却突然多出了一个人来。
　　在他掠出之时本该还舒舒服服地待在马车中的冯三，却突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有些严肃地说道：“穆少爷，你若是现在回去，那人就真的没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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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枫重新回到车夫的位置上时，冯三又已舒舒服服地躺到了车厢中。随着车厢一摇一晃的前行，他居然还好兴致地哼起了小曲。
　　穆枫终于忍耐不住，问他：“我们不回去，那人便不会有性命之虞？”
　　冯三没有直接回答他这个问题，反问他道：“穆少爷，你觉不觉得该先问的，是另一个问题。”
　　穆枫握了握手里的鞭子，低声再问：“你不是说无名阁楼一向神秘，便连你也知之甚少。那你是怎么知道他是无名阁楼的人的？”
　　冯三轻笑一声，道：“穆少爷，如果有一天有人告诉你，我是无名阁楼的人，你会信吗？”
　　穆枫摇摇头，也不管冯三在车厢中能否看见自己的动作，道：“我知道你不是。”
　　“哦？”冯三到有些好奇起来，笑问道：“我来历神秘，一身武功又古怪得很，和南天教又有瓜葛，这样一个人，怎么也该在江湖上也有些名气，可为何除了我那几个朋友，却从来没人知道我的存在呢？”
　　穆枫犹豫片刻，终是淡淡说道：“你这样的人，是绝不会愿意居于人下的。可你又是那样懒散的人，怎会有心思去打理那样严密的一个组织！”

　　那句话之后，车厢中突然就安静了下来，路上只听得马蹄“得得”作响，就连空气，似乎都跟着沉闷了下来。
　　远处一只鸟儿低低掠过天际，原本就不甚明亮的天空此时似已更加晦暗起来。
　　在这样一个沉闷的午后，再加上车厢中突然沉默下来的人，让穆枫心里也有些忐忑起来。
　　冯三虽然有些我行我素，但还算不上一个喜怒无常的人。这样突如其来的沉默，就如一块巨石压在了穆枫的喉咙上。
　　他几次开口想打破这样让自己不舒服的沉默，却几次仅仅张了张嘴又徒劳地闭上。
　　他并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就像他不知道那马究竟回将他们带向何处一般，只是放任着它时快时慢地朝前走去。

　　又过了很久，久到穆枫都已认为车厢中那个人已经睡着了，白衣男子却突然钻出了车厢，托着他的手臂身形猛得拔高而起，稳稳落于路旁。
　　同时手里扣着的不知何物，已准确地打中了那拉车的马。
　　穆枫便看着那马突然振作了起来，一声长嘶，撒开了四蹄朝前奔去。
　　“走吧。”冯三再次伸手一扯有些不明所以的穆枫，笑道：“老马是不是识途我不敢保证，但我却可以保证，没有将我们请回去，他们是绝不会罢休的。”
　　“所以呢？”穆枫问道。
　　冯三道：“所以我们需要去等他们。”
　　“你保证他们一定会再来？”
　　“穆少爷，若换做是你，既然已经决定做一件事，而且也已打草惊蛇了，你会怎样？”
　　“索性继续放手做下去。”
　　冯三点点头，笑而不语。

　　穆枫想了想，又问：“可若真是无名阁楼的人，他们又怎么知道我们已猜到是他们？”
　　冯三笑着看穆枫一眼，道：“那人是不是无名阁楼的，我并不能确定。只是雇佣他和他的车时，我已悄悄将他身上翻了个遍，这样的人，绝不会是没有组织的人，可他身上，却没有一点能证明身份的东西。所以我也只是猜测而已。”
　　又笑，道：“他们自然知道我会怀疑上他们。”
　　穆枫挑了挑眉，问：“这又是为何？”
　　冯三淡淡一笑，那笑容虽然很淡，可是却和平日穆枫所见的他的笑容都不同，似乎突然之间，那个总是穿着白衣，喜欢靠在躺椅上不喜欢吃苦的家伙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终于是一个在江湖足够纵横捭阖的高手。
　　然后穆枫便听见他说：“因为他本就是一个十分小心的人，小心到看见我和那家伙喝酒后，便一定会动用一切力量去查我的底细。即使他查不出来，心里也该清楚，能和昔日赫赫有名的‘毒手’大大方方的同桌喝酒之人，绝对不会太好对付。”
　　顿了顿，又道：“所以也许从一开始，那个车夫，就不过是个试探的棋子而已。”

作者有话说

　　咳咳，其实我是来炫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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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这个游戏，我的最高分已经是195了，至今身边无人能突破，咩哈哈哈哈，所以大家来压倒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