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救室》Eastside

60、南门口碰头

　　站在高铁站外面，程程低头看看手上拎着的包，再抬头看看门口来来往往的人，陷入了沉思。

　　一会儿见到人了，该说什么来着。

　　好久不见？

　　早上好？

　　嗳你看天上有飞机

　　…….

　　十点马上到了，程程抬手托了托眼镜，往门口又挪动了几步，注意看着一个个朝门口走过来的人。没一会儿，一个右手提着背包，戴着黑色口罩，穿着黑色羽绒服的高个男生进入她的视线。

　　这衣服要是穿在她身上，肯定得拖在地上。

　　看到了人，程程张了张嘴想打招呼，但是等人都走到跟前了，她也没能发出声音。

　　她还没想好说什么…..

　　成南才从松云县回来，昨天晚上又通宵赶工作，这会儿正困得跟个什么似的。他拖着脚步来到南门口附近，停了下来，费劲地睁了睁眼睛，扭头向四处瞧。

　　这一扭头，视线正好和身旁不远处的一个裹着大衣，戴着黄色围巾的人的视线对上。成南抬手揉了下左眼，确定没眼花后，挑了挑眉毛，走了过去。

　　“程程，你怎么在这里？”

　　有些日子不见，成南的头发长长了些，盖住了额头。

　　程程张嘴，简单几个字伴着些白雾： “早上好，好久不见。”

　　成南注意到她微红的鼻尖，往她身前站了站，挡了点风：“好久不见，这么巧，你也要出门吗？”

　　“额，是的吧？”

　　程程立刻反应过来，池燃大概还没跟成南说这事。

　　见她这幅欲言又止的模样，成南的心里涌上了个不妙的猜想。他掏出手机，走开了几步：“稍等我一下。”

　　一背过身去，成南略显急躁的滑着手机，拨通了池燃的电话。

　　“喂，池燃”

　　“喂，怎么啦？” 电话那头的池燃捧着杯茶，还在岁月静好。

　　成南压低声音：“你人在哪呢？”

　　“上班呢”

　　“让你帮忙给我找的人呢？”

　　“找好了，这会儿应该到高铁站门口了吧。”

　　成南吸了口气：“你找的那人是程程？”

　　“是啊，你们见着了？”

　　“…….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池燃心虚：“我这不是忙着上班嘛。”

　　“我记得我跟你说过别找认识的人，”成南握着手机的手攥紧，咬牙切齿：“要找程程，我还需要你去找？”

　　池燃手一抖，杯里的茶水差点泼出来：“哎呀，这大过年的，我上哪儿给你找人啊。”

　　成南揉了揉太阳穴：“所以我提前了一个月跟你说，让你早点找。”

　　池燃假装没听见，自说自话：“我跟你说我可是花了不少力气求的程程来帮忙，你得好好谢”

　　成南听不下去，挂掉了电话，握着手机的手臂脱了力，直直地垂下去。

　　又过了两分钟，他终于转过身，走了回来，看着程程的眼神略有些复杂。

　　程程也看着他，刚刚的电话她听到了一些，没听全。

　　两个人就这么面对面地，无声地，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几秒。

　　成南先移开目光，语气不是很坚定：“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我自己去也行。”

　　程程眯起眼睛：“什么意思？知道了来帮忙的人是我，不乐意？”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就是，怕你会累。”

　　“我不累，” 早上出门时残存的那一点点的犹豫，这会儿早被程程丢到哪里去了：“既然我答应了，今天无论如何我也要帮你这个忙，做人就得言而有信是吧。”

　　话说完，也没等成南回复，她转身迈着大步就走进了高铁站。

　　成南忙跟上她，看着这一脸平静，脚步却有些暴躁的人，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

　　进门后，程程的脚步慢了下来，她排在一队学生后面过了安检，学着他们的样子，抬头找到了检票口。

　　停在检票口处，程程核对着电子屏幕上显示的车次信息，放松了的同时，嘴角无意识地翘起了一个微小的弧度。

　　她的座位在5车厢，成南的在6车厢，检过票排队等高铁进站时，成南依旧小心地站在程程的身侧。

　　“程程，你别误会，我刚才真的不是那个意思。”

　　程程这会儿也不像刚才那样烦躁了，虽然她还是不知道成南那么说的具体原因，但看他这副认真的态度，至少那原因不是她刚才误以为的—来的是她，他不满意。

　　“我知道你不是，”程程摇摇头，转过身来看着成南，眼睛里带着些不易被察觉的期待：“成南，高铁还没到，现在还有机会，你确定，我可以一起去吗？”

　　高铁沿着轨道呼啸而过，耳边传来一阵轰隆声，成南的呼吸被带走了一瞬，他看着程程，说不出拒绝的话。

　　成南点点头，笑了：“是我的荣幸了。”

　　程程的眼睛亮了亮，唇角高高扬起，她伸长了手臂，拍了拍成南的胳膊：“好的，好同志。”

　　--

　　上车后，成南和程程的邻座换了个位置，两人坐到了一排。高铁驶离站点，视线也渐渐开阔起来，程程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扭头望着窗外向后移动的高楼，心情不错。

　　成南靠在座椅上，时不时地侧过头去瞄一眼程程，不过他太困了，没过多久就合上眼睛睡着了。中途偶尔睁开眼，看到程程戴着耳机，托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窗外的模样，又安心的继续合上眼。

　　“成南，到了。”

　　再睁开眼时，已经到了目的地。

　　“好。”成南揉了揉眼睛，提起两人的包，起身往外走。

　　一头半长的头发乱蓬蓬的，像是刚睡醒的小黑猫，程程瞥了眼自己发痒的手，若无其事地跟着下了车。

　　这一站是终点站，下车的人摩肩接踵，刚下车时两人还能并肩，但走了一百米不到，便被人群冲散开来。

　　两个人就这样隔着一排人，一起往出站口走。成南还好一点，他个子高，身材也不瘦，不怎么会被推挤到，程程那边就稍微有些艰难了。

　　成南一直留意着她那边，走了几步后，他停下来，将两个包挪到了一只手上。

　　“不好意思，借过一下，不好意思。”

　　成南一边道着歉，一边横穿过人群，向程程靠近。

　　手腕上一紧，程程还没来得及低头去看，就听到了成南那低沉的声音：“我们到旁边等一等，让他们先走。”

　　成南拉着程程，继续横穿人群。

　　周围的声音小了下来，程程跟着成南继续走着，直到来到一处无人的地方。

　　手腕上的力气一松，程程不动声色地背过手去，只觉得手腕处的温度有些灼人。

　　等了几分钟，人走得差不多了，成南才开口：“我们走吧。”

　　--

　　程程上一次出远门已经是很多年以前了，久到记忆都开始变得模糊，想不起来她是去的哪里。

　　成南定的两个房间位置都不错，程程比较了下，选了靠近街道的那一间。房间里的光线很好，整面的落地窗，日光几乎照亮了每一个角落。

　　简单收拾了下行李后，程程走到落地窗前，久久地注视起窗外。这里离A城不远，街景也和A城的大同小异，但来到了这里，她久违地感受到了一种自在。

　　床边的柜子上放着一摞手掌大小的正方形白纸和黑笔，似乎是让顾客写建议的。程程刚拿起纸和笔，手机震了起来，她随手将纸笔放进了口袋。

　　“喂”

　　“时间还早，要出去逛逛吗？”

　　程程想起成南在高铁上熟睡的模样：“不了，我想休息一下，婚礼是几点开始？”

　　“4点出发就行，那你先休息吧。”

　　成南挂了电话，望着手机屏幕，稍微有些失落。出了高铁站，他就开始搜索J市的旅游景点和注意事项，列了几个方案，还想着…算了，已经很麻烦人家了，至少要让人休息好。

　　三点钟的闹钟响起，‘休息好了’的程程从沙发上直起身，从带来的大包里取出了个小包，拿在手上去了卫生间。

　　虽然不常常化妆，但基础的妆容她还是会化的。毕业那会儿为了参加面试，江楚尔可是手把手地教了她好多天。

　　程程摘下眼镜，站在镜子前，按照江楚尔教的步骤，一步一步仔细地在脸上涂涂画画。等所有的步骤都完成了，她放下束着的长发，看了眼镜子里的人。

　　如果江楚尔在，一定会嫌弃她的嘴唇还不够红，头发还不够柔顺吧。脑海中浮现出江楚尔老妈子般苦口婆心的模样，程程弯了弯眼睛。

　　走回房间，她换上了件卡其色过膝的毛呢裙，戴上项链，再套上了来时就穿着的大衣。这一套服饰搭配还是她昨天在网友发的帖子<去婚礼应该穿什么衣服>里特意学来的。

　　‘嘟嘟嘟’ 的敲门声响起。

　　“程程，是我”

　　“来了”

　　房门从里面打开，门里门外的人看到对方，不约而同地都愣了一下。

　　成南也换了身衣服，深咖色的高领毛衣，黑色的长款外套，衬托的整个人挺拔修长。现在的他精神奕奕，头发也梳了起来，一点儿也看不出疲惫的样子。

　　程程对着成南笑了笑，算是打招呼。

　　她一笑，成南继续发愣。他知道程程不近视，只是很少见到她不戴眼镜。

　　见他既不说话，也不动，程程只好主动问：“我们现在出发吗？”

　　成南耳尖红了红，低低“嗯”了一声，便转过身去，快步地走在前面。直到听到身后传来的略显匆忙的脚步声时，他才回过神来，放慢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