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隐刀》石碏

9、上官千金

　　来到马车前，石敖凌见萧乌勇仍旧捂着胯部坐在车前，姿势像石雕一般未曾动过。
　　四人正想上车，却发现车门前站着一名年轻女子。
　　姑娘大约十七、八岁，一头短发颇为俏丽，五官尚能称作标致。只可惜身段一般，衣着也极为迥异，完全一副叛逆形象。
　　“喂！你是谁啊？怎么堵在主人家车前？！”小薇显然对这女子印象不好，便厉声问道。
　　“你家主人都没说话，哪轮到你这个丫鬟插嘴了！”那女子也不客气，说话便想给小薇一巴掌。幸亏王薛淇及时出手，不然小薇的脸上怕早就留下红掌印了。
　　“你是哪家的姑娘？怎么那么无礼？！”素来和气的王薛淇不禁动起怒来。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现在欠我一千两黄金，而且必须告诉我谢飞鸿在云岩寺塔里干嘛！”女子甩开王薛淇，重新站到车门前。
　　“原来是上官千金。”石敖凌认出了这个女子，他听说过这个人。
　　“就她那样还能叫千金？！”王薛淇诧异的问。
　　“夫人您搞错了，不是千金小姐的千金，她的名字就叫上官千金。江湖传言这女子泼辣无比，每请她做一件事就要给她一千两黄金，还要看她高不高兴做呢。”看来小莉也听过上官千金这号人物。
　　“那凭什么我们欠你一千两黄金啊？！”王薛淇愤愤地说。
　　“因为你们要上车，而上车就得请我让路。如果你们告诉我谢飞鸿在里面搞什么鬼，那我就收了你们一千两黄金走人；如果不说，让本姑娘不开心了，那就算用一万两黄金都别想请我让路。”
　　“果然够刁蛮的。可否告诉我你和谢飞鸿的关系呢？”石敖凌语气平缓地问上官千金。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怎么反倒先问起我来了？”上官千金这么说着，随即却答到：“我是他未婚妻。可他现在老躲着我。”
　　“难怪，有这么个蛮横的妻子，是男人肯定逃得远远的。”王薛淇心里实在觉得眼前这姑娘欠缺教养，便冷嘲热讽到。
　　被王薛淇这么一说，上官千金非但没有还嘴，反而一把抱住王薛淇、号啕大哭起来。
　　在场的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呆了，王薛淇更是不知所措，只好展开双臂抱着上官千金，拍拍她的后背表示安慰。
　　“姐姐，如果你的丈夫整天躲着你、不肯见你，问他为什么，他却总是说漕运的事务太繁忙，你会不会难过？”
　　上官千金先前还是一副泼辣的样子，现在又哭哭啼啼地叫王薛淇“姐姐”，弄得王薛淇不知怎么对她才是好。“这个……上官小姐你先别哭。谢少侠这么做，可能真的是因为江南漕运呢？而且你先前那种任性的性子，谁都接受不了啊。”
　　上官千金松开王薛淇，擦了擦脸上的眼泪，说：“我原来不是这样的。他对我越来越疏远，于是我脾气越来越坏，害得全天下都知道我上官千金刁蛮无礼了。姐姐你说飞鸿他会不会厌烦我了，去云岩寺出家当和尚不和我成亲啦？”
　　王薛淇的怒气已经烟消云散，现在对眼前的小姑娘只有一份姐姐的关爱之情，“你放心，谢飞鸿在里面搬货，要连夜把东西运到杭州去，他没有不要你。”
　　“真的？没有骗我？”
　　“当然没有骗你，你可以问他们，他们也都亲眼瞧见了。如果你还不信，可以和我们一起去杭州，到那你就能见到他了。”王薛淇心软了。
　　“你让我跟你们一起去杭州？！”上官千金惊喜的表情仿佛云开日出。
　　石敖凌觉得不妥，想阻止王薛淇但为时已晚，王薛淇脱口而出：“对啊，大家一起上路，有个伴。”
　　“姐姐你人真好！不过我们不能坏了规矩，你请我一同去杭州，我也很乐意，那你就欠我一千两黄金。”上官千金红肿着双眼，还略带委屈地在那说到。
　　王薛淇被这几句话说得目瞪口呆，显出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石敖凌走过来搂住她的肩说：“你看，这个妹妹认得代价很大吧！”
　　王薛淇抬头见石敖凌的脸上并无责怪的神情，反倒带着笑意，于是心中的不快也被冲去了。
　　“我们上车吧，随那位千金大小姐去。”石敖凌嘴上根本不买上官千金的帐，更不会再给她抓把柄的机会。
　　“什么随我去啊！姐姐说过带我去杭州的，我们一起上车！”上官千金说着拉起王薛淇的手，回头对石敖凌说，“而且你还欠我一千两黄金呢，总不能让姐姐掏腰包吧！”
　　石敖凌摇了摇头，怎么碰上那么疯癫的一个女子……

　　马车飞奔驶回杭州，而车厢里多了个姑娘，一个忽冷忽热、捉摸不透的女子。谢飞鸿竟然有这么个未婚妻。
　　石敖凌取了张一千两的银票给了她，上官千金看都不看地把银票接过，转身却给了身旁的王薛淇。
　　“姐姐，规矩虽然不能破坏，但我是真的喜欢你这个姐姐，打从第一眼瞧见就觉得你得体大方，想认识你。这银票就算我认你做姐姐的礼金吧！”
　　王薛淇已经被这小姑娘吓怕了，银票当前，不知如何是好。
　　“难道姐姐嫌弃我、不要我这妹妹啊？还是刚才我那样失礼让你讨厌了？”一个任性专横的女孩顿时变成了个温柔的大姑娘。
　　王薛淇那豆腐心肠可经不起上官千金这话，于是心软道：“好吧，我叫王薛淇，你以后就叫我淇姐姐，我叫你千金吧，好不好？”
　　“嗯！王薛淇，很好听的名字啊！”上官千金露出灿烂的笑容，同时她马上意识到一件事，“淇姐姐，你是不是那个‘采蝶女’啊？”
　　“你才知道啊！我们夫人就是‘采蝶女’王薛淇！”站在两人身后的小薇颇为不屑地说到，心里仍然对先前的不快耿耿于怀。
　　“那你不就是……”上官千金不敢置信地看向石敖凌。这次是石敖凌和王薛淇把她给吓着了。
　　“我们公子就是天下第一刀客石敖凌！”小薇自豪地说。
　　“淇姐姐，你好年轻好亲切啊！一点都没有江湖上大人物的架子！”
　　“那是当然！不像有些人，还没怎么出名呢，架子就那么大，随便做件事都要一千两黄金！”小薇虽未指名道姓，但谁都能听出话中对上官千金的讥讽之意。
　　“小薇，不得无礼。既然我认了这个妹妹，那么我们就都是好姐妹了！”王薛淇回头对小薇说，语气温和未带一丝责骂的意味。随即对上官千金说到：“我们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人物，过着和平凡人一样的生活，你也别把我们当大人物看，知道吗？”
　　“好。江湖上关于你们的传言很多，见了你们本人才知道那些都是毫无根据的。”上官千金对石敖凌和王薛淇油然升起一股崇敬之情，尤其对这个刚认的姐姐，更是钦佩不已。
　　“敖凌，这个妹妹好像没有想象中贵哦！”王薛淇看了看身边的石敖凌，而他坐在那张太师椅上闭目养神，丝毫没在意四个女人的对话。

　　石敖凌感觉到马车停了下来，便站起身来掀起帘子，车已停在皓月客栈的大门口了。
　　“你就待在这里，别惹事生非。我们见到谢飞鸿会让他来找你的。”石敖凌对上官千金叮嘱到。
　　“你这是请我呢，还是建议我这么做啊？”
　　“上官妹妹，敖凌是为了你好，你就听他的话，在这里等着。”王薛淇见情势紧张，马上缓和她的情绪到。
　　可上官千金那执拗的性子哪听得进王薛淇的话，说着便从腰间抽出软剑架在小薇的脖子上，“你们愿意带这丫鬟到处跑，却把我扔在这个破客栈，明明就是嫌我碍事！”
　　石敖凌快步上前，一把握住上官千金的手腕上，疼得她手中的剑当即落地，眼里也泛起一层薄雾。
　　“丫头，闹够了！”石敖凌愠怒道。而一边的王薛淇也对上官千金那性格有些失望，便不再吱声。
　　“你别以为自己功夫好就能让我听你的话！我上官千金就算死，也不会乖乖听任何人的话！”上官千金咬牙倔强地说。
　　石敖凌右手仍紧紧捏住她，左手一个重重地扇了上去。
　　“姑娘家要懂得自爱，为了你也为了谢飞鸿，你给我在客栈里乖乖的反省，如果你真想认薛淇这个姐姐！”石敖凌的话毫不客气。
　　“你们都不要我！”上官千金连叫带吼地嚷到。
　　“从小爹就不要我，是娘把我养大的。可十岁的时候她也死了，我只能在尼姑庵生活。后来认识了谢飞鸿，以为从此可以和他一辈子，可他……”说着上官千金又哭了起来。看来她那蛮横的性格是反复无常的境遇造成的，“现在碰到了你们，可你们又嫌弃我，把我丢在客栈里。全天下我在乎的人都不要我……”
　　王薛淇走过来拍了拍石敖凌，示意他放开上官千金，随后紧紧握住她的手，替她擦去面颊上的泪水。
　　“上官妹妹，快别哭了。姐姐对你喜欢得紧，哪有嫌弃你？只是我们要去的地方很危险，敖凌他也是怕连累你，所以才将你留在这里的。”王薛淇用慈母般的口吻解释到。
　　“你们是不是想去救‘剑仙’？我听谢飞鸿跟我说过。”上官千金脸上仍淌着泪。
　　石敖凌和王薛淇愣了愣，没想到上官千金会知道“剑仙”的事。
　　虽然两人没有给与回答，但上官千金相信自己说的没错，于是接着道：“你们带我去吧，我不会让你们操心的，求你了淇姐姐！”
　　“敖凌，就让她跟我们一起去吧？”王薛淇终究狠不下心，便央求石敖凌到。
　　“我不答应有用吗？你这软心肠啊……”石敖凌无奈地默许了。
　　“好了，他答应了，你也别哭了，我们下车吃点东西吧。”王薛淇拉着上官千金下了车。

　　“王先生你回来啦，有位客官在这等了你两天了。”才下车，客栈的掌柜就迎了上来。
　　石敖凌和王薛淇对望了一眼，正想探个究竟，那人已经跑出店来。
　　“你们这两天跑哪去啦？”那人原来是赵佩琳。
　　赵佩琳的目光马上移到了上官千金身上。
　　“你是立春妹妹？”赵佩琳脱口问道，也不在乎这两天王薛淇他们的去向了。
　　“什么立春啊，师姐？这是我们在苏州结识的，她叫上官千金。”王薛淇不解地说。
　　王薛淇看了看身边的上官千金，却发现她神色有异。
　　“淇姐姐，我认识这个姐姐！七年前就是她送我送去尼姑庵的！”上官千金激动地说。
　　“你们认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石敖凌也觉得奇怪，走近她们三人。
　　“大概七八年前，我去苏州城办事。看到立春的娘死了，她又无人照顾，于是我把她带到从小把我们带大的穆惠师太那里，让师太好好抚养她长大。”赵佩琳解释完，随即便疑惑到：“可她现在怎么变成这样？居然成了江湖小有名气的上官千金？穆惠师太呢？”
　　“穆惠师太两年前死了。”上官千金回答。
　　赵佩琳和王薛淇听了心中一阵酸楚。她们从小是师太抚养大的，之后才去“毒魔手”拜师学艺。
　　“于是我就开始行走江湖。个中原因说来话长，久而久之江湖上的人就称我为上官千金了。”
　　“原来这样，那你的真名叫上官立春咯？”王薛淇问。
　　“嗯。”
　　“好了，大家要叙旧、聊天等进屋再说吧。”石敖凌把三人和两个丫鬟一起带进了客栈。

　　四人围桌而坐，石敖凌看着楚楚可怜的上官千金，她身边的王薛淇和赵佩琳都握着她的手。
　　“你们去苏州干嘛啊？”赵佩琳问王薛淇道。
　　“敖凌想去打听锁剑山庄庄主贺兰的底细，可惜贺兰的爹已经去世了，幸好……”
　　“幸好那天我们已经见过贺兰本人了，他还邀请我们入庄。”石敖凌及时打断了王薛淇，他不想云岩寺那些宝剑的事让太多人知晓。
　　“是吗？那你们准备何时入庄？离武林大会只有十多天了！”赵佩琳着急地说。
　　“你在这里等我们应该就是为了我们入庄的事吧？”石敖凌看出赵佩琳似乎有难言之隐，便说，“你放心，这里都是自己人，不妨直言。”
　　“那天夜里从柴房传出一声惨叫，我起床去看个究竟，只看见贺兰和陈珏从里面走出来，他们还在说砍了‘剑仙’的手，他现在已经是个废人之类的话！”
　　石敖凌再也坐不住，便站了起来。王薛淇和上官千金听了也都面色惨白。
　　赵佩琳见状接着说：“所以我想来告诉你，剑仙已经被他们折磨得不成人形了，你还有必要冒死去救他吗？”
　　“嗯。我要把他救出来，还要弄清楚他们到底为了什么目的，竟然需要如此残忍！”石敖凌的语气很快恢复了平静。
　　“那你们准备何时进庄呢？”赵佩琳问。
　　“明天。”石敖凌答到。
　　“那你们好好休息，我先回山庄去了。”赵佩琳起身准备离开。
　　“可以麻烦你件事吗？”石敖凌叫住赵佩琳。
　　“能不能先把上官千金带进庄，我们明天进庄可能会有凶险。”
　　赵佩琳站在原地想了想，然后看了看桌边她认识的那个上官立春，“好，没问题。”
　　“妹妹，你和我师姐先去锁剑山庄，我和敖凌明天就会进庄找你们的，好吗？”王薛淇怕上官千金又要闹情绪。
　　“嗯，那你们明天自己小心，我和赵姐姐在山庄等你们。”上官千金这次很依顺，起身就和赵佩琳离开了客栈。

　　石敖凌让小薇和小莉退出了房间，和王薛淇两人更衣躺上了床。
　　“我现在好想让上官千金快些见到谢飞鸿啊！”王薛淇依偎在石敖凌的胸口。
　　“那等他把剑运来杭州，我们就想办法让他们见面，你就别那么牵挂了。”
　　“其实她是个好女孩，只是经历让她变得现在这样。我想我们可以帮她的，对吗？”
　　“嗯，你是个好姐姐嘛！”石敖凌抱起了王薛淇，两人深情地吻着对方，渐渐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