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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轻声细语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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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言,我爸爸是个很有钱且有权的人。”
恩?白君染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纪清言只“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没错,她想过的,人是会变没错,可变的太多,非得是有什么特别的契机才对。对于小狼,多半就是她那个没有提起过的爸爸了吧。她还记得有一年的父亲节她问小狼的爸爸是个怎样的人呢,结果小狼很难得跟她撒了娇,用很软的声音一句“不提他”带了过去。那之后,她也在没问过了。
“他很爱我,对我很好。我说要的,二话不说拿给我,没说要的,只要他觉得好也会第一时间拿过来。”
纪清言想起来自己家那个老头子,纵使他坏脾气孩子气还口是心非,时不时还弄点让人哭笑不得的出来,可是他对她的爱一点也不比那个更符合他心意的弟弟要差。这天下的父亲啊,大抵都是这般地爱着儿女的吧。
话题有点奇怪,但纪清言却不奇怪白君染和她说,即使有些疙瘩,小狼和言言,从来无话不谈的。
“在我父亲身上,似乎可以找到一切值得让人学习的东西,除了学识,还有处世。父亲是个很大度且洒脱的人,要是——”她顿了一下,“要是我一直在他身边长大,我也会成为那样的人。”
恩?纪清言去看她,却看不清什么,只是感觉,她在笑。
“奇怪吗?在我十六岁之前,我从不知道自己有这么一个父亲。其实,也不怪,豪门里总是有这样那样的不能明言的秘密。就就算是有着最真实的爱,就算是在一起的时候并不知晓,就算是父亲很快和温芙纱夫人离了婚,我的母亲还是个小三,走到大街上都会被骂狐狸精的那种。噢,对了,温芙纱夫人就是我父亲原来的妻子,我不久前才见过她,是一位很有魅力的女性。”
纪清言眨了眨眼,喉头动了动,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她是不知道原来小狼的身份是这般模样,私生子的生活,她也是见过的,并不轻松——可是要安慰,看白君染如今的姿态很明显是不用的,同情,更加是了。
她注意到了,白君染说话的时候,一直叫的父亲母亲,这么生疏而客气的称呼,她只在作文或者演讲等庄重的场合用一下,白君染却说得这么自然....
“母亲和父亲在一起的时候,父亲并没有说他有妻儿,而且他确实在着手办理离婚,但是很不幸,我母亲发现了,很多人也发现了。母亲的父亲,就是我外公很生气,母亲很伤心,大家闹得很僵。最后,我母亲怀着我来了T市。说起来,这个城市还是和我很有缘的。”
纪清言跟着白君染望后看,远远地是不夜的世界。
“母亲后来生了病,具体的我也不大记得了,我那时还太小。她死了之后,我过了一段很糟糕的日子,还好一个婆婆收留了我。婆婆还有个孙女,叫张扬。我记得那些日子,我们最喜欢的事,就是去一家玩具店边上蹲着,看着那些幸福的小孩拉着大人的手,是怎样快乐的拥抱那些毛茸茸的娃娃。”
手不自觉抠住了手心,纪清言不懂,为什么白君染笑的好像很高兴,连语气都那么欢快,话得内容让她一阵一阵难受。“然后?”她曲起腿,手臂抱住了膝盖,把头埋在了臂弯里。
“然后啊,然后我和扬扬也到了上学的年纪,婆婆就把棺材本拿出来当学费交了,我们过得更糟糕了,即使,我和扬扬经常出去赚点外快。”她停住话头,把手从衣兜里摸了出来。
纪清言觉得有什么东西碰到了她的胳膊,抬头一看,一片柔和的光——来源于一个亮着的Iphone4的屏幕——她清楚地看着那上面显出来来的兔斯基的主题,还有那个微蓝的背景,那是她才换了不久的。她一直没有用手袋的习惯,一手去拿手机,一手往包里一摸,果然,空空如也。
“这就是所谓的外快了,”白君染把手机放在她手心,“看来这么多年手艺都没退步啊。”
手机在两人之间照着亮,纪清言拿着手机,灯光下清晰的看得到她皱起的眉头和有些气愤的表情:“这是坏习惯,改了。”
口气很是随意,还有一点理所当然近乎于命令的感觉。
白君染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她。
手机频幕的光骤然黑了,眼前又是一片黑暗。
纪清言猛然一惊,被白君染看着,她又出了一身冷汗。
才多少分钟的事儿,她怎么就忘了,面前这个人现在可不再是小狼了。那种不自觉流露的冰冷目光,那个让她心寒的源头,她怎么就因为天黑看不见给忘了呢!
“你知道平度墟吗?”白君染沉默了下,忽然问她,也不等她回答,“我在那里长大,也是后来才知道,那里原来是整个T市最乱的地方。几乎是容纳了这座城市光辉下所以的污垢。妓院,赌场,黑市,拳市,还有毒品,这里的一切都游离于法律的边缘。我到现在还记得,那些女人男人还有那天永远都有着恶臭的街道。再后来,我知道这样下去不行,婆婆只能卖一点糖葫芦糊口,根本养不起我们,后来有一天,我堵了一个人的车,话说到现在我也还不清楚她到底是什么人。她,很厉害,我估计她是觉得我对了她的胃口。那个时候我被车撞出去很远,但是一身的血还是不要她走。后来我跟着她做事,她接济了我们。”
“至于做的是什么事情,清言,平度墟的一切,从来没有什么是干净的。”白君染伸出手,“你知道,这双上沾过多少血吗?”
血....纪清言轻轻沿着下唇,脑子里想象着那她所没有接触过的世界。
似乎感到了她的不对,白君染伸出的手搭在她肩上,不顾她的挣扎,将她带到了自己的怀里:“清言,别怕。”
奇异的,一句话就把纪清言安抚了。她靠在白君染的怀里,鼻尖全是她的气息。或许是海风太冷,她甚至感受到了温暖。她想起曾经的小狼和现在的白君染,在那样的环境下,怎么还会保有这么干净的气息。
“后来的事,以后有兴趣的话再说给你听。”白君染把脸凑近她,认真看她的神情,“恩,很好。要是你的眼里有什么同情啊厌恶啊,我都不知道会怎样。其实告诉你这么多,只有一个目的,我爸爸是个很好的人,可是我和他不一样。平度墟的人,从来就不知道什么叫放手。想要一样东西,绝对没有放弃一说。”
纪清言感觉到一股压迫感,只听到白君染说:“所以,我很早以前说过的那句‘我决定要得到你,你身边的所有人我都会清理掉’这句话,从来不是戏言。”她刻意压低的声音有别样的魅惑,但纪清言只觉得刚刚感觉的温暖顷刻消散,身体阵阵发寒。
她闭上眼的那一刻,仿佛又看见了那天叶修穆捂着腹部跪倒在血泊里,而沾染了一身血的小狼站在她边上,望着她,脸上带着纯粹而无邪的笑....
她放松了身体——
睡吧睡吧,睡着了就什么也不知道了——睡吧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