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马哈鱼的故事》半张废纸

11、第 11 章

　　我和江生终于爆发了一次争吵，起因很无聊。某天在食堂吃晚饭的时候，他接到佣人打电话来说家里煲了汤让我们回去喝，我随口接了句说该不会是煮多了让我们回去收吧。然后他的脸开始阴沉，并且不再理我。
　　我吞下口中的饭菜，掏出纸巾擦了擦嘴，然后起身离开。江生应该坐在那里发了一会呆，又或者风卷残云吃完他的饭。总之，等到他追上我的时候，我已经出了食堂，走在校道上。
　　＂你又怎么了？＂他的眉毛全皱在一起，很不耐烦的扯着我的左手臂。
　　＂吃得不爽就不想吃了。＂我微笑。后来我回想起这些画面的时候，总是觉得那个女子面目可憎，连我自己都厌恶得不行。
　　＂无缘无故你又耍什么脾气？好心叫你回去喝汤你不领情就算了，现在你是发哪门子火？＂江生没有提高音调，但是我听他恶狠狠的语气就像是咬牙切齿想把我吃了。我反而懵了。他从来就是软绵绵的像个软柿子，我无理取闹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可是从来没见他对我发过火。
　　＂我不过就是开个玩笑，你至于么？＂我头也不回的走了。其实我是太心虚，我确实太无法无天了，我知道。

　　宿舍没有人，我开了电脑玩连连看。我的电脑是我最好的伴侣，恼怒的时候我会用它玩一种很原始的打架游戏，一下一下狠狠的把对手揍得脑浆血浆齐迸，把键盘打得啪啪直响。但是现在，我心慌了，所以只好打开连连看，边玩边安慰自己。
　　雪雪推门进来的时候，我大概赢了一千分了。她提着一袋东西给我。
　　＂什么？＂我不解。
　　＂我在楼下遇到江生，他让我给你的。＂雪雪边说边小心翼翼的观察我的反应，＂你们怎么啦？他好像很生气。＂
　　我打开袋子，是早上我拿给他要他帮我洗的外衣。我很坏，因为江生有洗衣机，我总是把外衣裤堆积着等他帮我洗。本来我应该很惭愧很感动，但是在这一刻拿回原封不动的一袋脏衣物时，我被彻底点燃了，心里那一点点不踏实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拿起手机拨了他的电话。
　　＂还有什么事？＂他仍旧语气冰冷。
　　＂你在楼下等我一下。＂我挂掉电话，翻箱倒柜。
　　＂你这是干嘛呀？＂雪雪可能被我气势汹汹吓着了。
　　我从衣柜里翻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冲出宿舍，在七楼走廊往下一扔，只听到清脆的一声响。当然，我在冲动之余仍是看清楚了楼下是空无一人的一片草地，江生在草地边站着。我理智尚存，不会想要砸他。
　　＂这是你的圣诞礼物，提前给你了。＂我再次拨通他的电话，还听到电话那头楼下阿姨在说话，诸如下次不能这样扔东西之类，江生频频道歉。我关掉电话，开始玩打架游戏。
　　我扔下去的，是一盏好不容易淘到的日本灯。记得江生有次无意间说到喜欢日本的台灯，我悄悄和艳逛了好久，打算圣诞时给他一个惊喜。谁知，呵。

　　洗了个澡再重新坐到电脑前。我没有开手机，在通讯如此发达的现代，一个人是不可能找不到另一个人的，我认为，除非他不想。
　　＂爱你很幸福＂的头像是灰的，我又开始玩连连看。
　　＂嘀嘀嘀＂，屏幕右下角有个头像在晃动，我心中一喜。但是，不是企鹅，是那个淡紫色头发很帅气的女孩头，难道。。。
　　我的好友里只有一个人是这个头像，我的心砰砰跳着，一下比一下急促和响亮，连我自己都听得到自己呼吸的声音。迟疑了很久很久，打开。
　　＂你好吗？＂
　　真的。。。真的是他！这两年，他从未在Q上现过身，从未跟我讲过一句话，可是，为什么是今天？
　　＂还是那样，你呢？＂
　　我一个字一个字的打上去，然后，点击发送。
　　＂还好。这个放假，我会回国。＂
　　我期待的，害怕的，不过就是这么一句话而已。江生，江生，你为什么还不打个电话给我？你真的打算这样拂袖而去了吗？
　　＂好久没见了，呵。＂
　　我打字的手开始颤抖了，眼眶微微有点发热。我这是干什么？我要哭了吗？
　　＂我有事先下了，再聊啊。＂
　　我用尽所有的力气发出这几个字，然后直接按下电源，屏幕刷的一声，全部黑暗。
　　心还在一下又一下重重的跳着，我拿起手机，想开机，却又放下了。宿舍电话不是安静着么？
　　我对江生是不是有点过分了？我开始想。什么时候，我变得如此飞扬跋扈不可一世？
　　我突然想起芒果冰沙的故事。我们以前高中附近有一间冷饮店，花花绿绿的各种冷饮清凉养眼，我和尉经常在夏日午后去喝冷饮。喝到老板娘开始认识我们的时候，我几乎已经尝遍所有品种了。唯独一种，芒果冰沙，我坚持拒绝。从小到大，我都极害怕芒果的味道，做成冰沙，更是说不出的恶心。
　　尉对我的癖好大为不解，有一天，他突然点了一杯芒果冰沙给我。我望望冰沙又望望他，哭丧着脸问他可否不喝。
　　＂试过你就知道味道很好的了。＂他带点诱惑的说。
　　我只好勉为其难，拿过吸管微微吸了一口。芒果特有的味道一入口就觉得受不了，我推开杯子死活不肯再喝。
　　＂随便你。＂尉的脸色说变就变。他别开脸，信手拿来一本杂志翻着。
　　我像一个无辜被遗弃的小孩，看着他杂志一页翻过一页。足足沉默了五分钟之后，我乖乖移过杯子，大口喝起来。什么味道，什么恶心，什么癖好，都是假的，人的潜力是无穷的，我恨恨的想。
　　喝掉大概半杯之后，尉扔掉杂志呵呵直乐。他拿过我的杯子，摸摸我的头说：＂早知道拗不过我，一开始就听我的嘛。＂然后开始喝我剩下的半杯冰沙。
　　我也就傻傻的笑了，喝半杯冰沙换他摸摸头表扬一下，我也不亏。
　　后来我常常用尉这句话教育自己，反正我是说什么都得照他意思做的了，何不从一开始就顺从他。比如他有次给了我一只巧克力做的乌龟，我也就把心一横往嘴里塞了，等到他离开才冲到垃圾筒吐了，还不忘跟他说真的很好吃。路嘛，总应该挑最不费力的走。歌不也这么唱么：曾给你驯服到，就像绵羊。
　　可是再后来，我却用这句话教育江生。我的心灵是不是扭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