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重返中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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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易姚将活女安葬在湖边一块僻静的地方，她的墓碑朝向北方，朝向她故乡大泽的方向。陆易姚希望活女能在这群山环绕、绿草茵茵的湖畔，不受任何打扰的安眠。
草原边际，长城脚下，他们与拓跋圭依依惜别。
“大王回去以后，若要立国称帝，千万记得改国号为魏，保你千秋万代，一统中原。”这话许洋曾向拓跋圭建议过，临别前又忍不住嘱咐一番。
拓跋圭笑道：“不知是否巧合，许兄与我说过此事之后，昨夜印有此字的旌旗竟然出现在我的梦中，今晨醒来时还记忆犹新，令我也不由得相信这是老天的旨意。”
此时，张衮上前禀报道：“两万匹上等战马，以及参加护送的一百五十名士兵已经选好。”
拓跋圭一击掌，另有侍卫牵来两匹神骏异常的胡马。一匹色如华而赤，充满霸气；另一匹洁白无暇，灵逸脱俗，一看便知是两匹极品千里马。
拓跋圭道：“宝马配英雄，这是我的临别赠礼，也是两位兄弟应得的。”
两人当然欣然笑纳。许洋爱不释手地抚摸着赤红马光泽美丽的鬃毛，兴高采烈的道：“我要将它起名为法拉利，从今以后就是我的超级战车。”陆易姚也很中意那匹纯白如雪的骏马，遂笑道：“那我这匹就叫凯迪拉克好了。”
拓跋圭虽然觉得两人起的名字很怪，却没多问，欣然道：“你们喜欢就好，这两匹都是万里挑一的好马。”
两人漠北之行最大的收获，就是与拓跋圭结成了贸易伙伴关系。拓跋圭绝对是北方最大的马贩子，他也乐于将手上多余的胡马销售到南方。一方面可以换取所需的财货，以装备和养活他以盛乐为基地的战士；另一方面，帮助偏安于江左的东晋对他有利无害。只要慕容的燕国，姚苌的后秦以及符坚的氐秦这几个势力仍然占据着中原，并与南方东晋的战争不停，他们与拓跋圭之间的贸易关系便不会改变。
一阵西风吹过，高高的牧草纷纷弯下腰去，远方隐隐现出女子美丽的身影，以及那如阳光般灿烂夺目的金发。
陆易姚用眼神支开了许洋，对拓跋圭道：“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陆兄不必说出来。”拓跋圭似乎知道陆易姚要说什么，脸容一正，语调出奇的认真：“我从未对女人如此痴迷过，尤其是这样一个野性难驯的美女，在没有彻底征服她之前，我决不会放手。”
陆易姚默然以对，在他心中阿提娜是永不会被人征服的。好一会，他才道：“如果大王将阿提娜的弟弟户剌释放，我相信她会非常的感激你，坚冷的心也许会被融化。”
“若她能像哀求你那般的乞求我，我也许会考虑。”拓跋圭狂妄的大笑着，眼底深处却闪过无奈与伤感。
陆易姚先是一怔，面上继而现出几分尴尬，看来拓跋圭对当晚湖边之事尽数悉知。
拓跋圭倒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拍着他的肩笑道：“好兄弟，你并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
陆易姚最后望了一眼草原上的阿提娜，深有感触的道：“我只知道，要得到别人的真心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拿自己的一颗真心去换。希望大王今后能好好待阿提娜。”
就在陆易姚和许洋正准备上路之际，长孙道生带着一众士兵疾驰而来，拓跋圭略一皱眉，知其定有紧急军情呈报。
原来是河套地区的拓跋氏宿敌铁弗部刘卫辰收合余烬，又来出头，令子直力鞮集中全部的兵力八万大军，趁拓跋圭劳师远征柔然未归，偷袭盛乐，只一两日便要兵临城下。
许洋不禁担心的道：“我们手头只有五六千人，这仗可难打了。”
在拓跋圭的代国危难之际，陆易姚也感义不容辞，断然道：“我和小洋随大王回去应战。”
拓跋圭的目光投向东北方都城盛乐的方向，双目倏地闪亮，脸上不仅毫无慌色，反透着一种莫名的兴奋，充满自信的道：“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这将是我一举消灭世仇刘卫辰部的良机。”
见两人脸上挂着不解和忧色，拓跋圭笑道：“我并非狂妄自大。若是刘卫辰亲自领军来犯，我可能便要先让出盛乐，退到草原再伺机反扑。但率军的是其子刘直力鞮，此人天生神力，但有勇无谋、好大喜功。只要我方在敌军下营的疲倦之际进行突袭，必能成功。我不仅要直力鞮到不了盛乐，还要在灭其匈奴大军后，乘胜渡过黄河，直捣守卫空虚的铁弗部首都代来城，彻底除去这个宿敌，占据粮产丰富的河套地区。”
拓跋圭仿佛在两人眼前勾勒出一副胜利的蓝图，他们从不怀疑其打仗的能力，但见他霎那间便有了对策，还是不禁心生佩服。拓跋圭不愧是天生的冒险家和战争奇才，也因此他才能以黑马之态在中原大混战中异军突起。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三人相拥告别。
拓跋圭道：“两位兄弟放心起程，我自会领兵截击。如果有一天，你们厌倦了南方，厌倦了江湖生涯，记得我代国的大门永远都向你们敞开。”
许洋笑道：“是魏王朝才对。我相信用不了几年，大王必能统一北方。借用张衮的话就是什么囊括……”陆易姚笑着替他往下说道：“大王日后必能囊括六合、混一四海。”
三人相视而笑，这一个月的种种经历，涌上心头。
事不宜迟，拓跋圭踏鉴上马，他的眼中是令人敬畏的勃勃野心，浑身充满昂扬的斗志，带着坚不可摧的信心，开赴新的战场，开始新的征服。
陆易姚和许洋则在拓跋族百多名战士的护送下，驱着两万匹胡马，从一条隐秘安全的路线南返。
荒凉无垠的大漠、绿波千里的草原逐渐远去，绵延百里的太行山也被甩在身后。想到即将再见南方明媚的山水，与日夜思念的心爱之人和朋友重聚，陆易姚的心情才渐渐好转起来。
因为将会取道遍地战乱的关东，他们在途经并州时，和当地一个与北府兵暗地有来往的帮会联系上，以飞鸽传书知会刘裕及驻广陵的淮扬帮手下，以期他们能在半路接应，以策完全。
令人震惊的是关东附近的景象直追大漠，虽未至彻底的荒凉，但因为连年战乱，经常百里无村，田地荒芜，一片萧条。渡黄河之前，他们在一个勉强可称作小镇的破落乡镇的郊区扎营。
许洋望着眼前成群的骏马，就像看着白花花的银子，两眼放光道：“老陆，这回咱俩可发达了。一匹上等胡马卖给北府兵能得一两黄金，若零售到民间估计一两半左右。这样算来，我们至少能净赚二万两金子，大约合一百万两白银。天哪，我一辈子都没碰过这么一大笔钱。”
陆易姚不觉莞尔道：“你也太容易满足了，这只是个开始，离富甲一方都差得远呢。”
许洋心情非常好，继续道：“我要在建康、广陵还有寿阳各置一栋带庄园的别墅。”
陆易姚哂道：“河南这么乱，又是慕容垂，又是丁零人的，我看你还是先瞪大眼睛看紧马儿，小心到手的鸭子再飞了。”
许洋忽然想到什么，笑道：“我刚才从这批胡马中选出了两匹俊美又温顺的，分别命名为奔驰和宝马，用它们来赠送佳人最合适了。想想看，靓马美女，酷毙了。”
陆易姚知道奔驰和宝马是许洋特意为若芊和秦小熙预备，这回连他也要承认这个idea不错：“它们可算是环保型的敞篷跑车，不用吃油，且无污染。”
傍晚，陆易姚带着十几个扮成普通赶马人的拓跋族士兵入镇补充了一批物资。回营途中，远远便见到一方人马自东边赶来。
领头之人竟然是刘裕，跟他一起来的有二百名北府士兵以及杨怀忠等一百名淮扬帮弟兄。陆易姚大喜，不止因为刘裕到的及时，心中更有久别重逢的喜悦。回到营地后，大家立即互换消息。
刘裕将他们最关心的事一一道来：“虽然你们不在，贵帮这两个月来万事顺利。檀小兄弟早已安全返回寿阳，他刻下与关勇回建康办事；秦小姐则在十余日前，出发去鄱阳湖附近收购粮食，有浩九跟着。”
“小檀当日是怎么脱险的？”许洋好奇的问道。
杨怀忠答道：“檀兄也只对我们说了个大概。当日他在昏迷之中被坐骑驮离战场，后来巧遇鹰扬马会齐伯侯的马队，被其所搭救，总算捡了条命回来。”
陆易姚笑道：“道济也算是有福之人。”
“凤天楼那边有无若芊的消息？” 许洋紧张的问道。
杨怀忠摇头道：“若芊小姐一直没有回来。”
许洋的心一下子凉了，有些茫然不知所措，对南方发生的其他事情再无听下去的兴趣。
翌日清晨出发，许洋依旧无精打采。他苦思一晚，还是想不出个究竟来，既担心若芊路上出事，又怕她是故意避开自己。他只恨当初没有盯住若芊，让她悄悄溜走。
会不会从此再也见不到她？许洋还未试过如此害怕失去一个人。
陆易姚也很紧张这个挂名妹妹，而且他亦不愿看到许洋再一次还没开始恋爱便先失恋。
刘裕见两人一路沉默不语，只好自己找些话题解闷：“从这里往东北二百里左右便是燕国的故都邺城。燕王慕容垂已经占领了郊区和外城，苻丕只把守着中城，但仍在顽抗。这半年来，战况惨烈到极点，慕容垂建长堤、云梯，筑卫城、挖封锁沟、决漳河水淹等各种方法都用了一遍，至今还是没能拿下邺城。”
“那你们北府兵作何打算？应该不会坐视不理，任慕容垂取得邺城吧？”陆易姚问道。
刘裕不答反问：“陆兄可知慕容垂和符丕现在面对的最大敌人是什么？”
陆易姚何等聪明，即刻道：“如果并非彼此，那定是粮草不济了。”
刘裕道：“没错，慕容垂最大的弱点便是饥饿。邺城附近连年战火，百姓多已迁移，村庄荒废。慕容垂大军达二十几万，军粮成了大问题。情况之严峻，甚至连民间的养蚕都被禁止，因为军队要靠桑椹充饥。慕容垂现在只能依赖后方的河北输送粮食，勉强支持着，他解围撤军是迟早的事。”
许洋不禁怀疑道：“照这么说，符丕这被围的岂不是更惨，他能不能挨到慕容垂撤军都是问题。”
刘裕笑道：“小洋你有所不知，苻丕饿得不行，从长安的符坚那里又得不到援助，走投无路下居然向我们求助。安公已经应许，由北府兵负责打破封锁线，向邺城输送粮食，所以他的情况要比慕容垂好些。”
两人总算明白了谢安的策略：一方面背地里支持符丕对抗慕容垂；另一方面趁两军成胶着状态、自顾不暇时，派兵占领徐州、兖州和青州等地。有符丕这个耗粮大户，北府兵对粮草的需求量猛增，难怪秦小熙要回南方购粮。
许洋感叹道：“真是应了那句古话，没有永远的敌人。谁能想到去年彼此还是死敌的东晋与符秦，现在竟然联手对付慕容垂。”
前方出现一条水面宽阔的大河奔流向北，两岸林木茂密，陆易姚道：“这一带虽无村庄，环境倒是不错，被战火破坏的痕迹也比较少。
刘裕道：“这条河叫卫河，几十年前，这片土地是后赵皇帝石虎的狩猎场。”
许洋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问道：“是否那个以凶残出名的大暴君石虎？”
刘裕点头道：“石虎的暴政，想起来都令人遍体生寒。就说这个邺城以南的狩猎场，方圆竟然有一千多里。石虎下令凡向野兽掷一块石头的百姓，都是“犯兽”，要处死刑。他还制造了一千辆狩猎车，以及四十乘格兽车，在上面修造二层小楼，命令犯人在车里和猛兽格斗。又在邺城北面修筑了华林园，园长十余里，引漳水入苑，堆土为山，是夜遇到暴雨，只一晚就死了万余服役的百姓。”
刘裕继续道：“石虎生性残忍，穷奢极欲，在位期间不断征集美女，曾经一次就征了三万人。为了容纳这些美女，他分别在邺城、长安、洛阳三个大城，动用数十万百姓营建宫殿。后赵征伐不断，石虎又命家有三男的取两人入营。在他残暴的统治下，老百姓被搜刮的活不下去，只有全家自缢。据说当年从洛阳到长安道路两侧的树上，悬挂的尸体前后衔接，形成恐怖的尸林，中原最繁华的地带灭户夷烟、千里无人。而河南附近的百姓，十有八九都逃到东晋来。”
许洋问道：“这么变态的人，是哪个民族的？”
刘裕道：“是羯族。石虎一死，不到两年他的后赵就被其手下的汉族大将冉闵灭掉。百姓对石虎暴政的愤怒全发泄到羯族身上。羯人无论男女老少均被屠杀，遭到灭族之灾。后赵建立三十三年，在血腥中灭亡。”
两人听得唏嘘感慨，五胡中的羯族就这样退出历史舞台，在中国彻底的消失了。
陆易姚望着刘裕赞道：“刘老大对历史知道的很是详细。”
刘裕赧然一笑道：“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哈，小弟现在也开始读书，再非以前那个只知道喝酒赌钱逛青楼的小子。”
陆易姚心忖刘裕终于开始奋发图强。许洋则望向北方的树林，摸着背后的弓，心痒痒的道：“不知现在还有无野兽可打？”
似回答了许洋的问题，河对岸的树林中突然窜出几只受惊的野鹿。众人立即警觉，纷纷极目望去，只见两名骑士的身影在近岸的疏林中一闪而过，如一阵风般向东北方驰去。
既然与他们无关，刘裕和陆易姚安下心来。许洋却皱起眉头，目光依旧流连在两道身影消失的方向，喃喃自语道：“其中一人的背影很熟。”
其他人均无话可说，距离如此之远，又有树木阻隔视线，谁也没看清楚。
重新上路没多久，许洋忽然低呼一声，对陆易姚道：“我想到了！那人似是齐伯侯。”他不待其回应，即刻掉转马头，纵马向北驶去。
陆易姚此刻表现出最佳拍档的默契，在余众目瞪口呆之时，无奈的笑道：“这小子定是去追齐伯侯，问他有没有若芊的消息。你们照计划好的路线赶路，我和小洋会在前方的城镇与大家会合。”
说完，他即催马追着许洋而去。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重返中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