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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谁是谁的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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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鸿铭终于回来,约了脉脉在西餐厅吃饭。脉脉并不想去考虑江鸿铭这唱的是哪出。轻微脑震荡之后,杨脉脉总对大强度的脑力活动有抵触。
“听林承说她砸伤了你?”江鸿铭边切牛排边问,语气闲适得很。
脉脉心底有气,这哪是慰问病人的态度。
“呵,是我自己不好,看她练瑜伽,一时技痒,偷拍了两张,哪知道她那么容易恼的。”若是换了平常,脉脉定是要厥起小嘴儿抗议江鸿铭的悠闲态度,只是心理明镜似的清楚眼前男人的不在意,那么撒娇只不过是笑话儿。
江鸿铭有点诧异脉脉的自若,自打她遇见了林承之后,脉脉就似乎一点点不像脉脉起来。江鸿铭皱了皱眉,将切好的牛排放在脉脉面前,把脉脉那份拿过来接着切。
“她以前不这样,凡事总忍着,实在忍不住了,就抽烟。现在倒好,脾气长这样了,随心所欲的。我替她赔个不是了,你别往心里去。”
脉脉看着眼前的牛排刚想感动一下,江鸿铭一番话,却似火热的油里浇了盆冷水,烫的冰的合在一起往心底里闹腾。
“林承跟我赔过不是了,你跟我这厢的赔小心,敢情是以为大房二房争风吃醋呢?可林承她还算你家那口子么?”脉脉平日里顺着江鸿铭顺惯了,一口气折腾出这么些话来,不由得觉着痛快,可见到江鸿铭苍白着脸色隐忍的样子,脉脉却又微微心痛了。
“她跟你说了?”江鸿铭心里也五味杂陈的,自己也说不清楚瞒了脉脉离婚的事是为了什么,或者是不想娶她,又或者,只是不想承认离婚的事实。
“江鸿铭,你行啊。没离婚装单身在外面骗女人鬼混的男人有的是,你倒好,离婚的装有家室这演的是哪出啊?不想玩了你直说,我杨脉脉一走一个准儿决没半句废话,何苦这样瞒着骗着,让我以为你有多为难似的,傻乎乎为了你跑到人家跟前丢人现眼的,真好象自己演苦情剧似的,到头来原来演的是喜剧,而且还是个丑角。”杨脉脉把连日来的委屈一古脑儿倒出来。
“脉脉,对不起……我……”江鸿铭确实觉得自己可恶了。回想起来,和林承的离婚似乎只是一出闹剧,他总觉得,两个人气够了,闹够了,也就消停了,将来还能手挽手共白了头的。只是一年多的时间过去了,自己身侧的女人没缺过,一方面是放不下身段求林承回来,一方面却存了让林承吃醋的小心思。只是他没料到,林承就这样越走越远了,别说回头,连脚步都没停过。他曾幻想,林承砸伤脉脉,多少存了些嫉妒的心在,如今林承坦荡的告诉脉脉他们离婚的事实,这无异于将自己往外推,她怕是没有复合的意思了。一思及此,江鸿铭心里千回百转的,怔怔说不出话来,只觉喉间似有巨石,吞不下吐不出的难受。
杨脉脉见江鸿铭忽然哽住,低头不语的,心中空落落的却反倒不觉得痛了。
“你还爱着林承吧?”脉脉覆住江鸿铭尚握着叉子的手。
熟悉的触觉,却涌动着陌生的温暖,江鸿铭一窒,泪就这么毫无预兆的掉下来,胸口似有个洞,冷风就这么忽忽的往心里蹿,而唯一的温暖,却来自被自己的谎言伤害的杨脉脉。离婚到现在生气是有的,不甘也是有的,江鸿铭却从来没有落泪过,他从来不知道,他再也回不去了。
“真不知道你们男人是怎么想的,既然还爱着她,怎么就跟她离了。即便一时之气离了吧,好歹哄人家回来。以为自己财大气粗的,女人怎么也逃不出你手心儿里是吧?以为女人嫁了你就得一辈子想着你念着你是吧?江鸿铭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吧。”脉脉看着落泪的江鸿铭,忽然觉得,他其实也不过就一被宠坏的孩子,以为所有的星都要绕着他转呢。
“唉。”脉脉叹了口气,独自去服务台结了帐,拉起一直垂了头,竭力控制情绪的江鸿铭走出餐厅。
夜色正浓,四月底的天气竟还有些微微的凉。脉脉就这样拉着失魂落魄的江鸿铭一直走,心底也是微微的凉。原本,是该自己落泪的,现在,却反倒要被伤害的来安慰那个去伤害的。
二人来到江边,江鸿铭好歹稳住了情绪。
“脉脉,我像不像一个傻瓜?”江鸿铭看着上弦月,第一次在人前,完全失去了凌厉的气势。
“江鸿铭,你让我怎么说你好。依我看,傻瓜倒不像,只是情商为零,不,干脆是负值。爱一个人,不是这么去爱的。”脉脉倚着栏杆,让夜风吹起发稍。忽然间,她对江鸿铭的欺骗和伤害都释然了。人看见比自己不幸的同类,果然会比较容易忘记自己的不幸。
“脉脉,我娶你吧。”江鸿铭沉默许久,突然语不惊人死不休。
杨脉脉惊诧许久,忽尔大笑,直笑出泪来。
“脉脉,怎么了?你不愿意么?可是你说你爱我。”江鸿铭急切起来,他在前一刻还以为,至少还有杨脉脉。
“鸿铭,林承曾经问我:‘你能嫁给江鸿铭,还是你会嫁给江鸿铭’。那时候,我不知道怎么答。现在,我想我可以告诉她:‘我不会嫁给江鸿铭,即便我能,我也不会’。是,我爱你。正因为我爱你,所以不会嫁给你。我爱你,便承受不了你在我身边却不爱我。”
江鸿铭不可思议的望着脉脉,竟有种第一天认识她的感觉。
“我会好好待你的,脉脉。”
“得了吧,江鸿铭。别整的什么似的。是男人的就去追林承回来,别在这里找替代品。我杨脉脉决不会是谁的替代品。我给的心,完完整整的,我要的心,也得完完整整的。”脉脉扬头一笑,似有一种光芒自她精致小巧的脸庞上透出。
“脉脉,我和林承,是回不去了的。到今天我才敢承认。”江鸿铭有些羡慕脉脉了,他觉得,眼前的女人即使摔得再重,也能起身拍拍灰尘,再去开辟新的旅程。可是他呢,心却是千帆过之侧畔的沉舟,没有指望,也不敢希冀。
“鸿铭,这世上谁又是谁的谁呢?她林承,自不会等着你回去求她。我呢,也不会等着你来爱。谁也回不去原来的地儿了。至于将来要怎么样,自己先掂量清楚了,争取过,总比就这么放弃了强。就比如我,爱你一场,枉当了一回子虚乌有的小三,好赖也伤了筋,动了骨,虽说到头一场闹剧,总强过感情无疾而终。”
江鸿铭沉默片刻,终于扬起一个微笑:“谢谢你,脉脉。”
“哎,口头上不算啊,现在我不是你女朋友了,可你得赔偿我的感情损失,以后吃饭K歌,你江大老板得包。”脉脉爽朗的拍了拍江鸿铭的肩,感觉无比轻松,终于可以放下伪装,以最真实的自己去面对他了,虽然代价是放弃,但竟然感觉不错。或许任何放弃自我的爱,都是辛苦而难以持久的吧。毕竟这世界上,谁又是谁的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