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姿摇曳时》百川鱼海

53、第五十三步

　　看着那消失在黑夜尽头的花姿，嘴角泛起一个浅浅地笑，她已经事先派人带了消息去凤罗宫分坛，不管这事是真是假，凤未眠一定都会来，他绝对不会让花姿受一点点伤害。

　　花姿被凤未眠揽着腰飞出几里地，速度太快，花姿有些受不了，咳嗽起来。本是在屋顶上飞檐走壁，凤未眠立刻落在地上，放开花姿：“宝儿，怎么了？”

　　花姿摇着手，深吸了几口气，便平复下来。“我们..真是去哪儿？”花姿不自觉地退后一步。

　　“回凤罗宫。”凤未眠翘起嘴角，眉眼弯弯，心情似乎极好。花姿心里虽是有些准备，可突然听到凤未眠要带着她回凤罗宫，心里头还是一揪，就这样突然离开了左敌，他的伤，不知道公孙云蓉压不压得住。不知左敌能不能撑到她将青红火玉偷回来。

　　胡思乱想之际，凤未眠伸出手，一手牵住她的小手，“我们走吧。”一手已绕过她纤细的腰肢，花姿吓得挣扎。

　　“怎么了宝儿？”凤未眠停下。“难受。”花姿想到刚刚那急速飞奔的感觉，实在有些害怕。

　　“那我便飞得慢些。”轻盈地跃上屋顶，果然慢了许多，花姿只觉得有些刺激而已，身后的东青西白跟在约莫一丈外，不紧不慢。

　　“主上就这样将小姐接回了？”东青几乎不信，那天花姿怎样决绝地拒了主上的请求他们都是看到的，现在却乖乖地跟着主上回宫，或许也只有主上不疑有他。

　　“我们好好盯着便是，不要惹了小姐，主上定是不会高兴的。”东青冲动，西白自然要给些忠告。

　　“可是南朱怎么办？别以为她如今刚刚从昏迷中醒来就管不了什么，若是她知道主上找回了小姐，且对小姐这样好，这凤罗宫怕是一日都不得安宁。”

　　东青说得极有道理，西白也是想到了这一点，南朱才是最大的隐患。他们几人也算是同时在凤罗宫中长大，是被老宫主凤碧儿收养的孤儿，唯有南朱出身最为正统，是前任南使的女儿，加之主上庇护，她在凤罗宫内也是横行霸道。

　　西白为人寡淡，不喜与人相交，也不会和人结仇，欣赏的人也不过老宫主与主上两人，厌恶的人更是极少，唯有的那个，便是南朱。

　　从前，西白以为凤未眠对南朱用了真心来呵护，如今与小姐一比，便是能看出，往时的那些只能算是纵容，主上对待小姐，才是真正的关心关怀。

　　“主上要保护的人，自然是我们要保护的人，南朱的武功不如你我，我们守着便是，若是她心怀不轨，杀了她也无妨，两者之中取其重。”西白眼里一闪而过的杀机，让东青一愣，瞬间转成一抹笑。

　　却不想西白皱了眉。“又怎么了，你的表情如此严峻？”顺着西白的目光，东青看着前面略显亲昵的两人。

　　“主上对小姐…”一时欲言又止。东青看着主上纤长的手指扶在花姿的背后，总有些奇怪的感觉，他们二人是兄妹，可是怎么看都不像。

　　“你是不是觉得他们二人太过亲密了些？主上对小姐的感情…若只说是兄长，过得去，却有过不去。”

　　西白点点头。主上从小便极为乖巧，但那一切不过是个假相，只是做给老宫主看的，在他稚气的笑下，掩藏的总是一颗叛经离道的心。

　　他不喜欢按照常理去做一件事，甚至在选择四使的时候，他也只是让所有有能力的凤罗宫人进入凤罗宫的守护林，最先出来的四个人，便是四使。

　　这边就是为何南朱的武功其实在凤罗宫并不是极好，却坐上了南使的位置。往时有人曾觉得主上不过是寻个理由包庇了南朱，其实守护林有多危险，大家也是心里清楚得很。没有人能完全记下路，即使是主上也不行。

　　几人连夜赶路，终是来到了林子口，这地方花姿自然有些印象，便是碧卿彦曾经带她解毒的地方。

　　“这里真的是凤罗宫的入口啊？”花姿左顾右盼。凤未眠一笑，衬着枝叶间洒下的点点阳光，甚是惹眼：“是，宝儿上次可是来过的。”

　　“确实来过，可惜记不住路。”花姿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奇差的方向感凤未眠是清楚的。“这里的路，从来是要寻的，即使我煮了二十几年，也没有办法一下子寻到。”凤未眠抚了抚她光洁的额头，带着宠溺。

　　花姿本是想要避开的，可是如今有目的在身，为了尽快取得这位哥哥的好感，豁出去又如何。

　　“为啥？这路也不会自己躲起来了。”花姿不太明白。凤未眠听了她的话，还真是笑着点头：“宝儿真是聪明，这路，每一次都是会变化的，父亲在这里布了阵法。”说起父亲，花姿后知后觉地发现凤未眠的父亲，也是自己的父亲。

　　她的身世，若不作为她进入凤罗宫的筹码，她也是想知道的。幼时人人都有父亲母亲，可是她没有，玩伴从来喜欢嘲笑她是个没人要的孩子。对于这些，花姿不是不在意的。她只有一个师父，带着她到处漂泊的师父，现下不要她的师父。

　　突地抓住凤未眠的手：“凤未眠，我的身份，可真的是老宫主的…女儿。”略有些颤抖，眸子闪了闪，似乎带着期待。

　　可是凤未眠不知道花姿在期待什么，笑着点头：“你是凤罗宫的小姐，是父亲母亲的女儿，是我的…妹妹。”妹妹这两个字，本是该带上喜悦的，却突然变得酸涩了。

　　花姿哦了一声，低下头，这一切，原来是真的，为什么不是公孙云蓉编出来的一个故事，一个可以救左敌的谎话。

　　“宝儿，牵紧了，这里的树，有时候还会缠人的。”凤未眠握住花姿刚刚主动拉上来的手，手指微凉，而他的手带着极暖，传向花姿。

　　“缠人？”花姿疑惑，脚踩到了一段凸起，那段凸起竟是一根树藤，它马上缠住了花姿的脚踝，花姿吓得大叫。

　　凤未眠手指一弹，几粒珍珠飞出，生生将树藤打断。花姿重获自由，吓得直往凤未眠身后躲闪。

　　“真的…真的会缠人！”不禁感叹，凤未眠并没有捉弄自己，往后的每一步，都走得异常小心，几乎是凤未眠走了哪里，她便走了哪里。

　　“这里是…”花姿四下一看，是一处山谷的入口。一边笔直的崖壁上刻着几个苍劲的大字——凤罗宫。

　　“我们到家了。”凤未眠低低地出了一口气，甚至他自己都不知道，在路上的时候，自己在担心什么，或是左敌会出来阻止，又或是…花姿会主动逃跑。

　　“这里真是漂亮。”花姿感叹，有些像…上次她与碧卿彦一同掉落的百花谷，四季百花齐放，风景极好。

　　“宫里更漂亮。”凤未眠牵着花姿往里走，花姿一路看着风景，真是越看越美。有些长相奇异的花草，花姿忍不住问东问西。

　　可是一圈问下来，那些含看的花草竟都是有剧毒的。花姿撇撇嘴，果然不能光看表面，有一束花在阳光下会变换颜色，花姿伸手想要去摸，凤未眠连忙拉住她：“那七彩草有剧毒，别说是碰上一碰，就是凑近了闻，也是必死无疑。”花姿这个举动惊得他手心出了虚汗。

　　花姿经此一事，变得老实了很多。再漂亮的花，只可远观绝不亵玩。四人一行走到一扇漆红色的大门口，有人恭恭敬敬地拉开了门。

　　花姿本以为门后面该是高厅大院，谁知竟是一座桥。一座狭小悬空的吊桥。花姿伸出脑袋，桥下是万丈悬崖，她怕高，任凤未眠如何说，就是不肯上去。

　　“宝儿，有我在，定是不会掉下去的。”凤未眠好笑地看着她。“不要了，我害怕，真害怕！”花姿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凤未眠好说歹说，实在无法，点了花姿的穴道，将她抱起，脚尖点着桥两边的绳索，瞬间飞到了桥对面。

　　将花姿放下，她还惊魂未定的模样，一个劲地抚着胸口。“宝儿以后该信我的。”像是调侃，又像是许诺。

　　花姿点点头，自家哥哥，多少有些敷衍。过了桥，前面是一个山洞，花姿看着里面黑漆漆的，决定拉紧了凤未眠。

　　“宝儿怕黑么？”凤未眠的声音清脆，从一边想起，如今在这片黑暗里，她是一星半点都看不见。

　　“怕。”怕黑？或许，她只是害怕一片漆黑的时候看不见任何东西的那种感觉，惶恐想丝线一圈一圈地绕住她的神志，变得越发慌乱。

　　“宝儿？”凤未眠觉得奇怪，从前与花姿在一起，每次一到夜里，她便喜欢拉着别人，不管是袖子或是袍子摆。

　　如今他伸手到她面前晃了晃，花姿竟是毫无反应，一双眼毫无焦点地盯着前方。凤未眠在黑夜里的视力极好，看着花姿恍若神游的样子，心头略微明白了原因。心里一片痛楚涌来。

　　那日在花姿的背上种上筋叶骨花时便发现她的身上有着许许多多的伤口，大大小小参差不齐，早就刺痛了他的眼。是他太晚找到她，让她吃了那么多苦。

　　“你叫我做啥？”花姿奇怪，这凤未眠唤了自己一声，便没有了下文。“没事。只是让你当心些，这洞里碎石极多，小心磕着绊着。”很是温柔的口气，让花姿极为受用。

　　“哦，我知道了。”他这一提醒，花姿走得越发小心了。西白与东青也看出些端倪，尤其是西白，他的医术很高，且从不将公孙世家放在眼里，什么神医世家，他从来不屑。

　　地上明明没有碎石，可花姿竟然听话地每一步都踩得很小心，每一脚都带着试探味道。“在夜里…小姐的视力几乎丧失了。”西白看东青这样好奇，极少地出言解释。

　　“这个…”东青看着主上阴沉下来的脸，小声询问，“能治好吗？”“或许可以，只是，我更加确定她是老宫主的女儿。”西白挑眉。

　　“为何？”东青不解。“师父曾说过，老宫主…亦是有夜盲之症，且这个病，会遗传。”西白被捡来后，就交由凤罗宫前任西使鬼医抚养。

　　“你从前不信？”早时西白的口气，多少含着些怀疑。“她当年被她师父捡到的地方不过与小姐丢失的地方相近而已，况且她面上有血痣又如何，一来血痣不会遗传，十几年前有人说小姐面上的血痣时有时无。”西白冷冷的声音传到东青耳朵里，引得他一阵沉思。

　　“那如今，你是真的相信她就是老宫主的女儿了吗？”东青好奇。“十有八九。”像是叹息，东青不解，明明是喜事，他却说得这么感伤。

　　出口就在前方，洞口的点点星光让花姿一怔雀跃，凤未眠也收起了面上的表情，晚起嘴角，笑得稚气。

　　“怎的还没到？”出了洞口，原以为总该到了吧，可却又是一段山路。马上便到了。凤未眠见花姿焦急的神色，面上似乎真的扬起了喜悦。

　　“马上便到了。”果然，几步石阶之后，花姿竟瞧到了前方有弯弯曲曲的水榭。再回头，仍是那段普通的山路。

　　这个承接着实让人吃惊不小，花姿踏上下去的石阶。水上竟浮着荷叶，这里也延续着四季如春的神话，尖尖的小荷冒出来，上面挺着几只红色的蜻蜓。

　　回廊沿途摆着一些名贵的盆景，每一处栏杆或是亭柱都雕着异常精美的画。花姿看得痴了，这样美丽的地方，竟然是凤罗宫？！

　　却见前方有一行人走过来，为首的女子一身紫衣如纱，在回廊里浇灌的风吹拂下扬起，没得恍若仙子，西白与东青却是吃了一惊，是南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