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姿摇曳时》百川鱼海

51、第五十一步

　　公孙云芙胸口剧痛，一手扶着胸口，提不起真气，脚下的步子根本快不起来，几乎是瞬即就被公孙云蓉制住，公孙云蓉左手制住公孙云芙，右手在花姿背上一推，而凤未眠脚下飞快，将花姿瞬间带离到安全的地方。

　　左敌几步上前，想要从凤未眠手中抢过花姿，可惜身受重伤，不过几招，就被凤未眠一掌打开。

　　左敌按着胸口剧烈地咳嗽。花姿心头一揪，抢身想要上前，却被凤未眠抓住了手。“放手放手！”始终挣扎不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左敌吐出一口鲜血。

　　“花丫头…”左敌喘着气，还想上前，没走出几步，便跪倒在地上，凤未眠终于抓不住花姿，她挣脱凤未眠的手，冲到左敌的身边。

　　“左敌，你怎么样，哪里疼，怎么吐血了呢！”花姿眼泪终于夺眶而出，一颗颗地往下落，声音颤抖，似乎泣不成声。

　　“没事，花丫头，只要你回到我身边，左哥哥就一点也不疼了。”左敌嘴角挂着血，却还是勉强一笑。

　　花姿看着心疼不已，手抚上他的背，一下一下地帮他顺着气。公孙云芙被妹妹扭住，面上阴冷，又无法挣脱，真气泄了个干净。

　　“是你！”公孙云芙咬着牙低吼。公孙云蓉垂下，长而卷曲的睫毛一颤一颤：“姐姐，对不起。”猛地抬起头，眼中精光一闪，手下翻动动作极快，且像是…两人缠斗。

　　公孙云蓉急急退开几步，一手捂住胸口，似乎被打伤了，众人纷纷转过视线，丫鬟急忙跑过来搀扶着她。

　　而公孙云芙脚下踉跄，身子几乎撞上了凤未眠。凤未眠看似优雅温和，其实，当下让开身子，公孙云芙摔坐在地上。

　　西白上前几步蹲在公孙云芙面前，眼神极是锐利：“你为何要诬陷我凤罗宫？”公孙云芙干脆地抹去嘴角的血迹，脸上的笑有些凄婉：“我没有诬陷凤罗宫，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凤罗宫，况且凤未眠不也屠杀了诸多门派和世家么？”

　　这一句果然将众人的视线吸引到凤罗宫上去，越加相信这倾城门与凤罗宫是狼狈为奸，一个盗宝，一个争霸。

　　“我凤罗宫的信物是不是倾城门做的手脚？”西白发现着江湖第一美人果然聪慧异常，不露出半点马脚，还将凤罗宫拖下了水。

　　“我便是倾慕凤未眠又如何，可惜他并不喜欢我，虽然答应与我合作，却不肯允诺我凤罗宫主夫人的位置，我不甘心！”

　　凤罗宫的人心里清楚，这样明显的污蔑，主上从未答应过与倾城门合作，甚至于倾城门几乎没有往来，现下公孙云芙死咬着不放，他们竟是毫无办法。

　　西白决定严刑逼供，刚要喂下她丹药，却有人叫嚷起来：“怎么，凤罗宫想要杀人灭口吗！”“是啊，别以为杀了倾城一方就销毁了一切证据。”“我们在场众人都是人证，除非你将我们统统杀光！”

　　公孙云芙几不可查地露出一丝技巧之色，突然大吐一口鲜血，猛地咳嗽几声，西白见她眸色失去光泽，瞳仁慢慢变大，急忙点住她几处大穴，却已经来不及了。

　　缓缓倒在地上，最后一眼却并没有看向凤未眠，而是扫去了…左敌的方向。西白探她心脉，毫无跳动的迹象。

　　凤未眠终于将目光从花姿身上收回，瞧见公孙云芙已断了气，冷冷地抿了抿嘴角，一切都早已预谋，对付他用嫁祸诬陷的手段，确实卑鄙，可果真有效。

　　公孙云蓉看到姐姐倒下，几乎是扑了过去，抱住她的身体，几番查看，发现已是无救，“你为何要害我姐姐！”她激动地大喊。

　　西白面色冷淡，退回凤未眠身后。公孙云蓉面上的泪水急流，模糊了双眼，手紧紧握成拳。“公孙云芙就是倾城一方，你们正道中人不是该人人得而诛之么？”东青轻蔑地一笑。

　　“我姐姐助你凤罗宫夺宝，如今你们却这般冷漠无情，甚至杀人灭口，果然是魔教，冷血无情！”公孙云蓉激动地站起来，面上的面纱飘落在地，露出整张脸，众人连连吸气，这精美的脸庞，比之公孙云芙更是美上几分！

　　本是些贪生怕死的人，便开始附和着公孙云蓉：“你凤罗宫果然是残忍，连自己的盟友都下得了毒手。”“是啊，我们正道绝不会放过你们。”…

　　讨伐声越发大，凤未眠清亮脆嫩的声音却毫不费力地盖过众人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花姿耳中：“宝儿，同我一起离开。”

　　花姿一怔，抬头看向凤未眠，左敌立刻扣上她的手腕，生怕她应承下来。花姿回头对左敌一笑，似是安慰，又转去看凤未眠，语气很是决绝：“我不会跟你走的。”

　　低头瞬间看见死在地上的公孙云芙，心里泛起一阵悲凉，凤未眠对待真心爱慕他的女子尚且这般，她的心在左敌这里，她又如何奢望凤未眠能善待自己，即使他现下对她真的很好。

　　凤未眠的身子几乎一震，唇色泛白，别开脸去，似乎极度忍耐，最后转身如同一道惊鸿，消失在院子里。

　　凤罗宫的人轻功人人了得，纷纷跟着凤未眠消失，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公孙云蓉一人想要将公孙云芙从地上扶起来，可惜身形不如公孙云芙高大，几次都同她跌了回去，许多门派的弟子才都想要上前帮忙，却心里又突兀地生出不要亵渎眼前这个女子的想法。一时无人再上前。

　　公孙云蓉的丫鬟在一边抹着泪，实在看不下去，上前帮助公孙云蓉将公孙云芙扶起，两个人扶着一死去，身子开始变冷的公孙云芙，一步步走回她曾经住过的闺阁。

　　公孙庄主早已闻得消息，自己的爱女竟是惨死家中，而她还是倾城门的门主倾城一方，打击着实不小，顿时赖在凳子上再也站不起来。

　　而公孙云芙名义上的丈夫裴方然更是震惊，可他在乎的并不是他的妻子是不是倾城一方，而是他最心爱的人死了，被凤罗宫害死了！

　　公孙云蓉默默地垂泪，帮着姐姐换上干净的衣裳，将头发梳理整齐，姐姐是江湖第一美人，即使死去，也要是最美的样子。

　　花姿看着公孙云蓉扶着公孙云芙离开时消瘦的背影，心里泛起不舍，本是想要起身帮忙的，可是左敌拉住她，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也分散了花姿的心神。

　　“你的伤怎么越来越重了？”花姿见他的面色越加苍白，很是心疼。“没事，只是咳嗽。”可是嘴角淌下的血丝却是骗不了人的。

　　“你这样的医术都治不好，那可怎么办？”花姿抬手抚上他的脸，他的双颊微微凹陷下去，脸色苍白中带着青紫，根本不像他所说的小伤小病。

　　左敌眸光一闪，垂下头，瞬间又带上了往时的嬉笑：“我自然治得好，花丫头就不要操心了，只是要当心，我怕那凤未眠不会轻易就善罢甘休。”神情略显严肃。

　　花姿只得左敌最担心的便是这个，自然是配合的点头。“我不会跟他走的。你也别胡思乱想了。”

　　花姿搀着左敌回房，左敌躺在床上，却无论如何也不肯放开花姿的手，花姿大窘，抽了半天，始终抽不出来。这人就是伤得这么重，力气却还是这么大。

　　花丫头，留着陪我可好？左敌可怜兮兮地仰着头，花姿怎么忍心拒绝，好生应下，坐在一边的凳子上，一手被他握在手心里。

　　花姿头一点一点，似乎困极了，左敌看着不舍，本来不过是想要小小地捉弄花姿而已，可是一旦牵住了她的手，竟是不想再放开。

　　手一拉一扯，花姿扑到在他胸前，左敌的手从花姿的指缝中抽出，两手抚上花姿的背，将花姿固定在自己怀里。

　　花姿顿时被惊醒，待发现自己竟是被他抱在怀里躺在床上，下意识地挣扎，左敌故意咳嗽起来，花姿果然不再乱动：“我可有弄疼你？”

　　“撞到…撞到胸口了，别乱动，我不过抱一会儿。”左敌按着胸口假装很疼，话都说得断断续续，花姿不疑有假，老实地靠着他。

　　“花丫头。”左敌在她耳边轻唤了一声。花姿本是被抱得面红耳赤，胡乱地应了一声。“过几日，我们就回狄家吧。”他用手捋着花姿的头发。

　　“回去？”花姿诧异，“可是现下正道中人可不都指着你领着他们战胜凤罗宫么？”凤未眠，似乎已不是她认识的那个凤未眠，弱质谦和，笑起来带着孩童气。

　　“怎么，花丫头希望我真的与凤罗宫打起来？”左敌半真半假地问。“我…自然是希望你平安便是。”花姿巧妙地避开，在她的脑子里，尽管凤未眠变得有多坏，可是仍是帮过她，救过她，甚至照顾过她。她总是不希望他受伤或死亡。

　　再者现下左敌身体这么不好，即使正道中人极是殷切，可她私心里并不想他和凤罗宫宣战，凤未眠看着似乎很好，这样，左敌又如何打得过他。

　　左敌笑起来，面上似乎多了些光华：“花丫头放心，我本是想管这闲事，可现在是没有这个能力去管了。”带着些许玩笑，“我还是同我的花丫头回狄家成亲的好。”

　　花姿的脸腾地红起来：“谁要和你成亲了，小说啥呢你！”“花丫头，上次是谁答应我的？你的脸皮怎的这么薄？”左敌调笑她。

　　花姿伸手推了推他，这下可真是伤到了要害，左敌却忍着痛闷哼一声，在黑漆漆的夜色里，花姿根本看不见。

　　公孙云蓉办事很是得体，只用了两天的时间，便将姐姐的丧事处理得井井有条，可惜公孙云芙是倾城门门主，这个身份使得多数武林前辈不屑，便是不肯来悼念。

　　灵堂前冷冷清清，唯有一些真真倾慕公孙云芙的江湖少年背着自己的师父偷偷来拜上一拜，追悼一下逝去的那缕香魂。

　　花姿扶着左敌进来时，里面还有两名昆山派弟子，见着如今统领武林正道的狄公子，面上有些心虚，匆匆忙忙起身出去。

　　两人走进去，公孙云蓉亲自为二人递过来三支香，花姿表情肃然，端端正正地鞠了躬。左敌只是象征性地弯了弯腰。

　　时而有门派掌门过来刁难，如何能祭奠这样一个罪人，如佛山派掌门，本是领着几门弟子，来势汹汹，却见到左敌也在，气势瞬间消了半截。

　　“洪掌门也是来悼念的？”左敌笑着问。佛山掌门面有难色：“公孙云芙助纣为虐，如何能立牌让我们悼念。”

　　“公孙云芙不过是一个痴情女子，为了心爱之人不惜一切代价，况且那些灭门灭派之事都是凤罗宫做的，她不过是偷了几家家宝而已，罪也不甚大。”左敌颇有威严。

　　佛山掌门无奈，只得上了一炷香，领着弟子怏怏而回。花姿却笑起来，左敌说得没错，虽然公孙云芙曾以她为质，要挟众人，可说到底，不过是为情枉死的痴情女子。

　　左敌见花姿冲自己赞许的笑，心情大好，却突然眼前一黑，几乎是直直地倒下，花姿吓得动弹不得，幸好公孙云蓉眼疾手快，将他扶住，人却已晕死过去。